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不能做文盲
既然魔族有了新的出路，那麽開個小客棧也就成了可有可無的事情。反正小樓都已經搭好了，不用白不用，這幾日風靈楠把這裏當成了臨時居所，過得可比那些在秘境裏邊跋山涉水風餐露宿的仙門弟子好多了。
淩雲宗以何千仞為首的那群弟子，在風靈楠帶林浩出門之後的不久就結賬走了。至于後來以海衣為首的那群弟子，則乖乖呆在房間裏看着海衣，在沒有得到風靈楠的允許之前，哪兒也不敢去。
肅飛倒是當天晚上就醒了，只是他傷勢很重，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才恢複。
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大罵仙門不擇手段。他們萬靈學宮的學員從來不害怕戰鬥，只是一群人伏擊一只妖到底是要鬧哪樣？
罵完之後他憂傷道：“要是我們萬靈學宮也可以一起闖蕩就好了。可誰叫大巫死板，怎麽說都不許我們帶仙門弟子的那種尋人符。仙門弟子帶了符紙，一群人聚集在一起，難道就公平了？真是氣死妖了！”
林浩大吃一驚：“還有這種東西。”
肅飛道：“大門派都有。要是你認識哪個成名的符修，也可以讓他給你做一張。啧啧，你們人族的花樣就是多。”
林浩再次感慨大門派的底蘊雄厚，卻不怎麽羨慕。
凡人想要拜入仙門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，他能拜入玄天劍門，還是掌門下山除魔的時候看他一個小孩子跟狗搶飯，于心不忍，這才把他帶到劍門的。
做人啊，不能太貪心。他從一個小乞丐變成了劍門的大師兄，有什麽不好的？更何況，他在玄天劍門能夠隔三差五遇見天下第一劍修，別的門派再好，能随随便便遇到白虎尊者嗎？
風靈楠沉思片刻，卻道：“人族要來秘境參加歷練，是因為秘境之中的礦物藥草比外邊的好。人族修行，對那些東西的依賴比較大。你們妖族，講究的是血脈、天賦神通，幾乎不會像人族這樣注重丹藥和法器，又是為何要來參加歷練呢？”
肅飛瞪大眼睛：“你不知道？白虎尊者沒跟你說？”
風靈楠搖搖頭，補充道：“我師父興許沒參加過歷練吧。”
肅飛連連說了幾句不應該，還是給她解釋了。
這方秘境，是神靈做出來的。具體怎麽操作，他們這些只能仰望遠古神族的弱小種族是不知道的了。而這方秘境非常特殊，往下能夠接通魔淵深處，往上能夠直達神界。
肅飛滿臉興奮：“那是遠古神族住的地方啊，要是能夠去看一眼，對着神族遺跡參悟個三天三夜，不怕修為提不上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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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靈楠也有些興趣，她仰頭看天：“往上？”
“不是，往上就是一個形容詞，是說神族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。我聽說神界的入口飄忽不定，假如你運氣好的話，就算找個地方躺着都能夠遇見神族的入口。”
話音剛落，牆上就出現了一道白光。透過那層白光，隐約可以看見白光背後古樸亦或是殘破的建築。
屋子裏的人齊齊張大了嘴。
肅飛道：“我的媽呀……你們是不是有什麽可以走大運的法術？”
林浩親眼見到過鋪滿一整個山洞的珍貴礦藏、親手挖過各種稀有藥材挖到手軟，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。他很快恢複過來，淡定開口道：“不，只能說風道友是個冥冥之中有神靈護佑的人。”
風靈楠也覺得莫名其妙，自從進了秘境，她的運氣好像好得有點不正常了。
她道：“這就是神界？”
肅飛道：“應該就是，我也沒見過。诶，這麽好的機會，你們快進去啊！這入口很快就會出現在別的地方了。”
風靈楠聞言，走進了神界之中。
一進去，她就感受到一股難以抵禦的威壓。她在威壓之下仿佛渺小如蝼蟻。
整個神界的氣息，都宛如神靈一般高高在上，冷漠地俯視着衆生。
風靈楠猛地被壓到地上，摔得可疼了。
然而下一瞬間，神界的威壓就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地波動起來。在風靈楠的感受裏，她就像是一會兒被人輕輕撫摸腦袋，一會兒又被人一棍子打在背上。
風靈楠：……
你們神族滅絕的原因，難道是抽風？
好在片刻之後，那樣的波動就停止了，威壓的力道，就像是有人在輕輕摸着她的腦袋。
風靈楠爬起來，往神界深處走去。
不知怎的，她隐約之間聽到了微弱的聲音：往左走、別碰那些屋子、往前、再往右走……
風靈楠跟着聲音的指引走到了一處大殿前。她擡起頭，看着大殿上的牌匾。牌匾上的三個字華麗而複雜。她眯着眼睛，努力辨認着，勉強根據前段時間翻過的《古字解》認出來中間的一個字是“鋒”。
鋒？刀鋒？劍鋒？這間大殿難道跟兵器有關系？
風靈楠這麽想着，把背上的劍拔了出來。
就在此時，她聽到大殿之中響起一陣嗡鳴。接着，她便看到一抹模糊的人影從大殿之中躍出，使着劍法朝她斬來。
風靈楠連忙架起劍擋住對方着一擊。交手的瞬間，她看清了那人手上劍的樣子——那根本就不是劍，而是氤氲的霧氣與朦胧的流光。
以世間萬物為武器，這就是神靈的手段嗎？那個“鋒”的意思，難道是天下萬物皆有鋒芒？
這些想法飛快地從她心裏掠過，緊接着，那人手上的力道傳來，她只覺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轉，等恢複意識時，她躺在床上，背後是肅飛這個被壓吐血的墊子。
風靈楠坐起來，揉揉腦袋：“我不是在神界跟人交手嗎？”
肅飛擦擦嘴角，苦笑道：“姑奶奶，您厲害。大巫跟我們說要是進了神界，跪着參悟就好，稍微做錯點什麽事，興許就是魂飛魄散的結局了。你去神界跟人交手竟然還能完整地回來，了不得了不得。”
風靈楠沒理他，沉思道：“以霧霭與流光為劍……鋒……到底是怎麽意思？”
此言一出，對神界沒什麽了解的林浩也吓得想跪了：“跟你交手的人，以霧霭和流光為劍？”
風靈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。
“……你跟神打起來了，你知道嗎？”
“廢話，否則我會一個面照就被打出來嗎？”風靈楠拿出那本《古字解》，坐在一邊慢慢翻。
就算是她的師父，天下第一劍修，要打敗她怎麽也得花上兩三招。
肅飛跟林浩看着她，最後一人一妖達成共識：魔族的想法，就是跟我們這些正常的人／妖不一樣。
片刻後，風靈楠放下書，指着上面一個字道：“這個字我在神界宮殿的牌匾上見過，原來是隐藏的藏字。藏鋒，意思是把鋒芒都掩蓋起來。我說怎麽我才拔劍就被打出來了呢。”
肅飛：……
林浩：……
這個例子告訴了他們，不做文盲的重要性。
這邊說着話，忽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響動，震得小樓都差點塌了。
這間屋子的隔壁正是關押海衣的地方。魔們都一心聚集在樓下織毛毯織布，因此海衣是交給淩雲宗自己的弟子看守的。
風靈楠暗嘆麻煩，走到隔壁，只見原本負責看守的弟子們癱倒在地，海衣抱着雙手倚在窗邊，嘴角帶着不屑的冷笑。
一名弟子艱難地舉起手，試圖阻攔風靈楠：“風道友，他入魔的，聽說魔氣就像腳氣一樣可以傳染，你千萬別過去。”
同時，海衣也哈哈大笑起來：“你以為你封了我的靈力就沒事了？我告訴你，我還可以入魔。”他陶醉地伸出手，把紫黑的魔氣聚集在手上，道：“魔族的力量真好，真強大啊……”
說話的那名弟子也驚恐道：“不好！他要開始傳染魔氣了！”
風靈楠二話不說走過去，一腳踹翻海衣：“還輪不到你在我面前顯擺。”
海衣連忙再次彙聚魔氣，試圖施展法術打敗風靈楠：“我要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！”
風靈楠一拳打散他的魔氣，接着提着他的衣領将他拎起來，往窗外抛了出去。
樓下傳來一連串巨響，顧情擡起頭，看見是風靈楠，不滿的話也不好直說，只道：“楚魚好不容易弄出來的織布機就這麽被砸毀了，我的布也才織到一半呢。你知道我這種毛長得慢的，原材料有多珍貴嗎？”
風靈楠指了指海衣：“他，自願入魔。”
顧情的眼睛頓時亮了，正要伸手把海衣扶起來，又聽風靈楠道：“我很讨厭他，你看他發質那麽好，知道怎麽做了嗎？”
顧情伸手撸了一把海衣的頭發，亮出刀，滿意道：“還有這種好事！就是顏色太單調了點。不過畢竟是半途入魔的，也不能要求太高。”
海衣暈乎乎擡起頭，魔族不都是很可怕的嗎？怎麽這些人聽到他入魔，還覺得很高興呢？
沒等他徹底反應過來，就被顧情剃光了頭發。
“你……”海衣面色扭曲。
顧情拍了拍他發亮的腦門，道：“你已經是個成熟的魔了，該學會自己創造原材料了。”
然後，他就看着顧情修理好織布機，換下那張織了一半的布匹，把他的頭發作為原材料纏了上去。
海衣後知後覺地摸摸腦袋，強調道：“我是魔。”
顧情瞥了他一眼：“知道知道，不是魔，你的毛我還不要呢。”
海衣目瞪口呆。
他到底遇到了什麽人啊？這确定是在跟魔族說話，不是在養羊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