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章 夫人的憤怒
溫黁在感受到那目光的時候,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,瞪了她一眼,然後就回去洗臉。
心裏默默的哀嘆,這小家夥的膽子越來越大了,然後自己的耳根子也越來越紅了。
好在接下來的忙碌讓主仆二人都丢開了這件事情。
能回到家中,其實也是一件好事,有一件事情還是撒謊了,就是不覺得寺廟當中清苦,但實際上呢還是住不習慣。
比如說床上沒有鋪好幾層的被子,平日裏吃的都是素菜,沒有多少油水,而且來來去去都是一個樣子,平日裏也沒有什麽糕點給自己解饞。
這般在上了馬車看見糕點之後,忽然才驚覺,原來自己的生活要比其他人好上許多,正是因為自己是府邸裏面的小姐,才能有這樣的生活。
而這一切的來源都是自己所痛恨厭惡的父親給自己帶來的,甚至就連那一床一床鋪上去的被子,都是母親吩咐人做的。
這并不是說溫黁準備感激兩人,身為他們的女兒,能獲得到這些東西是理所應當,即便是溫墨也有跟自己同樣的東西。這對于他們來說是最尋常不過的,因為身處在這個階級上,這些輕而易舉獲得的東西并不顯得珍惜。
所以只是覺得身份的不同,所能體會到的東西也不一樣。這些東西對于其君來說,是沒有獲得的。
剛出生的時候就決定了命運,決定了可以獲得的東西,對于男人來說,可以拼盡一切去争取,來步步向上爬。
對于女人來說,那麽嫁人就是第二次獲得重生的機會,改變自己的命運。
溫黁開始在心中默默地想,太子殿下一定要平安無事。明明這一次受了很重的傷,卻硬要撐着說沒事,好讓自己離開這個随時會冒出危險的寺廟,真的沒有什麽問題嗎?
這心裏乞求着平安,而馬車已經駛向歸途。
要回家了。
一陣颠簸之後,抵達了家之後,從馬車上下來,看着那府邸的門牌,忽然生出了幾分恍惚之感,明明離開只有三個月,卻生出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。
從正門旁邊的小門進去之後,風塵仆仆的回來不能得到休息,得先去給自己母親請安。
抵達家中的時候已經是傍晚,遠遠就瞧見院子裏面散發着光亮,那步步織錦窗正開着,所照出來的亮度将廊下擺着的一盆花也跟着照亮。
在夏季裏面開的正好的花,正一盤盤的擺在廊下,散發出香氣襲人。
溫黁快步走了進去,輕車熟路地繞到了正屋,一進去便欠了欠身:“給母親請安。”
“恩。”大夫人不自在地回了一聲,然後給莺歌使了個眼色,莺歌立刻見了主屋,然後拿出來一盒東西。
這個就是太子殿下賞賜來的首飾,直接打開,便瞧見裏面放着許許多多的東西,有手镯,有耳墜,還有一些發釵,多半都是翡翠。
“你倒是厲害了,叫太子殿下給記挂上了,還想着上次你這麽多的東西。”夫人倒也沒有什麽惡意,如今對方的身份叫自己騰不出來什麽惡意,但是已經習慣了冷言冷語,冒冒然然的想要熱起來,好像也做不到。
溫黁倒是無所謂,什麽态度跟自己都沒有什麽太多的關系,只是挑挑揀揀的看了看,便讓其君拿着,然後笑了笑:“承蒙太子殿下擡愛。”
大夫人看見她笑,心裏就泛起一陣的膈應,當初賈士緣娶自己的時候圍前圍後,後來一朝發達,臉上就是帶着那得意的笑容,怎麽看怎麽刺眼。
後來的後來自然是不用說,鳳凰男娶了孔雀女,兩人三天兩頭吵一架,小三小四排成行,名正言順,數不勝數。
這心中泛起了一陣煩悶,夫人擺了擺手:“行了,行了,你趕緊回去休息吧。”
溫黁對于這種态度已經習慣,并不怎麽當回事兒,而且離府這麽久,肯定有想知道的事情,自然不會輕易離開,反而是坐了位置上,拿起一杯茶,笑眯眯地說:“女兒離開家中這麽久,早就已經思念起了母親,所以想要陪母親一會兒。”
夫人陰沉着臉色,只覺得對方就是故意再給自己添煩,冷聲說道:“你究竟有什麽事兒?”
既然對方連虛與委蛇都不要,那麽自己也樂得直接說出目的,她輕輕一笑:“我是想要問一問母親,妹妹,這些日子怎麽樣?”
對于溫墨的處境,自己可真是好奇的很,究竟有沒有發覺有問題,請來大夫。
或者是別人發覺有問題,叫來了大夫。
夫人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,握緊了拳頭:“果然是你做的!”
這還得從溫黁離開之後說起,溫墨自然是病了,一病就病了許多時日,賈士緣根本就沒當回事兒,以為對方就是想要借并威脅自己,反而越發的不悅,這手段和大夫人何其相似?
起初大家誰也沒當回事,後來還是溫墨察覺到了不對,就說什麽都要請大夫來看一看,這一查就查出了毛病。
溫墨整個人都吓壞了,這不就是自己給溫黁下的藥嗎?如今怎麽用到了自己身上難道對方發覺了?
既然查出了,是中毒,那這府邸裏的大夫肯定是要和賈士緣說上一聲的,賈士緣頓時就懷疑上了大夫人,臉色陰沉地試探了好幾遍。
不然終究還不算太蠢,立即就想起來了,溫黁之前也是昏睡不醒,趕緊就派人查了一下溫黁之前吃藥的藥渣,正好就查出來了對方留下來的藥渣,發現同樣是有這種毒藥。
這種毒藥,極難以把脈的方式查出來,如果沒顯示出病症的話,幾次三番才能确診。可以說這種毒藥非常的昂貴,輕易沒有人拿得到。
想溫黁總是昏睡的事兒,大家也都記着,既然是兩個女兒,都遭受了這種事情,賈士緣下意識想到的就是政敵,要是有幾人看不過自己左右逢源,才想出如此的害人方式。
如此一來,就将敵人引到了府外,雖然查不出來究竟是怎麽回事,但是至少大夫人能夠洗脫嫌疑。
聽着如此說了一番之後,溫黁點了點頭,原來是如此處理的,和自己想象之中倒也沒差別。她站起身來,伸了個懶腰:“沒想到在我不在的日子裏,母親還蒙受了不白之冤,這可真是委屈。如此還是多加休息,養精蓄銳吧,女兒就告退了。”
只是如此淡漠的口吻,聽不出來一點兒關懷的意思。
夫人氣得胸前來回起伏,對方竟然耍黑鍋叫自己背,還那般神色淡淡的樣子,自然是滿肚子的氣,咬牙切齒的說道:“即便你是太子側妃,我也是你的母親,有朝一日雞飛蛋打我倒要看看,是你失去的多,還是我失去的多。”
“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,但是非常清楚一點,就是母親的位置,肯定有很多人在盯着,想要取而代之,包括莫姨娘,那個人還沒死,溫墨也還在,如果你想鹬蚌相争漁翁得利的話,那麽我也無話可說。”溫黁也知道,她們母女二人之間需要一個平衡,張弛有度,我們之間就像是綁着一根皮筋,扯的太遠,容易斷開,扯得太近,自己容易疼。一定不能夠讓這根皮筋徹底的炸開,這樣的話兩個人都得不到什麽好處,所以放緩了口氣:“我也非常能希望成為母親的驕傲,畢竟太子殿下的側妃,可是前途無量的。”
在說這句話的時候,特意用了一種含糊不清的口吻來引人遐想,有多麽樣的,前途無量,是否可以引來所有人的妒忌,站在衆人之上,高高俯視所有人?
這兩個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,還是有可以相互借力的地方,所以又怎麽忍心就如此松開呢?
夫人胸前的怒氣平複了許多,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說:“你得給我記清楚一點,以後一旦有什麽計謀,要提前先和我說明,白白的讓我給你背黑鍋,簡直是別想。”
溫黁自然滿口說是,一副溫順純良的樣子,那笑容十分的人畜無害,卻不禁讓人背後一涼。
這個女兒有的時候還真是讓人心驚膽戰。
夫人不明白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成如此樣子,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?
其實有些事情是偶然,有些事情是必然。
如果沒有賈士緣的被看重,太子也不會找上溫黁,也就不會有一系列的改變,這是偶然。
可實際上呢,除了太子的指點,溫黁本身的性情也會發到了一定的作用,朽木是沒辦法成為棟梁的,還好稍微一雕刻,就會綻放出自己的光芒,這是必然。
改變只是遲早的事情,只是太過于的年幼無知,只要所經歷的事情生不起反抗,直到有一天知道什麽叫反抗之後,就會徹底的反對所有的鎮壓。
走的時候是摸黑回去的,手邊連一盞燈都沒有,好在夏日裏的星光足夠閃爍耀眼,皎潔的月亮也散發着光輝,灑在地面上一片銀霜,美麗動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