第11章

他嘴裏的陸海洋,也就是陸沉,陸沉有個外號叫陸海洋,一開始只是玩得好的哥們兒這樣叫他,後來叫得多了,衆人幾乎都忘了他的本名。

這個名字還有個由來。

陸沉陸沉,不就陸地沉陷麽,那整個地球就只剩海洋了。大家嫌陸沉這個名字不太符合他浪蕩的性子,便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他陸海洋。

看到這兩小子鬥嘴,靳天翎笑了 : “行,我喝還不成麽,咱三兄弟難得聚在一起,今晚一定不醉不歸。”

“痛快!”陸海洋當即給他滿了酒,嘴裏面還在念叨 : “……靳哥,不是我說你,就算你當那個什麽無國界醫生當上瘾了,也不能幾年不回國啊,哥幾個聚會總是少一個,怪不是滋味的。”

沙發另一邊的徐縱白了他一眼 : “你當誰都像你啊,不思進取,花天酒地,為了哄老爺子開心,随随便便在公司裏挂個名,要是老爺子知道你這副樣子,鐵定被氣得吐血,你說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?”

大家都是從小一條開裆褲穿到大的哥們兒,誰家的情況不是摸得徹徹底底的,彼此都心知肚明。

陸海洋父母早亡,是被他爺爺親手養大的。他爺爺可不是一個慈眉善眼的老頭子,年輕時候,在業界,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,現在仍是集團裏的董事長,手段淩厲果斷!

可惜了,兒子兒媳在一次飛行事故中失事,就剩下他們爺倆了。

陸海洋算是被在蜜罐裏養大的,他爺爺就他這麽一個獨苗苗了,不寵他寵誰,結果就給這小子養成了這副浪子模樣。

陸海洋頓了一下,眉間的笑容斂去了一些,片刻後才故作輕松地開口 : “嗳,別提我爺爺那個老頑固,這幾天他老是催促我去相親,我都快被他煩死了。”

說到相親,徐縱有所感 : “可不是嘛,昨晚上我媽拿了好幾個名門閨秀的照片給我,讓我挑挑,我說挑媳婦又不是挑大白菜,随便湊合就能過。”

其實他們也沒大年紀,今年不過二十七八,家裏人像是怕他們找不到媳婦似的,一個勁兒地推銷。

靳天翎在一旁聽着,泯了一小口酒,徐縱瞟到他,忽然問 : “靳哥,你也老大不小了,伯母沒催你?”

靳天翎手頓了一下,放下酒杯 : “公司裏的事兒她都忙不完,哪有心思顧得上我,更何況,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。”

自從丈夫失蹤後,她就一心一意操勞公司裏的事,把整個集團上下打理得有模有樣,很少會關注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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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,其實也是有關注的,大概就是以往姜盼來家裏做客的時候。母親總會明裏暗裏地撮合他們。

這麽想起來,比起催促結婚生子,母親其實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早,早在三年前就在催了。

陸海洋往沙發背上一靠,忽然想起靳天翎這次回來的目的,于是問 : “伯母身體好些了嗎?我上周還見過她,看上去精神挺好的,怎麽突然就暈倒了?”

靳天翎垂眸,看不出情緒 : “醫生說她似乎是受了刺激,反應過度,所以才暈倒的。”

徐縱若有所思 : “伯母她性情剛烈,行事雷厲風行,連男人見了都要自愧不如,什麽事能讓她反應這麽大?”

他一說完,就意識到自己多嘴了,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。

靳天翎仿佛沒聽到,兀自又飲了幾杯酒。

桌上幾瓶酒都被他們幾個幹了,徐縱朝門口的服務員招手,沒過一會兒,菜就陸陸續續地上來了。

“靳哥,你以後不會一直待在非洲吧?”徐縱嘗着菜,一邊擡頭試探地問道,“有些事,不能光憑着年輕時的一股熱血,還是得為未來想想。”

陸海洋坐沒坐相,一邊嗑花生米一旁附和 : “是啊靳哥,你也不可能做一輩子,總歸要娶妻生子的。”

靳天翎輕笑 : “再說吧。”

再去醫院時,靳天翎毫無意外地遇到了姜盼姐弟倆。他瞥了一眼床頭的水果和鮮花,大概也猜到是他們送的。

“天翎,你來了。”董夫人看見自己的兒子進來,神色緩和了許多,平日裏的嚴肅和冷漠淡化了些。

“前幾天吓着你了吧?”她臉上帶着淡淡的笑,即使是在病态中,身上的淡雅貴氣也絲毫未減。“許阿姨都跟我說了,你也別太擔心,我過幾天調理好了就能出院。”

她一向不喜歡給別人添加麻煩,也不允許自己成為別人的麻煩,即使對象是自己兒子,她的想法也如初。

靳天翎下意識皺眉,還沒說話,旁邊的姜盼就開口了 : “伯母,工作再重要也沒身體重要,我知道您心系工作,但還是要先養好身體為好。”

董夫人對他們姐弟倆的好,姜盼是看在眼裏的。這次董夫人暈倒,她居然完全不知道,內心其實已經很自責了。

靳天翎看了她一眼,收回目光,在旁邊削蘋果 : “公司的事你暫時不用擔心,最近我會接手,辦事處那邊我也已經請了一個月的假,這段時間,你就在醫院好好休息,其他的事交給我。”

他的聲音沉穩有力,面容堅定,像一個真正的男人。

看着眼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,董蘊靈的神情有一瞬間恍惚了。她這一刻才意識到,面前這個堂堂正正的男人是自己的兒子,時光飛逝,她還沒來得及參與他的成長,就在忙忙碌碌的事業裏囫囵吞棗過去了。

她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,将話題轉向床邊的姜盼 : “小盼,在劇組拍戲肯定很累吧?別那麽累,要記得勞逸結合,要不然再年輕的身體也折騰不起。”

姜盼心裏一暖,露出真心的笑容 : “伯母你放心,我會照顧好自己的。”

忽然想起了什麽,董夫人拉過她的手,又擡頭看了自家兒子一眼 : “……那個,小盼啊,你有男朋友了嗎?”

姜盼頓了一下,笑道 : “伯母,我拍戲那麽忙,哪有時間。”

董夫人聲音裏有小小的遺憾,片刻後才說 : “你母親不在了,我就是你的長輩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本該由我來安排的,只是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,自由慣了,怕是會覺得我多管閑事。”

姜盼驚得一身冷汗,連忙擺手解釋 : “哪裏會?伯母對我們姐弟倆這麽好,我們感激還來不及呢。”

頓了頓,她又說道 : “只是,姻緣這種事,還是要看緣分的。”

言下之意,她還沒找到她的緣分。

姜盼拒絕了她的安排,這一切都在董夫人意料之中,董夫人略遺憾地說 : “……是我兒子沒那個福分,當年那麽撮合都沒成,看來是有緣無分了。”

靳天翎削蘋果的手一頓,若無其事地把蘋果整齊地切好,放在盤中,抽出幾張紙巾擦拭手指。

“天翎,下個月就是你生日了吧?”董夫人眼裏有淡淡的愧疚,拉過兒子那已是成年男人的手掌,“不知不覺,你都二十八歲了,媽媽……對不起你。”

因為那個失蹤的男人,天翎的父親,她到底忽略自己的兒子多久了,回憶起這幾年,記憶竟是一片空白。

就好像,昨晚還是個半大孩子,今早醒來,就成了一個男人。

他臉龐不再稚嫩,容貌不複青澀,輪廓逐漸變得深邃,高挺俊郎,隐隐約約間,有他父親的影子。

想到這裏,董蘊靈心口一疼,臉色蒼白,眉頭不自覺皺起來。

姜盼是坐在病床邊的,離董夫人最近,也最早意識到她的不對勁,“伯母,你還好吧?”

她一把握住董夫人的手,迅速擡頭 : “天翎,快去叫醫生!”

慌亂時刻,她忘記了靳天翎本身就是醫生。

靳天翎身體裏的神經瞬間緊繃,迅速反應過來,剛擡起腿想上前查看,就被董夫人阻止了。

“不用。”

董夫人一只手捂着胸口,呼吸漸漸平緩,直到完全平靜。

她緩緩擡起頭,面容平靜,露出淡淡的笑容 : “心理毛病,我已經習慣了,不是多大的事。”

姜盼下意識擡頭看向靳天翎,發現他臉色深沉,看不清他的神色和表情。

而且,周身的氣壓很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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