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今天魔族也在努力擴大規模
四周非常安靜，也非常黑暗。
百裏清動了動眼皮，愣了愣，又快速眨了幾下眼睛，幾乎以為自己失明了——眼前并沒有半絲光線。
接着，她聽到有人說：“她醒了。”
一束火焰在她面前燃起，突如其來的光亮照得她眼睛有一瞬間的刺痛。
片刻後她的眼睛适應了光線，卻發現那火焰并非是尋常的橙黃火紅，而是一種貼近于北原寒冰的淡藍色。
淡藍色的火焰被一只強健有力的手托着，映出周圍的環境：這是一個半圓的封閉空間，除她之外，還有三名新入門的弟子也在，他們都躺在她的身邊，眼睛緊閉。不知是睡着了，還是被下了什麽法術。
她強忍着恐懼，往後退了兩步，試圖退到其中一名昏迷的弟子身邊。她是他們的師姐，一定要擋在他們面前，保護這些還沒成長起來的小孩子們。
火焰下移，露出了後面那張蒼白的、皮膚上張開無數小口子的臉。臉上嘴唇烏黑，眼睛裏長着蛇的瞳孔。
百裏清緊張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，她拔出劍，對準那人，道：“你要做什麽？”
那人開口了，聲音也像是蛇的嘶鳴，讓人覺得分外寒冷：“你天分不錯，在仙門是浪費，要不要考慮修魔？”
百裏清呸了一聲：“我寧可死，也不做魔族走狗。”
那人眯了眯眼睛，難辨喜怒：“是嗎？真是冥頑不寧呢。我再給你一次機會，你選擇自願入魔還是選擇被魔氣侵蝕？被魔氣侵蝕，可是很痛苦的過程喲。”
百裏清皺皺眉頭，随即冷笑道：“你們魔族也只能收拾收拾我這種學藝不精的小弟子了。有本事，你們找白虎尊者報仇去啊？魔族難怪會衰弱至此，都是些欺軟怕硬之輩，能成什麽大事？”
“你這是在求死。”
百裏清不說話，緊緊盯着對方，卻仍舊找不出半點破綻。
他們玄天劍門是小宗門，功法法器丹藥都比不上大門派的弟子。林浩閉關前，特地同她講過，與人交手時，倘若實力相差巨大時，他們的一線生機只能是指望對方自亂陣腳。如何讓對方自亂陣腳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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激怒對方就是一個不錯的方法。
百裏清逼視着那雙蛇一般的眸子，劍柄浸透了冷汗。
然而，那人卻忽然笑了。
……
“大人饒命，大人饒命，我改邪歸正棄暗投明努力勞動了！”
玄天劍門裏，飯堂前，有一個魔族滿臉凄風苦雨，趴在地上哭哭啼啼，腦袋上的包又變得更燦爛了一些。
風靈楠抱着胳膊，居高臨下道：“究竟出了什麽事？說！”
妥妥的惡霸模樣。
林浩皺皺眉頭，對眼前的畫面有些不适。然而事關他那小師妹，他并沒有阻止風靈楠。
“昨昨昨晚上大人走了以後，我見到了兩個同族。”
林浩心下一驚，問出了自從得知飯堂廚子是魔族之後就想問的問題：“你們是怎麽進來的？”
玄天劍門落魄不假，可再小的門派也有護山大陣，也有巡山弟子。巡山弟子身上帶着識別魔氣的辨魔符、聯絡符、信號符，一旦山門之中有所異動，他們都能在第一時間察覺。
風靈楠若有所思。
魔族道：“我是裝成廚子混進來的，我原本也是個普通人，收斂魔氣之後就連掌門都沒發現不對。至于那兩個，或許身懷異術，悄悄潛了進來。”
林浩臉色不大好。他現在的心情就像凡間那些一覺醒來發現自家房門被撬開的人一般，除了想打一頓做賊的以外，還對自家房子的安全性生出一種不信任的感情來。
他道：“難道他們也是像你這樣，收斂了魔氣潛進來的？”
魔族還沒回答，風靈楠就道：“那不可能。收斂了魔氣，魔族就不能使用各種法術。玄天劍門的弟子即便修為再低，也不會發現不了兩個大搖大擺進來的人。”
林浩聞言，皺起眉頭，道：“那，只能勞煩風道友獨自追查下去，找到我師妹了。日後玄天劍門必有重謝。宗門大陣興許出了問題，我要趕緊帶人排查才是。”
風靈楠拈起一點泥土嗅了嗅，道：“這不是大陣的問題。”
“不是大陣的問題，難不成他們是從地下鑽上來的？”林浩說完，自己就是一愣。
宗門窮，缺人缺底蘊，這是宗門建立之初就出現的問題。就連宗門的護山大陣，據說都是開山祖師的好友友情贈送的，劍門之中的衆人修修補補，一直沿用至今。
而地底下的那一部分修補不易，不知那一年就壞掉了，釀成今日之禍。
風靈楠不緊不慢道：“魔族乃是用魔氣修行的種族共用的稱呼，其中就有一族，形似蚌殼，生有六手六足，能在地底行動自如。”
說完，風靈楠就憑空畫了幾個符，拍到幾人身上，然後推了魔一把：“帶路。”
魔一個踉跄，忽然覺得腳下的觸感不對，一看，自己竟然半截身子都埋進了土裏。
他眨巴眨巴眼睛，見風靈楠跟林浩都在慢慢下沉，這才松了口氣，答到：“小魔也想帶路，可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，他們昨晚上還打我來着，我如何知道他們去了哪裏？”
風靈楠揉揉拳頭：“又不老實了。”
魔吓得不敢說話，認命地感應起了那兩只魔的魔氣，老老實實帶着二人往前走。
他做着苦力，後面的人卻在閑聊。
林浩感慨道：“還是風道友見多識廣，此次多虧風道友出手相助。”
風靈楠道：“應該的應該的。唉，魔族這麽不争氣，我看着也覺得十分糟心。”
魔心裏苦，他們在仙門的追捕之下茍延殘喘到現在，還可以偶爾害幾個人，怎麽就不争氣了？是覺得他們修為不夠高戰鬥力不夠強，打着不過瘾嗎？
林浩也是同樣的想法連忙抱拳道：“風道友壯志淩雲，我等自愧不如。”
一心光複魔族的風靈楠笑了笑，謙虛道：“彼此彼此。”
并不是一套腦回路的兩人交談得十分融洽。
另一邊，百裏清跟魔族之間的唇槍舌戰到了激烈處，滿房間都是百裏清的怒罵聲：“你們魔族，不過是過街老鼠罷了。除了這些陰險的手段，你們還會什麽？”
之所以沒有打起來，全然是因為百裏清被鐵鏈子鎖了起來，動不了手。之前釋放藍色火焰的那個魔族，此刻制住她的行動，抓着她一只手，往她經脈裏灌魔氣。
他聽得煩躁，大吼道：“吵什麽吵啊，沒看見我灌魔氣灌得正辛苦嗎？我的手藝可不是那種只會下藥的低等魔族能比的，你配合一點，我讓你全程無痛。”
百裏清道：“你就灌吧，等我師兄過來，不把你捅成篩子。”
魔族不屑地冷笑一聲：“別說是你師兄，就是你師祖來了，也救不了你。你當我們做魔的真那麽沒用？”
兩人自然又打起了口水戰。
喧嚣聲在封閉的空間之中回響，一旁，三個小孩子依然在昏睡。
“想不到你這個魔族這麽沒用。”
地底之下，風靈楠摩挲着劍鞘，緩緩道。
魔自然底下頭，一句話都不敢說。
他沒想到，那兩個同族為了逃脫追捕，使詐分一口氣分出了七八條氣息。他憑經驗選了一條看起來很可靠的，不曾想，竟然被引入了一個迷宮。迷宮上下左右都是碎石組成的牆，他繞了足足兩刻鐘，還是沒找到頭緒。再擡頭時，卻見迷宮裏的牆朝他們擠了過來。
看樣子，是想把追過來的人全都壓成肉泥。
風靈楠擡手要施法，眼角餘光瞥見林浩亮了劍，頓時拍拍腦袋，去拔背上背着的劍。
林浩劍上三尺劍芒吞吐，在幽暗的地底，晃得人睜不開眼。
劍芒挨上石牆，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響。
林浩運足力氣，将劍芒往前送去，又抽回來，再看時，牆上只多了指甲印大小的痕跡。他大吃一驚：“這魔物，修為恐怕有我師父那麽高了。”
風靈楠默不作聲，将劍抽出來，舉過頭頂，而後往下重重一斬！
她的法力是為了掩蓋魔氣而修行，與尋常五行靈根的修者不一樣，不帶任何色彩，因而這一斬下去，看不到任何光焰。比起林浩，她的聲勢差遠了。
然而效果一點也不小，一陣風聲急嘯而過之後，林浩只覺得整個迷宮都震了震，石灰簌簌而下，在他們面前粉碎了。
魔的小腿顫了顫，而後跪倒風靈楠面前，嘴唇哆嗦着，只想多謝大佬的不殺之恩。
風靈楠看都沒看他，擡腿就往前走。
林浩連忙跟上去：“你就這麽走了？你知道去哪裏？”
“瞎走幾步罷了。”風靈楠頭也不回，“我現在對魔族的信心都要被他打擊完了，好氣哦。”
林浩輕輕嘆了口氣，回頭看了看跪在地上低着頭的魔，又看了看走得虎虎生風的風靈楠，最終還是跟風靈楠一起走了。
不知為何，他總覺得風靈楠對魔族異常了解，就像……就像她是在魔族長大的一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