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章 突如其來
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事與願違,既然身上背負着賈這個姓氏,那麽有些東西就永遠無法洗刷掉,因為在外人眼中,這兩姐妹無論鬥得有多兇,終究還是一家人。
姓氏有時候是一種保護,同樣也非常叫人為難。
“總的來說,還算是嫡庶有別,嫡出的姐姐給太子殿下當側室,庶出的給齊王殿下,賈家還真是好福氣,這算不算是腳踏兩只船?”那一聲冷不丁地蹿出來,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,在看到是誰說的時候,都不動聲色的遠離開來。
總的來說,此人也許不應該出現在這,便是郝連淳。
自打麗嫔被禁足之後,原本就憑借着女兒在宮得寵的郝連家一落千丈,之後又聽說麗嫔被打入冷宮,皇帝為此而似乎遷怒,原本的官職都被調遣,成為了,越發不入流。
總的來說,出現在這兒,也許是一個意外,也許是陳岫然的有意為之。
總而言之,不管什麽,高高挂起的不相關人士都瞪大了眼睛準備看熱鬧,還不忘時刻拿出手帕,擦拭嘴角,來遮住笑意。
郝連淳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舊的象牙白底領子對襟印花薄衫,逶迤拖地深紫煙紗留仙裙,這些日子越發的消瘦,這身衣服穿在身上,倒也凸顯出了幾分曼妙。随着一步一步的走出來,淩虛髻上面插着的嵌綠松石花形步搖随之顫動,櫻紅色如意流蘇垂到肩上,不斷的來回擺弄,襯得那有些慘白的臉色,越發的灰暗,就如同腰上系着的那一個駝灰色繡白鶴展翅的香袋,上面的白鶴展翅,越發像無力飛行,在緩緩的墜落。
這些日子并不好過,尤其是在和溫黁交談過之後,許是心魔難控,看着家族一日一日的衰敗,自己姐姐被打入冷宮,這心中已經生出了無限度的憎恨,無論是溫墨,還是溫黁,都已經被憎恨上了。
都說破罐子破摔,也許此時此刻就是如此,反正已經沒有什麽好顧及的了,索性什麽都能說,什麽都去說。
整個家族還有什麽事不能失去的?
往日裏面對自己很體貼的嫡母,如今因為姐姐的失勢,整日打罵自己,父親只當做看不見,即便是看見了,也要說一句家門不幸,說她沒用,說她姐姐沒用。
也許是真的沒用,否則自己怎麽沒有成為齊王的身邊的人,怎麽沒能抓住這該變自己命運的機會?
反倒是那姐妹倆,一個瘦弱裝無辜,一個明豔裝端莊,一個個都比自己好,一個個都比自己強,還算計着自己!
那雙眼睛當中所透露出來的,是無限度的憎恨。
溫黁下意識的後退一步,心裏面不停的發顫,自是因為害怕的緣故,從來都是一個膽小的人,所以對于危險極為的敏感,于是越發的想要遠離那個危險的人,保護住自己。
好在這個時候溫墨因為不高興,跳了出來,吸引住了人的主意:“我還當是誰呢?原來是你,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嗎?”
這兩個人當初的關系其實還挺不錯,能湊在一起說說話,讨論一下誰家新出來的衣服漂亮,款式新穎。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情發生的話。
溫墨成了側妃,而郝連淳什麽都沒得到,這是一個埋藏點。
嫉妒永遠都是人心不會缺少的東西,當嫉妒出現的時候,足以叫人窒息,即便是不想要這麽做,也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。
後來郝連淳登門拜訪,希望溫墨能夠幫自己說幾句話,所得到的自然是斷然的拒絕。
溫墨自然不可能會答應,又不是真的傻子,非常清楚一點,那就是他其實也沒多重,如今不過就是接了自己父親的光,才有這麽一個機會,自然是要好好表現,怎麽會為別人強出頭呢?
于是乎,這就成了第二個埋藏點,兩人那為數不多的友誼,也就徹底告知段落。
知道溫黁的那些話,字字句句都是在暗示,郝連淳是在替溫墨背過,于是乎,一切都爆發了,就像是那個火山,遲早都會爆發,但是提前了,而且有了一個原因,就像是地震。
郝連淳瞧着人,那眼中的憎恨越發的明顯,冷冷一笑:“吃不着葡萄,所以要把吃葡萄的人毀了,你覺得葡萄酸不酸?”
“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麽,如果不是這張嘴口無遮攔的話,興許齊王侍妾還有你的份兒。”溫墨眉心一跳,當然就想起了馬車,那被自己做了手腳的馬車,明明很隐蔽,當時所有人都在盯着皇城,準備陸續進去,她只是落在後面,然後不動聲色地放了一個進去,動作之快根本就沒人發覺。
沒錯,當時還根本就不知道,溫黁會被太子殿下看上,就只是當時想要将人弄死而已。
即便是沒有利益沖突,也如此的憎恨,這股憎恨洶湧而來,根本就控制不住行為。
或者說為什麽要控制?
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是由野獸進化而來的,骨子裏面就殘存着獸性,當爆發出來的時候,人性被壓制,那麽殘忍和動物就沒什麽區別。
溫黁站在不遠處,默默地聽着兩個人你來我往,開始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趁所有人視線都凝聚在那兩人的時候,偷偷的逃跑,但是轉念一想,肯定還是有人盯着自己的,如果自己離開了,說不定還會将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。
被人盯着的感覺并不好,就像是有冰柱要将自己凍穿掉。
就這幫子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時,忽然聽到不遠處一陣驚呼。
循着視線看過去,只見不知何時,郝連淳走到了溫墨身邊,然後又将人推着,推到了船邊。
石船很高,如果從這裏面掉下去,會直接掉入水中,重重地摔一下也夠人受的了。
更何況這麽多人,馬路兩邊也有不斷的行人走,如果從這裏掉下去,如果救的及時的話,不至于要了人的性命,但是身上肯定會濕透,到時候被那麽多人瞧見,羞也要羞死了。
溫墨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,以及意料到的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,而吐出驚恐的叫聲:“啊——”
這聲音拉的很長,尖叫聲傳得很遠,讓場面越發的難堪,越發的混亂。
在這上面的大多都是一些貴族小姐,有極少數的奴婢伺候着,由于事情發生的太過于突然,人已經被推到了船邊,誰都不敢輕舉妄動。
陳岫然是最關鍵的一個,站在了所有人前面,心裏不斷的暗罵,真沒想到會造出這麽多的事情。
把人叫過來是想提醒溫黁,別以為成了側妃,就忘記當初自己幫過你的忙,同樣也是在彰顯自己的主權,自己遲早都會嫁給太子,成為正妃。
可是沒有想到最終居然鬧出了這麽個結果,郝連淳居然不過腦子,竟然在這個時候惹出禍事,瞧着那樣子,跟同歸于盡有什麽區別?
說到底,溫墨是陛下下了旨,在齊王殿下開府之後,就入府為側妃,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皇家人,郝連淳如果将人推下去,那就死定了,其家裏人也會受到牽連。
而這個人心中所想,就是想要牽連家人。姨娘死的早,姐姐被打入冷宮,郝連淳未來無望,便不如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獄!
郝連淳練過舞劍,身子雖然瘦了一些,但也仍舊壯實,溫墨自然掙紮不過,眼看這半個身子都掉下去了,驚恐的都不知道說什麽,眼中含着眼淚:“我知道錯了!你快放開我!你這麽做會牽連到你家裏人的!”
她冷冷一笑:“樂得如此,你害我的時候,就已經斷了我所有的路。因為你做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嗎?是你在溫黁的馬車上做的手腳,還是栽贓陷害給我,我現在就拖着你一起下地獄,即便是你死不了,溫黁難道會讓你好受?”
當一個人心中沒有什麽希望的時候,那就像絕望奮進。
溫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,整個人都陷入了震驚之中,同時處于這種絕望的心情裏,原來是這個女人害自己!
她萬分驚恐,如果被推下水,說不定自己還會被退婚,會被指指點點,決不能如此!
人在絕望的時候總能爆發出來一點力量,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,狠狠的照着人就推了過去,郝連淳一個不防,後退了一步,到給了人逃走的機會。
溫墨飛快的跑,只要跑到那些婢女後面,遠離石船的邊緣就好,可誰承想,郝連淳反映的也非常快,飛快的就一把将人的胳膊抓住。
陳岫然看到了機會,趕緊吩咐那些婢女上前将人簇擁着,“快點兒,快點兒,別傷着了溫墨!”
這是自己置辦出來的宴會,一旦有任何人出現任何的問題,自己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,即便是沒人會懲罰自己或者說什麽,但是背後的指指點點那都是少不了的,人言可畏。像她這種天之驕女身上,不能出現任何一點污點!
決不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