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織毛衣
海衣的師父當然不是個劍修，而是一個修行煉器之術的尊者。
雖然有些讓人失望，不過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。說到底，劍修是也是一個與法寶有關的修行分支，而大道三千，能夠證道的修煉方式數不勝數。放眼有尊號的成名修士，劍修也就不到十人而已。
風靈楠問完之後，為了讓淩雲宗的人心服口服，特地把骷髅掏出來讓他們自己看。
骷髅被憋在乾坤袋裏，心情早就不痛快了，放出來之後它飛快地把自己拼好，然後揮舞着枯黃的骨骼去攻擊風靈楠。
風靈楠早有準備，劍一挑，那骷髅就散架了。
倒是淩雲宗的弟子大多是初次出來歷練，哪裏見過這麽兇殘的場景？一個個的，腿都吓軟了，縮在一邊抱成一團。
風靈楠乾坤袋一抖，再次收服骷髅怪。接着，她轉身朝慫得不行的淩雲宗弟子道：“我最近跟朋友在秘境裏開了一個酒樓，你們要不要去看看？”
抖得跟被雷劈了一樣的淩雲宗弟子怎麽敢反駁？當然是風靈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。
風靈楠從隊伍裏面分了幾個抖得稍微不那麽厲害的淩雲宗弟子出來，又順手給海衣加了幾道禁锢法力的法術，讓他們押着海衣，就那麽迎着夕陽的餘晖哼着十多年前的魔族民間小調回了客棧。
沒想到離客棧還有老遠，就看到楚魚坐在門口打着哈欠，他身邊坐着一排已經化為人形的魔族，手上都織着東西。就連百裏清也坐在他身邊，手上織着一雙手套。
風靈楠覺得，這個風格并不是酒樓應該有的。更何況百裏清跟楚魚兩個人都出來，酒樓還如何培養新一代魔族廚子？
她背着手走到門口，擺出自家師父來檢查功課時才有的嚴肅樣子，輕咳了一聲，道：“楚道友，你之前說的，明日之前給我培養出來一批合格的廚子，這話當真？”
楚魚輕嘆口氣：“我可被你坑慘了。我的方法都是針對正常人的，你這些手下都是什麽玩意兒？”
這話，就有些一語雙關的意思了。可能是，你這些手下都蠢成什麽樣子了，怎麽都學不會。也可能是，我一個教導人族的仙門弟子，你讓我來交一群魔族做飯，這怎麽看都不對勁啊。
風靈楠才不管他是什麽意思，道：“所以呢？我酒樓是不可能就這麽随便關門的。”
楚魚道：“我問過你那個姓顧的手下了，他說開不開酒樓無所謂我才這麽做的。反正你就是覺得你的人以後出去會被人欺負，所以才想讓他們學習一技之長。學不了廚藝，還不能學其他的嗎？我看這些手下織毛毯織衣服就挺适合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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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？”風靈楠看了看旁邊一只魔正在編織的東西，覺得圖案确實好看。
楚魚看了看她身後白衣飄飄的一群仙門弟子，湊到她耳邊道：“我跟你說啊，我從來沒發現過魔族的毛質量竟然這麽好，用魔的毛織出來的東西，比蠶絲還要滑嫩，顏色也有更多選擇，又輕薄又保暖。我見過那麽多布料，你們這個也就比幾百年都不出一次攤的鲛綃稍微差一點，拿到人間去完全可以賺個盆滿缽滿。”
風靈楠瞥了瞥自己的頭發，沉默不語。
楚魚繼續道：“而且長得也快，比蠶好伺候多了。聽他們自己說，頭一天晚上把毛全拔了，第二天早上就能重新長滿。”
風靈楠繼續沉默。
楚魚越說越興奮：“而且我發現，不同分支下面的魔族，毛的特點都不一樣。你讓我去魔族研究研究，過幾年我給你編一本《魔毛編織實用大全》出來，保證讓看過的魔族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，魔族遲早能夠發家致富。”
風靈楠拉着他走到一邊，小聲道：“那，萬一是沒有毛的魔，又該怎麽辦呢？”
楚魚道：“這也不急，先等我把有毛的魔族研究完，再去給那些沒有毛的種族編寫發家致富教程。”
……行叭，總比一點方向都沒有好。
兩人說完話，回到酒樓門口。風靈楠忽悠來的那些淩雲宗弟子已經被顧情帶進去了，門口只有十多個幻化成了人形的魔族，坐在凳子上老老實實織東西。
風靈楠走到百裏清身邊，看着她手上的東西，心情有些複雜。她道：“你別學他們沒事剃毛玩，魔族風氣剽悍，我還沒進仙門那會兒，一天能在街上看到十來場打架。別說剃個毛，就是斷個手斷個腳對他們來說也就是修養十幾天的事。他們可以随時随地恢複身體，你不行，別被他們帶壞了。”
百裏清擡起頭，眨眨眼睛，沖風靈楠笑道：“不是的，我手上這些毛都是他們送給我的。他們人可好了。”
旁邊有個魔族小聲糾正：“應該說他們魔可好了。”
風靈楠見不是百裏清自己的頭發，也沒管。只是提醒了她一句：“你是半魔之體，随時都應該注意一些。适用于仙或者适用于魔的東西，你不一定完全可以用。”
百裏清嘆了口氣，把風靈楠往酒樓裏面推：“知道了，小殿下。我又不是琉璃做的，那有那麽脆弱。”
風靈楠回頭看她。
百裏清又拾起織到一半的手套繼續。然而可能是被擾了的關系，她精力還沒集中，就被針紮了一下。
百裏清輕嘶一聲，把手指放進嘴裏吮着。
楚魚目睹了全過程，此刻坐在一旁道：“哎呀，怪我，我這個針是特地給魔族量身定做的，怎麽都不會傷到魔族才是。”
百裏清現在覺得風靈楠就是個烏鴉嘴，委屈地看着風靈楠。風靈楠被看地心虛，呵呵笑了一聲，轉身就朝樓上走去。
樓梯上到一半，迎面遇到剛剛安頓好肅飛的林浩。
風靈楠朝他點點頭，腳步不停地往上走。
林浩忽然道：“我想入魔，不知小殿下覺得可行不可行？”
風靈楠停住腳步，側着身子看他：“身為下一任魔尊，我是很高興有人願意入魔的。不過，你要告訴我，你為什麽想要入魔？”
林浩想了想：“我覺得魔族還不錯。”
風靈楠搖頭：“這不是真心話。你跟這些魔族生活了兩天不假，但你在玄天劍門生活的時間更長。玄天劍門還有跟你一起練劍的同伴，還有你的師父，還有你未來的責任。我不相信你可以抛下那些。”
林浩道：“那你要如何才信我？”
風靈楠勾起嘴角：“跟我說真話。”
林浩紅了臉，別過頭道：“我就是看着那些魔族給我師妹送禮物，我卻不能送，心裏面有的不平衡。一想到師妹以後就要跟那些魔族坐在一起織各種東西，我連問一問的立場都沒有，就……覺得心裏更難受了。”
風靈楠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這不是入魔能夠解決的問題。你看百裏清現在入了魔，頭發還是老樣子，也沒變得跟在魔界周邊長大的魔似的，可以當成羊毛來剃。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情，我就不多說了。”
林浩沉默了一會兒，悶悶道了一句多謝就往下面走了。
風靈楠上樓，推開門，盯着床上躺着的肅飛，皺起眉頭。
忽然，她聽到下面傳來一陣驚呼：“師妹，這是你給我織的？”
風靈楠不禁搖搖頭，以後還是盡量少跟他們兩個人走在一起吧。她是黑暗中潛行的魔族，去争搶兩人身邊那個光芒四射的位置幹嘛呢。
秘境開啓的時間不長，其中，有人在拼殺，有人在算計，有人不走尋常路。而秘境之外，各門各派的尊者一改往日唇槍舌劍針鋒相對的氣氛，靜靜地在各自的陣地守着。
只因為秘境的入口之外多了一名不同尋常的人。看那人的骨齡，在參加歷練的弟子之中都有比他年紀更大的。然而他的修為卻足以與陣地之中的各位尊者平起平坐，甚至是俯視他們。
那人就是大戰之後消失了近乎七年的白虎尊者。
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，歸鶴宗的縛龍尊者騎着一只黃斑吊睛大虎走到白虎尊者面前，假笑道：“多年不見，也不知你在何處閉關。今日是什麽風把你吹出來了？”
白虎尊者也假笑道：“我徒弟第一次參加歷練，難免會遇到不長眼的人。我左思右想，還是覺得過來坐鎮比較好。我的徒弟，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欺負的。”
縛龍尊者身後，一個胡須滿腮的尊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，上前搭話也不是，不去搭話也不是。
白虎尊者近幾年不怎麽出來走動，但只要他一出行，必定是跟他那寶貝徒弟有關系的事情。據說有個二流的宗門因為怠慢了白虎尊者的弟子，被白虎尊者親自找上門去削了半個山門。據說有個老牌尊者，因為晚輩之間的糾紛，出手打了白虎尊者弟子，被白虎尊者找上門去打得只剩下一口氣，而且還威嚴掃地。
那些尊者也好奇，能被白虎尊者這樣放在心尖尖上寵着的弟子到底是什麽人？為何這麽幸運？要知道，拜了白虎尊者這麽個護短又法力高深的師父，哪怕本人是個靈氣都彙聚不了的廢物，也能安安穩穩過一生了。
更有甚者，在打聽到白虎尊者的弟子是個女孩子的時候，就斷定這對師徒肯定不簡單，按照話本裏的路數，遲早會升格成道侶。
正因為這些尊者的思維一開始便歪掉了，完全沒人想到被這麽寵着的并不是一個柔柔弱弱的普通女孩子，所以當跟她師父一樣名滿天下的風靈楠說：“白虎尊者座下”的時候，仙門的人就覺得這畫風不太對。
這年頭，惹不得的人都成師徒了，這世上還有其他門派的活路嗎？
白虎尊者半點不在意這群人心裏面的小九九，徑直走到一塊無人搭建營地的地方，盤膝坐下，閉目養神。就在他眼睛合上的那一瞬間，一股威勢以他為中心，突然朝四面八方掃去。
在場的幾個尊者臉色都變了。
幾年不見，白虎尊者的境界又精進了。百歲之齡，就能夠斬掉魔尊的天才果然不是尋常人能比的。
不過，就算如此，這麽高調是做什麽？
按照這個寵徒狂魔一貫的作風，難不成……是來給自己徒弟找回場子的？
切，任性！但是服氣。
衆多尊者頂着比他們厲害了很多的威勢，默默縮回了自己門派的營地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
【小劇場·你是魔鬼嗎·一】
楚魚：你們魔族的毛特別好用，過幾年我給你出一本《魔毛編制實用大全》。
風靈楠（盯着自己的頭發）：你是魔鬼嗎？
【你是魔鬼嗎·二】
當魔族編制品暢銷之後……
人族：你是魔鬼嗎？
魔族：是的是的，請認準魔鬼出品的毛衣毛毯，又輕薄又保暖，質量上佳，價格便宜，麽麽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