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妖醫

“青桃小姐都如此說了,我還這樣站着,恐怕小姐要怪我這個家奴不體貼了。”雲谙從後面走過來把她肩膀一抓轉向自己,伸手撫去青桃頭上散落的雪花,青桃紅撲撲的小臉有點呆,發絲黏了雪粘在上面,頭頂毛茸茸的,雲谙把她的帽兜拉起來裹住眼前像個兔子一樣的小人,又從自己寬大的鬥篷裏掏出一把大傘,正好遮住兩人。

還真是家奴?!香香可是死都想不到。

青桃是什麽家境,窮私塾先生的丫頭,一間破落空院子,跟自己比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還得挖個深坑。怎麽就突然有了這麽俊俏的家奴,還對她溫柔體貼的樣子。一對比竟然把她家那口子手皴臉皴的胖漢老爺比的更像個家奴。

香香喜歡和青桃玩,是為了襯托自己氣質淑女,穩重大方,此刻嫉妒的心裏貓抓一樣,站在一起都不想。可轉念一想,窮小子長得漂亮有什麽好,自己夫君好歹開了四間炒貨店,兩間糕點店。她是可是個老板娘啊!想完又挺直了腰板。

“呵呵呵呵,青桃啊,那你就慢慢巡街吧,我還得再挑幾樣首飾,先走了。”香香磨着後槽牙慢慢磨蹭進一家首飾店。

青桃還未回香香的話,就聽到耳邊飄來一句軟綿綿的聲音“剛生氣了?別多想,樓上那人還不配跟你比。”

青桃的臉在傘底下由紅轉黑,這個雲谙存心找茬,自己剛才确實很奇怪的失态了,如果被他看出來,豈不是證明自己在意他,心裏還跟一個名妓較勁吃醋了嗎?

青桃氣不打一處來,“胡說什麽呢你,廢話真多!”想順勢一腳跺在雲谙腳上,哪知道狠勁一腳下去,雲谙的長袍輕飄飄的,不知怎麽一崴,她自己反倒扭了一下,腳腕生疼。

青桃皺着臉,疼的一下就咧開嘴嘶了一聲。

雲谙搖搖頭嘆了口氣,把傘往她手裏一塞,青桃手上一沉沒反應過來,沒來得及把傘接穩,剛彎腰握住傘柄的功夫,雲谙一把将青桃攔腰抱起。

青桃和男子接觸除了顧承燕在她小時候抱過她,剩下的全是打架,她拳頭捶別人臉的那種。

一下身體後仰,攔腰抱起,青桃條件反射的就要輪拳頭,可是被抱的緊緊的,胳膊都擡不起來。這家夥怎麽這麽大勁,不是病秧子嗎?

“我家小姐腳扭了,勞煩小張兄弟代為告假,我們先回了。”

張闖禍離倆人最近,今天下巴又一次掉下來,若是小時候他一定編個順口溜,可他長大了,這可是他喜歡了十幾年的小姑娘,衣襟都沒摸到過,就這麽被別人抱?了,“他家小姐?不,顧青桃被男人抱走了?”張闖禍語無倫次的說給同樣正在掉下巴的麻子和小刀。

麻子仿佛看到傘底下青桃的臉好像紅了,這個女流氓還會臉紅,一定是自己看錯了,要不就是腳疼的。麻子強迫自己相信了後者,就給大家說青桃腳傷十分嚴重,疼的臉都腫了。

青桃掙脫不開,就索性一癱,整個人使着蠻力往下墜,心想看你能抱多久。她這點小重量在雲谙懷裏輕飄飄的,舒服着呢。兩人一路無話,青桃也沒再嚷嚷下來,她腳是真的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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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谙越抱越開心,細碎的雪花在傘外,青桃看着他的下巴,好看幹淨,雲谙鬥篷的紅色映在傘上,紅色又籠下來,雲谙的臉也顯得紅潤潤的格外精致好看。

快到家門的時候四下無人,進門前,他突然抱着青桃輕輕轉了一個圈,傘上的積雪飛落,看青桃以為要被扔下地,騰出來一只小手緊抓自己衣襟的樣子,雲谙輕輕笑出了聲,把懷裏的青桃一颠,抱的更結實了。

引得青桃一陣臭罵。剛罵兩句就目瞪口呆望着院子,這還是自己家嗎?

院子裏放着石桌石凳,花圃圍的整齊漂亮,地上的石板也被重新鋪過。

姜莫愁看青桃是被雲谙抱回來的,黑着臉跑過來,一詢問是腳崴了,心裏還有點高興,畢竟一個姑娘沒事在妖師隊巡街就更不好出嫁了。

轉念一想,雲谙給抱回來不是更不好出嫁了,“快放下,快放下,多謝雲公子了,我來扶青桃就好。”

“不必,青桃今日收我為奴,我理應效勞。”

“這怎麽使得,雲公……什麽?”

顧承燕回來以後也是吓得不輕,這個來歷不明的外城人,突然就變青桃的奴仆了。這為報收留之恩做牛做馬跟随小姐生生世世是什麽操作,他跟随生生世世豈不比說以身相許更可怕。顧承燕扭捏了一會也沒說出啥,雲谙倒是把顧承燕給洗腦的一翻。

顧承燕現在十分相信,除妖的青桃需要一個随身大夫,萬一被傷着了呢。并且篤定當年就是因為自己沒有随身大夫,除妖的時候有心理負擔,束縛了手腳,不然這會自己已經是名滿天下,人妖兩界響當當的人物了。

姜莫愁實在不想聽顧承燕的長篇大論,她尋思着我們母女倆一個狐妖一個半妖,還能被你一個小書生害了不成。索性也不管了。

青桃一拐一拐跳回房裏,在門口轉身一看,雲谙并沒有看自己,只是在跟夢江之和鲛澤說話,心想可能真是自己多心了。

晚上幹完院子苦力的夢和鲛澤來到雲谙房內,“你看到她了?确定?”夢伸腿就坐在桌上,歪到鲛澤邊上倒水喝。

“嗯,她身上有詭皮的味道。”

“那肯定是白鷺幹的,我們十多年沒見過他,後來我和懷覺去了一趟綿蟄城,彌潭被搬空了,宅子裏的書也沒了。”

“無妨,品妖冊和妖契不在那。”

“這詭皮是他新做的凝屍嗎?”鲛澤也加入了談話。

“應該是,我沒做過這個樣貌的,而且她應該是個死了不久的老鼠。身上的腐味都飄出來了。”

“今夜動手嗎?”

“不,等她動手。我們還得繼續收東西。”

“哎,看看你為了你的小媳婦兒呦。”夢剛說完頭上就被鲛澤一記暴捶,“開工,別廢話。”
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
雲谙一邊為了幫青桃找回記憶,一直在妖界醫治妖魔鬼怪,用寶貝抵診金,尋找能恢複三世記憶的無心丹。一邊又操心着幫青桃早日抓白鷺回須彌天,重修仙骨。又得擔心媳婦兒被別人拐跑了,現在跑人家家裏偷偷坐診,又要防着姜莫愁這個老狐貍。

夢索性就在窗戶邊上放了不少眠蟲,讓姜莫愁每夜都睡得深沉。

“是啊,夜深了。開工。”夢放下茶杯,悄摸摸來到院門,街道已然盡黑,街上一絲燈光全無,忽而刮起的風卷着碎雪,夢在門口挂上了一盞小油燈,雪地裏映出微弱的橘光,細看是兩行小字“凝屍、妖醫”。

屋內鲛澤坐在雲谙身旁鋪紙研墨,夢在一旁捋了捋頭發,整整衣領,又跑去照了兩次鏡子,如同要接客一般。直到雲谙和鲛澤都嫌煩的瞪着他才停止。

黑漆漆的街道上,一個跛足男子窩着衣袖一拐一拐的慢慢走着,突然他頓了頓,這漆黑一片的街道之中竟有一處院門白光熠熠,飄散奇香,門前挂着精致的琉璃燈。男子直奔亮光處而去,身後留下一灘一灘的濃稠水漬。

“終于找到了。”男子低聲喃到,聲音呼嚕嚕的像風吹窗扇。他并未敲門,只是伸頭移肩飄進院子,順着蓮香直奔雲谙的屋子,身後一灘臭水。

雲谙屋內燈如白晝,跛足男子似被這光刺得睜不開眼睛,他遮掩着從衣縫處看去,只見雲谙清瘦淡雅白衣素簡,目光如炬,手指纖長隐隐泛着白光,一手拂在一卷青灰色的紙上,一手握着一片竹尺。

邊上坐一位黑衫少年,手中握一節墨塊正在研磨,以一動物的天靈骨做硯。身後一個搔首弄姿的青年歪在那把玩着小藥秤。

白衣男子開口道:“請坐,既然來了必定知道雲某有所取。”

只見跛腳男子從袖中掏出一個葫蘆,呼嚕嚕沙啞的說道:“拿去吧。這一罐是水鬼的舌苔。”

跛腳男子顫巍巍的遞過葫蘆。

“水鬼舌苔?”鲛澤心中暗暗一驚,水鬼最看重舌苔,而且水鬼要取下舌苔又是極痛苦的,不知他要醫治怎樣的病症,願意用舌苔換取。

轉又裝出一副平淡的樣子接過來遞至雲谙面前。

“這東西還不錯,你們水妖最寶貴自己的舌苔了,誘活人做替死鬼的時候就伸出舌頭,讓舌苔浮在水面上,飄散出苔氣,如同人在岸上釣魚撒餌一般,有人聞了苔氣被迷惑跌進水裏,你們就可離開困住自己的水域了。不過這雖然是你重要的東西,于我卻沒有多大用處。”雲谙把葫蘆扔給鲛澤,他剛才就看到鲛澤面色微變,似乎對這舌苔很熟悉。

“大夫,那你需要什麽?只要能把我喉嚨裏的螞蟻骨取出來,我願意幫你找任何東西。我被只魚精下毒,吃了螞蟻骨,現在疼的生不如死啊。”

夢笑了笑說“無心丹知道嗎?”

“聽說過,可我只是一個小小水妖,沒有本事擁有這個,不過我願意幫大夫打聽,一有消息就來報。”

“好。成交。”雲谙示意鲛澤寫契約,如今雲谙在人界,收取妖的東西都得有契約,免得他們反悔,看水妖聽後有些警惕,就對他說“你不必疑慮,有失必有得。”

說話間鲛澤已寫成了兩份契約,桌案這頭夢将紙取過點在燭火上焚了,那頭水妖手中契約已經慢慢延展開,他用大拇指在契約上各摁了一個髒水印,塞了一份到自己懷裏。

雲谙看那髒水印,不想去碰,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棺材,剛取開棺材蓋,另一紙契約便化成字符都飄進棺材裏面,水妖急忙看時,卻見那小棺材裏面空空如也,正想問問,卻被站立一旁的夢請起,只好作罷。

雲谙剛準備給水妖開喉嚨取螞蟻骨,窗扇一陣砰砰作響“狗雲奴,你幹的好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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