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 防人之心
小雨纖纖風細細,萬家楊柳青煙裏。戀樹濕花飛不起,愁無比,和春付與東流水。
一場小雨過後,院子裏面更加傾心不已,天空遭受到洗滌之後,蔚藍色的光芒越發的明亮,那白雲被風撕扯出一個又一個的形狀,卻還是悠然地在天空中飄浮着。
在休養了三四天之後,身體大概就已經非常好轉了,這些日子一直過的挺太平,春暖花開的季節坐在院子裏面,還有人給自己做了一個秋千,就坐在那大樹下蕩來蕩去,只留下一抹青色的瘦弱身影。
如今身份已經截然不同,成為了太子未來的側妃,當然還沒過門,預計的時間是明年左右,因為明年就是太子殿下弱冠之年,也是婚事能拖延到的最晚時刻。
溫黁一直挺好奇,陳岫然為何不先過門,因為迄今為止,都沒有任何太子正妃的消息流傳出來,好像就只有自己這個側妃在被人議論紛紛。
“小姐,您的身子才剛剛好,就不要在外面晃蕩了,還是回屋裏吧。”其君站在旁邊,掰着手指念叨着,想要的時候非常擔心自家小姐的身體,沒辦法,三天五頭的就病一場,直叫人害怕。
溫黁卻是說什麽都不肯回去,在秋千上晃來晃去,那手就抓着秋千上纏繞着的藤蔓,笑着回答:“總在屋子裏面人才會憋壞了呢,如今是春天,天氣最好的時候,又不冷,又不涼,就連陽光都恰到好處,不這個時候在外邊呆着,什麽時候出來?”
“小姐總是有一大堆的話反駁奴婢,奴婢說不過小姐,但是大夫的話你總要聽吧,說了要好好靜心休養,将身子虧空的地方都補回來,而且還要你按時吃藥,如今也快要到時候了,您就随我回去吧。”緊接着其君就在那裏開始數了,如果不按時吃藥會帶來的後果以及危險,說着說着都要把自己吓哭了。
溫黁萬般無奈,只好跳下去,轉身回了屋子裏。
這秋天可真好玩,蕩來蕩去,小時候看別人玩就很喜歡,只可惜母親一直說,不像是大家閨秀玩兒的東西,便一直不許。
如今不是也玩兒上了嗎?自己不是大家閨秀,也好歹是個小家碧玉。
每次在喝藥之前,都會到一會兒秋千,因為讓自己的心情好一點,不然那一碗苦藥下去,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。
今天也不例外,那苦澀的藥味兒在端出來之後,瞬間就彌漫了整個房間,掐着鼻子都能聞見,鑽進來像是要毀掉一切美好心情。
都說良藥苦口利于病,忠言逆耳利于行,溫黁就是想聽再多的忠言逆耳,也不願意喝這些苦藥,奈何自己生病。
輕輕地嘆了口氣,只好拿起勺子,一口一口的往下灌,險些吐出來。
然而最終還是将整碗藥都喝了下去,又吃了好幾塊蜜餞,甜甜的味道和苦澀的味道混在一起,并不好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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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終灌了好幾碗白水,方才讓人安穩下來,躺在床上,沒了力氣。
如此下來,一連幾天,反而不愛動彈了,每次吃完藥之後都會困的不行,想要睡覺。
不分晝夜,不分時候,最終連自己最喜歡玩的秋千都不喜歡玩兒了。
“奴婢不說您了,要不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,玩會兒秋千也好,你如今整天都在房間裏,奴婢反而更擔心了。”其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,明明之前人奔着要出去,如今卻反而願意膩在房間裏面不動。
溫黁隐隐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,但是身子是真的不愛動彈,這些日子也有大夫來給自己把脈,是府邸裏面固定的人選,只說沒什麽問題。讓自己的心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,是不是想多了,畢竟大夫都說沒事兒。
“其君,你偷偷的出去,給我請個府外的大夫來。”
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之後,溫黁察覺自己醒着的時間越來越少,越來越嗜睡,那對于生命逝去的恐懼讓心中警鈴大作,終于還是吩咐了。
如果是自己想多了才發生的事情,那麽請個大夫來安定一下自己的心也好。
就怕自己根本就沒有想多,是真真正正發生的事情,而被自己忽略掉了。
其君捂着嘴唇,下意識的壓低聲音:“小姐是覺得,有人在害你,您吃的藥有問題?”
溫黁搖了搖頭,也不是很清楚,按理說不可能,這些藥什麽的都是賈府慣用的大夫來給開的,都是十幾年的交情,父親只要不傷害自己,那麽怎麽可能會有人支持的動這賈府的大夫呢?
“我總覺得應該小心一點,小心為上,你便覺得我惜命好了,也別多想,也別自己吓唬自己。”
其君點了點頭,叫了一個平日裏信得過的小丫頭來伺候自家小姐,自己便跑出去,偷偷地請大夫回來。
如果不是這心裏實在是憂心忡忡的話,溫黁不會讓她從外邊請大夫,畢竟就像是在表示自己不信任父親一樣,惹怒了父親,對自己沒什麽好處。
但是這心裏始終難安,突如其來的嗜睡,總是讓人着急的。
為了瞞過人的耳目,對外只說是請來了一個打首飾的小子,說小姐一個人無聊,便想着置辦一點首飾。那也不方便出府,所以才将人請來。
倒也還算是合情合理,不會引人懷疑。
年輕大夫雖然看上去年輕,但也是學醫治病的一把好手,況且在這個時候,為了不引人懷疑,年紀輕的才好。
那小大夫一進來就直接把脈,顯然是其君緊張的情緒帶入了去了,這個人一直保持着沉默,隔着一層紗布,仔細的問脈,良久之後,輕聲說道:“應該是受到過驚吓,如今養着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,雖然因為之前生病有些虧空,身子并無大礙。”
躺在床上的溫黁聽着這話,問了一句:“沒有問題?”
自從心裏産生懷疑之後,藥都偷偷的倒了,不吃藥之後,人反而精神了許多。
如此又怎麽可能是沒有問題呢?
其君趕緊拿來了那些主要之後留下來的藥渣,呈上來給他,有些緊張地問:“您瞧瞧這些藥有沒有什麽問題?”
小大夫拿起來,聞了聞又仔細的瞧了瞧,半響之後給出答案:“沒什麽問題,都是一些補藥,能夠起到讓人安定心神的作用。”
溫黁眉頭一皺,聲音有些低沉:“那是否會讓人困倦?”
“既然是安定心神,叫人休息,肯定會困倦啊。”小大夫也經常為一些大戶人家診脈,所以倒也能明白一些,回答了一句最為關心的問題:“這些藥并沒有任何的問題。”
這一句話才是讓人真正松了一口氣,也許真的是自己太過于多疑了。可是沒有辦法,溫黁就是想要活着,求生的欲望比誰都強烈,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臉,輕聲說:“勞煩您了,麻煩您在随着其君去瞧一瞧,看看我這屋裏有什麽不應該點的東西沒有。”
小大夫自然不會說什麽,站起身來,随着仔細檢查一番,什麽有問題的東西都沒有,這才叫人松了口氣,之後又給了人分量足的紅包,這才悄悄的将人送離。
走的是側門,對外還是宣稱自家小姐想來想去都沒有什麽喜歡的首飾,白跑一趟。
直到将人徹底的送離開,才覺得事情結束了。
殊不知,這一幕還是落入了一個婆婆的眼中,像這種府邸裏面上了年紀的人,都已經是老油條,跟蹤還是躲藏全都是一把好手,而且一般在主人家面前,還頗有臉面。
那個婆婆顯然是收人錢財,如此也算是替人消災,在跟蹤完成之後,老老實實的來到了那個院子當中。
為了掩人耳目,手中還拿着珠花,從表面上看來,自然是向幫着跑腿一樣。
這一進來,就趕緊對着坐在榻上的女子欠了欠身:“二小姐。”
溫墨聽見這熟悉的聲音,立即便看了過來,将屋內所有的小丫鬟都回退,方才問道:“趕緊說。”
婆婆趕緊将事情都說了一遍,包括請來的實際上是個大夫,種種事情,具體也不清楚,但只是這一件,就足以讓人高興。
溫墨立即拿出一些銀兩作為打賞,在莫姨娘離開之後,手裏面自然是不寬裕,但還是給了許多的銀兩,囑咐了一句:“這件事想你就放在肚子裏面爛掉吧,畢竟說出去對你也沒什麽好處。”
“請二小姐放心,拿人錢財替人消災,老奴雖然不識字,但是這句俗語還是知道的。”拿到這麽多的銀兩,感恩戴德的行禮之後,方才趕緊離開,停留的時間越長,越引人懷疑。
只留下溫墨在房間裏面坐着,整個人都陷入了興奮之中,閉上眼睛,眼中所回蕩的全都是剛剛那人說的話。
已經搶了小大夫來看,就表示已經起了疑心,在起了疑心之後,如今又被安撫住,那麽之後自己無論做什麽事情,對方都會認為是想多了。
這就是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