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紙佛

士兵首領差點被懷覺的嚎叫震下馬,氣急敗壞的指揮剩餘士兵一起上前,懷覺拉開僧袍,後背射出無數如箭般的硬刺,無窮無盡。

飛刺從玉子峥頭頂越過,飕飕作響。他雙眼爆裂之後,不知周圍自己人死了多少,也不知懷覺殺了多少敵軍,只覺哀嚎不斷,複而漸漸平息。

青桃在車內看着懷覺殺光數千人,不屑一顧的抖抖僧袍,又俨然一副慈悲老者的模樣,不覺心驚。

懷覺大步走向青桃,越過玉子峥看都不看他一眼。

“你就是雲年?翠草呢?”

“懷覺大師,雲年有一事相求。”

“救他?”懷覺指着半歪在地上的玉子峥。

“是。”

“哼,那走吧,蓮谙此刻正在老衲寺裏喝茶呢。”懷覺抓起玉子峥和莫邪劍往車廂一扔,兩只狐貍在懷覺吃人的目光下乖乖開始駕車。

“大師,白鷺這是怎麽回事您知道嗎?”青桃遞上翠草,着急得問。

“丫頭,這可就是第二件事情了。”

“白鷺也是為您送翠草......”

“放屁,要不是他,今日老衲還用得着這翠草救急?這叫報應不爽。只有蓮谙還舍不得他。”懷覺大手一伸,捏住白鷺手臂上的三只箭,使勁拔出,三個黑窟窿汩汩湧出血水。

歪在一旁的玉子峥雙眼血痂,疼痛難忍,再加上之前的奮戰,早已昏死過去。

青桃瞅了一下,撕下半片玉子峥幹淨的裏袖,正準備給白鷺包紮。卻被懷覺攔住“不可,他的魂識被苦面崖食了一部分,此刻必須讓他感覺倒身體受傷了,魂識才會自覺修複,清醒的更快。”

懷覺翻看着血浸泡過的翠草,不時地聞聞氣味,兩人一路無語。很快至應安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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應安寺和青桃想像不同,原以為是一間宏大寺廟,誰知是一個小破土樓,門外的石階歪歪斜斜,夜色裏扔了一盞小小的油燈在階上照明。

馬車剛停下,跑出來三四個小沙彌,幫着懷覺擡下白鷺和玉子峥,懷覺拎着布袋,大步走進寺中。

青桃這陣身形矮小,急忙跑着跟上,門口的臺階一走上去,石板左搖右晃,幾乎要坍塌。

被外表騙了。

寺廟內壁貼金鍍銀,十幾座塑像,有立有卧,別說佛祖的真身塑像是純金打造,連桌椅板凳都是上香的香爐和敲打的木魚、點燈的油壺都是純金。這裏絲毫不顯寺廟的威嚴之感,雖是金碧輝煌卻壓抑的人透不過氣。

大殿側邊有一個偏廳,裏面又是純金地面,金閃閃的牆壁上,挂着幾個金子細細雕刻的燈盞,燭火昏暗。

蓮谙坐在蒲團之上,腿前的案幾上一個小小茶盞冒着熱氣。

“大師的速度真快,這茶還是熱的。”蓮谙伸出慘白的手端起茶杯,喝了一口。

“要不是你家這臭丫頭非要救什麽皇子,我還能來的更早呢。”懷覺把翠草抱在懷裏,坐在蓮谙對面。

蓮谙蹙眉掩了掩鼻子。

“看你那德行,是你說得見點無根血,這不已經有了,還嫌棄。”懷覺把袋子放在身後。

“雲年過來。”蓮谙看向提着比自己還高的莫邪劍的青桃,示意她坐在身邊。

“是。”

蓮谙看青桃染血的小裙,一揮手,小小的人就換了一身素袍。

“你喜歡那個皇子?所以救他?”

“沒有,他在苦面崖救了我和白鷺。”青桃覺得蓮谙陰森的眼眸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。

“他救你?嘿,這蠢丫頭還不知道呢。老衲需要的這翠草必須得在苦面崖晾曬,你們是有去無回。天下只有莫邪劍能抵擋苦面崖的樹精石精,要不是你家主子給君雅的老皇帝聞了點靜魂香,那什麽皇子白子的能來我這求冥丹,能路過苦面崖救你?”

懷覺邊說邊奪過莫邪在手中把玩。

青桃頓時明白,為了懷覺這一單任務,蓮谙不惜害的君雅國君身亡,可憐玉子峥背負弑君殺父罵名,有家不能回。心中咒罵,她知道蓮谙能聽到。

“君雅本就內亂不斷,我只是給玉展鵬聞了一點靜魂香,二皇子玉子睿可是給他父親吃了三年的蠍血毒,皇位更疊幹我何事?玉子峥年幼時游玩,曾用這莫邪劍刻畫我半死山的崖壁取樂,割斷了我種的草藥無數。他只是瞎了眼睛又沒有死,何來可憐一說,你倒是有心可憐別人,也不看看自己。”蓮谙斜着眼睛,內心湧出一翻話,二人用心念交流,蓮谙的聲音撞擊着青桃的耳朵,青桃低下頭不語。

懷覺看青桃和蓮谙雙雙不語,三人幹坐了半晌,懷覺坐不住了“蓮谙,你就說吧。這包翠草用什麽來換。”

“佛身裏的的躺姑娘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“其實這染了無根血的翠草還需一味藥引,才可以治療你夫人的頑疾。”

這和尚還有夫人?青桃望望對面的懷覺,又轉頭看看四周,這裏一絲女人存在的氣息都沒有。

“行,你給我熬藥,再把她留下。躺姑娘給你。”懷覺大手一指着青桃,“給我兒子當媳婦不錯。”

給野豬當兒媳婦?青桃心中驚慌,不覺向蓮谙身邊挪了挪。

“她已經定夫家了。”

“那有何難,殺了那人,就是我家兒媳。”

“殺了就沒有人給你熬藥了。”

懷覺和青桃都是一愣。

“哈哈啊哈哈哈哈,蓮谙,你可真會開玩笑,不願給就算了,還說這種謊話來逗樂子。算了,我是看這丫頭也算有點膽子,随口問問。你若是要留這丫頭,莫邪劍就歸我怎麽樣?”

“好。”

接連數日,蓮谙和青桃一間金室,狐貍放在金燦燦的後院,白鷺就被仍在大廳,玉子峥高燒不斷,幾個小沙彌偶爾燒個藥喂他兩口,完全是聽天由命。

蓮谙白日熬藥,青桃摘撿翠草。

青桃偶爾想到蓮谙所說的許配給他之事,心中一陣陣冷嘲熱諷,轉眼一看手上翠草上劉公公暗紅的鮮血,又有些憤怒。

不覺在心裏思索不斷,翻騰個來回。

“不要多想,留你是因為你還有用。”

夜裏,蓮谙睡床,青桃本是打地鋪,可她畢竟現在幼童身形,蓮谙看她團在地上,還不及被子的三分之一,睡着睡着滾出被子都不自知,就一把抓起來塞進自己被子。

蓮谙一夜身形未動,青桃把床睡了個三百六十度,各個角落都睡了一遍,早上起來,雙腿耷拉在一片冰冷軟綿上,睜眼,頭頂正對帷帳。

昨夜不是在地上嗎?

青桃坐起來,一看,自己橫睡在床中間,腿搭在蓮谙肚子上。

她趕緊抽回小小的腳丫子,剛坐穩就看蓮谙微微睜眼“哼,昨夜我要去采摘月露,魂識外出,只留了身體在這,果然你就是個不老實的東西,看我這衣衫都被你睡皺了。滾下去。”

青桃心中暗想,莫非自己夢游,難怪昨夜自己睡到床上來,還睡得東倒西歪,蓮谙都沒有反應,原來他魂識不在。

終于七日後,蓮谙把藥熬好了,白鷺也慢慢神志清醒,玉子峥早已康複,一心要回君雅報仇,他叫喊數日,寺內也無人理他。

只有青桃和兩只狐貍安慰他一翻,收拾了包裹送他下山,騙他坐了一輛遠去綿蟄城的馬車,千叮咛萬囑咐,既已失明讓他就此尋個安身之處,不要再逞強複仇。

懷覺取了藥,開心無比,看着轉醒的白鷺咒罵着“你小子命大,當年我夫人被你切了一塊皮,拿去做取樂玩耍的壽鼓,今日你被苦面崖吞了不少魂識,也算還了。”

白鷺只坐着調息,并不答話。

“他取皮之時,你與你家夫人尚未認識,就算怨他,這債也算還了。”蓮谙望着地上的白鷺幽幽的說。

“蓮谙,你想把他的債全清完,好打發掉他,再回雲徑?哈哈,這小子的債可不止我一人,多着呢。”

青桃看向蓮谙冰冷的雙眸,心裏想到了雲谙,暗暗摸着口袋裏藏好的菱花鏡和杏子,再看眼前這雙眼,毫無溫度,冷峻的面容全是蕭煞之氣。

蓮谙不再跟懷覺談論白鷺,直言立刻要取走躺姑娘,懷覺帶二人來至大殿,指着其中一尊卧佛“在這裏。”

懷覺在蓮谙手心寫了幾個咒印,蓮谙伸手去抓那卧佛,佛身斷裂,卻如撕紙一般,清脆的聲響讓青桃詫異,細細一看,竟然真的是紙做的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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