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
洛天啓恰到好處地微笑, 然後離開了。
姜盼看了靳天翎一眼, 伸手端起桌上的茶，沉默地喝着。氣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，兩人誰都沒有說話，倒是上菜的服務員打破了沉靜。
直到這時, 姜盼才想起來, 菜還沒上全, 徐縱居然就提前離開了。
她頓時有些懊惱，看來只好下次再請人家吃飯了, 最好挑一個足夠安靜的地方。她也沒想到這次會偶然碰見熟人。
“票訂了嗎？”姜盼回過神, 用一種非常平常的語氣問對面的男人：“到時候我去送送你，正好最近我的通告少, 抽得出時間。”
靳天翎往椅背一靠，看她：“……不用了。”
姜盼低頭喝茶的動作一頓，但很快神色如常地擡頭, 笑了笑：“怎麽了？不用我送？這段時間你幫了我很多,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了。”
靳天翎伸出右手食指, 晃了晃：“我不太習慣別人送我。票雖然訂好了, 但粽子和海洋那邊我都沒告訴, 他們知道我不喜歡離別。”
姜盼臉色這才緩了些。
她還以為，他還在介意當年她喜歡他的事，看來是她多慮了，“……剛好最近我也接了個劇本，跟無國界醫生沾邊, 本來想不懂的問問你，但你工作那麽忙，應該是沒時間的。”
靳天翎思考了幾秒，倒是贊同地點頭：“去了那邊，的确是沒辦法給你解答的，恐怕電話通暢都不一定。”
緊接着，他補充道：“不過，最近幾天是可以的，這幾天我都在國內，你有什麽想了解的，可以給我打電話，或者微信。”
姜盼點頭表示知道了。
她忽然想到了什麽，“伯母身體好些了嗎？”
靳天翎皺了皺眉，放下茶杯：“我媽前幾天已經出院了，身體應該沒多大問題，至于公司那邊，有她的得力助手在幫她。”
姜盼猶豫了下，還是多嘴地問了一句：“你……你就沒想過回來幫伯母嗎？你這一輩子，不可能永遠都待在那個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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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地方是什麽地方。
兩人都心知肚明。
靳天翎眼睛盯着她，忽然笑了：“她不需要我幫忙。”他說完這句，就低頭看向桌前的茶杯，然後沉默了。
姜盼等了許久。
都沒有等到他的下一句。
等這場飯局結束。
兩人離開時，姜盼忽然發現對面坐着的那道身影有些熟悉，她腳步頓了頓，想了想，覺得不大可能，現在可是上課時間。
臨出門，她下意識回頭又看了眼。
姜睿正好轉頭，于是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，姜睿一驚，差點蹦了起來，連忙用桌上的空盤子遮住臉，整個腦袋快縮成鴕鳥了。
姜盼臉色一沉。
她也不管靳天翎在場，直接踩着高跟鞋朝姜睿所在的方向走去，走近了，她才發現還有另一個人，而這個人她也見過。
正是上次離家出走的靳雪菱。
那個有些單純，有些任性，性子還算可愛的女孩。
“嗨，姜姐姐。”女孩尴尬地跟她打招呼。
偷偷跟蹤人，還在現場被抓包了，對于他們這種社會閱歷淺薄的少年來說，真是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，丢臉丢大發了！
姜盼瞥了眼裝縮頭烏龜的弟弟。
她的目光轉向靳雪菱，慢悠悠地開口：“如果我沒記錯，今天是星期二，這個時間點也正好是上課時間，而且，學校離這裏還挺遠的。”
靳雪菱偷偷瞅了眼她旁邊的靳天翎，說話開始結結巴巴：“我……我們學校舉行校文化活動，不參加的可以提前離開，所以，所以我們不是逃課，我們只是出來散散心！”
說到最後一句。
她理直氣壯起來。
姜盼被她的姿态氣笑。
她自然注意到了靳雪菱時不時瞄向靳天翎的眼神，眼色深了些：“哦？這麽巧，剛好就在這家私人菜館？又剛好遇見我們？”
一直裝鴕鳥的姜睿放下盤子，不知道誰給的他勇氣，他瞪着他姐：“都說了是巧合，姐，難不成你還懷疑我們跟蹤你？我們又不是吃飽了撐着，跑來跟蹤你做什麽？！”
姜盼一巴掌拍向他腦袋：“臭小子，怎麽跟你姐說話呢？典型的有了女朋友忘了老姐，小白眼狼，都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！”
姜睿臉上浮現一絲紅暈。
他偷瞄了眼另一邊的靳雪菱，沖他姐不滿地哼哼：“姐，你別瞎說，這都哪跟哪啊！我跟雪菱是朋友，很正經的朋友。”
姜盼也意識到自己氣糊塗了。
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，又不能往回收，只好說道：“那好吧，是我誤會了。不過，姜睿你跟我解釋解釋，為什麽出現在這兒？”
姜睿下意識看向靳雪菱，脫口而出：“就，就我們有一個運動會，不參加的可以提前……”他話沒說完，就迎來了他姐的一記暴栗！
“編，你就編吧！”姜盼恨鐵不成鋼。
“嗷……”
姜睿抱着腦袋哀嚎。
在旁邊一直抱着手臂看好戲的靳天翎終于清咳了聲，他開口：“那個，姜盼，你弟弟也快成年了，這裏畢竟是公共場合……”
姜睿原地複活，指責他姐：“對對對，天翎哥說的沒錯。姐，我也不小了，你揍我罵我也要看場合，更何況，我同學還在這兒，你這一暴栗，我的英雄氣概全被你踩在腳下了！”
姜盼冷靜了下來。
她瞥了眼跟猴兒似的姜睿，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：“回家再收拾你。”
幾天不見，居然敢逃課了。
母親去世，她作為姐姐，就該承擔教育弟弟的責任。
靳天翎自然也注意到了姜睿的那位同學，那個女孩兒時不時偷瞄他，他不想察覺都難，“這位同學，我看你似乎對我很有興趣，咱們之前見過嗎？”
如果換一個人。
姜盼會覺得這人是想搭讪女孩。
但這是靳天翎。
在大學期間，姜盼從沒聽說過靳天翎身邊出現女孩，更別說他會主動找女孩搭讪。再說，靳雪菱的偷瞄她也注意到了。
靳雪菱像是被驚到了，連忙擺手：“沒，沒見過。”
姜睿也注意到了她的緊張和不安，眼裏閃過疑惑，雪菱今天是怎麽了，她以前見到陌生人，可沒有今天這樣無措。
“雪菱，你不舒服嗎？”他問。
靳雪菱搖搖頭，悄悄瞥了眼旁邊的姜姐姐以及那個男人，咬唇：“沒事，我只是突然想起，我媽媽早上讓我給她帶一個慕斯蛋糕。”
說到這裏，她下意識看向靳天翎。
靳天翎皺了下眉，他根本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，但女孩的每個動作，似乎又在急切地表達，她想傳遞或者确認什麽？
“你……”他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姜睿更是不解。
慕斯蛋糕？
這跟她緊張有什麽關系嗎？
靳雪菱見大家都在看她，無措起來。
她一把拎起沙發上的書包，往肩膀上一甩，撞開了姜睿：“我，我突然想起學校裏還有點事，姜睿，我先走了，拜拜！”
她逃似地跑了。
剩下的三人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莫名其妙。最後，姜盼把目光轉向了自家弟弟，示意他給出解釋。
姜睿攤手，神色無辜：“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了。”
姜盼回頭看了眼靳天翎，他聽了姜睿的話，也沒回應，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，眉頭皺得緊緊的，似乎想到了什麽事。
姜盼看向姜睿：“回去上課吧，晚上再收拾你。”
姜睿撇了撇嘴，氣哼哼地書包往肩上一甩。
他越過沙發，從兩人身旁路過，重重地哼了一聲，顯示他的不滿。
姜盼嘴角微抽。
這小屁孩，欠抽了是吧！
晚上的時候，姜盼接到了靳天翎的電話。
他開口的第一句就是：“姜盼，你知道你弟弟那個女同學的名字嗎？”
姜盼愣了一下。
但靳天翎語氣十分嚴肅，不容她多想。
“知道，叫靳雪菱。”她回答。
電話那邊忽然沉默了，姜盼等了許久，都沒聽到聲，她還以為挂了，看了眼手機，還亮着，說明電話還通着。
許久，對面傳來沙啞的聲音：“姓靳？”
姜盼意識到他情緒不太對，但還是肯定地做出回答：“對，跟你一樣的姓，我當初還以為她是你妹妹呢？但怎麽可能……”
她想适當地開個玩笑。
但似乎沒起到預料的效果。
靳天翎冷靜了下來，打斷了她：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姜盼愣愣地看着手裏已經挂斷的電話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，但就是……嗯，怎麽說呢，就是空落落的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。
其實靳天翎一直是這樣的。
而有些錯覺，才是最真實的。
姜盼以為，這些日子他們至少是朋友了，而的确，他們也是朋友了。
可她還是忍不住，隐隐地偷偷地小心地猜測，會不會，他也有那麽一點點，一點點對她有好感呢？
要不然，他怎麽會不求回報地幫自己查案，就算看在董夫人和她母親的關系，這也太牽強了吧，所以，她抱着那一絲絲希望。
但現在，她逐漸冷靜清醒了。
那個男人身邊很少有女人，但不代表沒有女人，就像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韓意熙，她剛好出現在萊恩的炮彈中，剛好跟靳天翎相遇。
還有靳雪菱。
姜盼當然不會那麽沒智商，以為靳雪菱也是她的情敵之一。
從靳天翎的這通電話裏。
姜盼知道，這個靳雪菱肯定跟他有關系，至于是堂兄妹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妹，這些她不清楚，但都是可能之一。
晚上，姜睿回到家。
他一進門，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一邊悠閑看電視一邊剝瓜子的姜盼，脖子不由縮了縮。
看來，今晚逃不過去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