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喜怒不定
池中的水被風吹的浮動,濺起波光粼粼,那緩緩蕩漾開來的波紋,一圈一圈,連天空中的白雲都跟着蕩漾開來。
溪邊照影行,天在清溪底。天上有行雲,人在行雲裏。
“所以說,女人多了就是麻煩!!”徐喬揉了揉自己的臉,就靠在欄杆邊,偶爾扔下去一把魚食,眼看着魚兒們争相來搶。
那平靜的水面瞬間就不得安寧。
他揉了揉鼻子:“你說我像不像是魚食,有好多人争相來搶?”
小崔在旁邊聽着這樣的比喻,雖然很荒謬,但是好像還挺恰當,所以認同的點了點頭。
誰承想這點頭之後,徐喬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,一把就搶來了好多的魚食,然後往裏面通通倒了進去,一面倒一面說:“撐死你們!”
小崔瞬間背後一涼,經常領教自家主子的喜怒無常,但是每一次喜怒無常,都會刷新自己的認知與三觀。在這個時候老老實實的保持安靜,什麽都不說,是能夠在太子殿下跟前,長久的活下去的原因。
然而瞧着來争搶的魚兒越來越多,引得霓虹燕子在水中穿梭,留下一道道優美的身姿,還是忍不住幹澀地說了一句:“這些魚兒是貴妃娘娘養的……”
話一出口,就意識到了不妥之處。
果然身邊的人瞬間變得眼睛通紅,就像是一個魔鬼,把那一袋子的魚食都倒進去之後,伸了伸手,繼續要:“我最喜歡遷怒了。”
這的确是太子殿下的最愛,株連。
崔侍衛還是挺喜歡這池子裏面魚的,便弱弱的說:“太子殿下,溫黁小姐還等着咱們去救呢。”
徐喬一拍腦袋,突然想了起來,嘟囔了一句,還真是麻煩,轉身便去。
這個女孩現在可不能死,至少在他父親有利用價值的時候,絕對不能夠死去。
雖然溫黁也挺蠢的,但至少比溫墨聰明,因為她知道來依靠自己才是最好的。只有溫墨那樣的傻子才會覺得齊王是一個依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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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不知道,若是溫黁知道這種評價,是哭是笑?
眼下怕是沒那麽多想法了,因為整個人都陷入了驚慌失措的狀态當中。
在察覺到馬匹不正常的時候,已經上了馬車,陸陸續續的準備離開。
每個人都是單個稱一匹馬車,也就方便人下手作案,但是溫黁怎麽也想不到,有人居然敢在皇城根前,下手。
當馬開始狂躁起來的時候,人不可抑制的,整個人都陷入了驚慌狀态當中。
馬夫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,當即就跳着滾下馬車,于是連駕馬的人都沒有了,這瘋了的馬帶着馬車四處的奔跑,險些撞到別的馬車上面。
溫黁這才剛剛上馬車,整個人就向後一撞,還沒明白怎麽回事,馬車就已經颠簸起來,她緊緊抓住車窗,但還是随着重力往前撞。
雖然心裏一個勁兒的讓自己趕緊安定下來,但是此時此刻,怎麽可能還能安穩下來?這已經不是思考就能解決的問題。
尖叫聲就在喉嚨裏面,卻是一句都發不出來,整個人被撞來撞去,手腕本來就疼,如今好像被折碎了一般。
耳畔不斷傳來外邊的尖叫聲,可最想見到的人就是自己,卻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,因為吓的已經閉緊了嘴巴。
徐喬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這一幕,準确來說,不是看見了那車廂裏的人,而是看見馬癫狂的一幕。
崔侍衛什麽都沒說,直接就沖了過去,妖獸,這可是太子殿下看上的女人啊!
他甚至能夠預料的到,一旦人出現什麽問題,太子殿下暴怒之下的癫狂,會死多少人不知道,反正自己死定了,即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。
腦海中的想法只是一瞬間,人已經沖了過去,這個人是從戰場上下來的,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鐵漢的味道,直接抽出兵刃來,試圖将馬匹和車廂的連接處砍斷,這個過程并不容易,而且有極大的沖力。
好在這邊的驚馬已經驚動了不少的宮中侍衛,在衆人的齊心協力之下,至少沒有其他人受傷,但是始終沒辦法将驚馬按在那。
徐喬起先是等待着的,這麽危險的事情,身為太子當然不可能親自前往,就站在一個安全地帶,冷眼旁觀,然而,手垂下去的時候,卻是不可控制的在抖動。
這群笨蛋究竟行不行?一瓶普普通通的馬都制服不了,簡直是弱智!
他在等着,等這事情結束,但是遲遲好像都不成功,不由得就升起了一股厭煩。
“太子殿下!”保護着太子殿下的侍衛,瞧見人沖出了保護圈,指向那瘋馬的地區沖了過去,不由得驚呼出聲。
誰也沒有想到,徐喬在這個時候會沖出去,這個人的輕功還很好,當那聲叫喊脫口而出的時候,人已經沖出去很長時間了。
其實指是等得不耐煩而已,輕輕地切了一聲,當然在這迅速的動作當中,沒有其他人能聽見。
他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不耐煩,然後沖入這個危險的境地。
一只癫狂的馬仔開始肆虐的時候,沒有什麽人敢靠近,但是他像是駛入了無人之境,直接跳到了車廂上。
徐喬覺得最該死的就是溫黁,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來什麽尖叫,很難讓人判斷出這個人現在是什麽樣的處境。
所以他跳上了車廂,掀開了簾子,一把抓住了人的手臂,溫黁幾乎是想也不想,就沖向他,整個人都站不穩,死死的就挂在他的身上。
如果是徐喬一個人的話,倒是很容易就能離開,但是還帶着一個人,就成了一個非常艱難的事情,他幹脆狠了狠心,将人抱在懷裏,所幸的是溫黁生得瘦小,倒也護得住,緊接着就向後,狠狠的摔了下去。
人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,值得慶幸的是,馬匹被其他侍衛引着,駛向了別的地方,而他們兩個沒有再遭受到什麽馬匹的馬蹄,或者是車廂的輪子滾過的痕跡。
塵土飛揚,兩個人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,直到所有的力量都被卸除,徐喬的身上,又酸又疼,因為自幼習武,倒也沒當回事兒,倒是趕緊低頭瞧了眼那個瘦弱枯小的人。
溫黁瞪大了眼睛,眼睛裏面全是淚珠,許是害怕閉上就再也睜不開,那嘴唇微微一顫,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,顯然是已經怕極了,卻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尖叫出聲。
水是眼波橫,山是眉峰聚。欲問行人去那邊?眉眼盈盈處。
徐喬看了一眼,趕緊爬了起來,也有人過來攙扶,他沒有将溫黁交給別人,因為這個人好像吓壞了。
“沒事了。”倒是非常難得的沒有用不耐煩的口氣說話,聲音放得又柔又滑,就像不是他一般。
溫黁靠在這個人的懷中,哇的一聲,突然就哭了出聲,所有的恐懼都哭了出來,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掉,那手緊緊的拽着徐喬的衣襟,仿佛這就是救命稻草,根本就不敢松手。
這一次的危險,跟上一次的射箭,又是兩回事,那弓箭來的又兇又快,根本就來不及反應,但是這一次卻是在車廂裏呆了挺長時間,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會受什麽嚴重的傷,還能不能活下來。
那漫長等待的過程才是最痛苦。
徐喬不太擅長安慰人,只是用手不斷的拍着人的後背,希望能夠盡快地鎮定下來,因為面對這樣的樣子,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。
溫黁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,只知道這個懷抱很溫暖,讓自己足以放心下來,那聲嘶力竭的哭喊就像是想要将所有的害怕都發洩出來,讓心底的顫動平穩下來,情緒如果不發洩,那麽将永遠積壓,然後一觸即發。
耳畔有很多聲的詢問,詢問着有沒有事,詢問着是否平安,各種各樣的詢問。
但這些聲音似乎從很久遠的地方傳來,根本就無法清晰地聽見,就像是那些夏日的蟬鳴,聲嘶力竭的叫喊,然後又無法聽得清楚。
意識整個都模糊了起來,無法想象得到,自己在做什麽,腦海當中放空,什麽都不去理會。
對于一個吓壞了的人來說,什麽都不重要。
徐喬有些無奈,任由人哭着,然後打橫将人抱起,在确定是人身上下沒有什麽傷口之後,親自将人送了回去。
沒有辦法,這個人抓着自己根本就不松手,再這麽下去,自己就成了別人圍觀的對象,太讨厭了。
卻也沒想着,将這個害怕的人扔下,因為徐喬有害怕的時候,所以能夠體諒,但還是在心裏默默的想,只此一次,下不為例。
這身衣服,自己還是挺喜歡的,都給哭髒了。
“謝謝你。”在溫黁迷迷糊糊昏迷過去之前,呢喃的都是這句話,只是因為不清楚,所以一直都沒有聽清。
直到将人放下,耳畔常回蕩起這句話,徐喬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,卻是輕手輕腳的給人蓋上了被子。
小孩子也太瘦,太醜了吧,怎麽養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