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

聽說鎮南王世子來了, 楚凝将酥油餅兒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腦後, 第一反應就是她不嫁!她要馬上回王府, 趁父王沒有答應這門親事前,讓鎮南王世子死了這條心!

沒來得及多想, 楚凝撒腿往王府跑。同樣奇怪的還有謝玉珩,他這個鎮南王世子就在這裏,會有誰冒充他去齊王府提親?猶豫了片刻,謝玉珩也跟上了楚凝。橫豎齊王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,他并不擔心齊王會答應那門親事,只是想去看看到底是誰冒充自己。

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了齊王府,有楚骞的交代,守門的下人們都很識趣, 沒有攔謝玉珩。

快到堂屋了,楚凝随手抓了一個剛從裏面出來的丫鬟,急道:“我問你, 父王是不是在裏面?”

“是。”小丫鬟如實道。

果然是有人來了, 楚凝追問:“還有誰?”

“回郡主, 是一位年輕的公子, 聽說是從逸都來的。”小丫鬟輕聲道,郡主的臉色看起來有點吓人,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。她方才一直在後院待着, 直到管家來跟她們說有貴客來了,讓她們準備些茶點,她這才出來。進去送茶的時候, 隐約聽到了那位公子說來自逸都,至于其他的,她也不清楚。

見小丫鬟是真的不知道,楚凝放她走了。

逸都,年輕的公子,楚凝聽到這兩個詞的時候,心裏幾乎認定了裏面的人就是鎮南王世子。如果換作三個月前她剛醒來時,楚凝一定會乖乖地聽父王的話,可如今……偷偷瞧一眼落後半步的珩哥哥,楚凝心裏又是萬般不願。

“秋顏,你是怎麽知道他是來提親的?”

秋顏道:“回郡主,方才下人來報,說鎮南王府來了位年輕公子,琴嬷嬷便猜測應當是鎮南王世子,聽說他二十了尚未娶妻,又千裏迢迢地來京城,不是為了提親又是什麽?所以琴嬷嬷就讓我趕緊把您找回來。琴嬷嬷還說,郡主若是不想嫁,得快些跟王爺表态,否則等王爺答應了這門親事,再想悔婚就來不及了。”

不愧是從祖母身邊過來的人,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聯想到這麽遠。這一刻,楚凝不得不佩服琴嬷嬷确實有先見之明。

撇撇嘴,楚凝裝作不知,大搖大擺的往堂屋走:“父王,我回來了!”

楚骞正端着一碗茶,臉色與平常無異,聽到女兒的聲音,他放下茶碗,擡頭,見女兒走在前頭,身後還跟着謝玉珩。

來得正好,楚骞勾唇,心中帶了些許玩味:“凝兒,過來,見一見鎮南王的公子。”

楚凝不耐煩地往謝玉珏的方向望過去,十七八歲的少年郎,鳳目狹長,眉清目秀,生得倒是挺英俊,只不過楚凝沒什麽興趣,粗粗瞟了一眼,便收回視線,毫不客氣地指着謝玉珏道:“父王,他來做什麽?”

楚骞沒有回答,而是看着謝玉珏和謝玉珩兩人。

謝玉珏早在看到謝玉珩進來時就驚得站了起來,滿臉不可思議地望着來人,眼底閃過幾抹複雜的神色。

謝玉珩只當沒看見,見齊王看過來,朝前走了兩步,行禮道:“草民蕭珩見過王爺。”

“不必多禮。”這個時候還自稱蕭珩,看來這兄弟二人之間是有什麽過節了。楚骞笑着開口,将二人臉上的神色盡收眼底。

待幾人坐下,楚骞吩咐下人又上了兩碗茶,楚凝坐在謝玉珩的身邊,狐疑地打量着對面的“鎮南王世子”。

父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:“方才聽你說是你父王讓你進京的,不知道你父王現在可好?”

“回王爺的話,父王一切安好,多謝王爺挂念。”謝玉珏回了神,朗聲道。

“是嗎?”楚骞笑笑,若無其事地看了謝玉珩一眼,又問,“那他此番讓你進京,目的為何?”

“這……”謝玉珏猶豫,原本他是得了母親的授意,搶在兄長之前,向齊王提親,求娶長樂郡主。他來入京之前特地派人來查過,得知兄長尚未入京,他才敢直接來齊王府。可卻偏偏想不到,兄長不僅早在京城,還與長樂郡主一起過來,看齊王方才态度,似乎也早就見過兄長。只是,兄長為何要自稱蕭珩?難道他一直都瞞着齊王他的身份嗎?

事情既然有變,為了以防萬一,謝玉珏決定暫且不提此事,想了想,謝玉珏恭聲道:“父王聽聞長樂郡主即将及笄,命我來給郡主送上賀禮。”

說着,他從懷裏拿出了一枚玉镯,通體透明,翠色鮮豔:“此玉乃是由上好的藍田玉打磨,前些年父王無意中得到,便一直珍藏至今。得知郡主即将及笄,特命我将此玉送來,獻給郡主,以慶郡主及笄之喜。”

楚凝再過三個多月便要滿十五了,自從皇後的生辰過後,朝中大臣的夫人們便開始想着為她準備賀禮,有些手快的,早就已經送來了不少。謝玉珏這個理由,倒也說得過去。

“鎮南王有心了。”楚骞示意楚凝去拿,“凝兒,既然是鎮南王的賀禮,你便收下吧。”

楚凝看着那玉,玉倒是好玉,只不過拿着玉的那雙手,她一點都不喜歡。一想到這個人可能要向自己提親,楚凝巴不得離他遠遠的,磨蹭着走到他身旁,見他擡頭朝自己微笑,楚凝頓覺一陣惡寒,伸手去接那玉,見他放手,楚凝故意松了松手指,眼看着玉镯從她手中滑落,卻在玉镯落地前,被人眼明手快地接住了。

謝玉珩早就看出了楚凝的心思,笑着将玉镯重新遞給楚凝,并囑咐道:“郡主小心,別再手滑了,這可是上好的藍田玉,摔碎了豈不可惜?”

他的眼神帶着七分笑意,三分勾人。一次可以當做失手,再來一次就是故意的了,楚凝不敢當着他的面再摔一次,握緊了玉,面無表情地道了聲謝,坐回去。

其實琴嬷嬷猜錯了,鎮南王府的世子只有謝玉珩一人,而眼前的謝玉珏,是鎮南王側妃的兒子,今年已年滿十八,只比謝玉珩小兩歲。不過這一切,楚凝自然不知,依然認定坐在自己對面的人,就是鎮南王的世子謝玉珩。

聽父王和謝玉珏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,楚凝越來越不耐煩,尤其是最後父王留他在王府住下時,楚凝更恨不得将他攆出去。

對于齊王的好意,謝玉珏沒有推辭,在楚凝觀察他的同時,他也一直在觀察對面的郡主和兄長的反應。自始至終,兄長一句話都沒有說,倒是郡主,表情十分有趣。

猜想郡主多半還不知道兄長的身份,謝玉珏的心中有了主意。謝過齊王後,謝玉珏便由王府裏的丫鬟領着去了他的住處。

謝玉珩沒有留下的理由,也起身告辭。

楚凝不舍得珩哥哥走,但她還記得有話要與父王說,珩哥哥在這裏,她反倒說不出口。等珩哥哥走了,楚凝指着後院的方向,不滿地抱怨:“父王,你為何要讓他住在我們府上?”

楚骞當然知道愛女說的是誰,解釋道:“他是替他的父王入京的,代表的就是鎮南王,總不能讓他去住客棧吧。”

“可是,我不喜歡他,不想看到他!”楚凝嘟着嘴小聲道。

“為何?”楚骞覺得好笑,不明白同樣是鎮南王的兒子,為何凝兒對一個還不知道身份謝玉珩有好感,卻對上門送禮的謝玉珏那麽排斥。

楚凝說不出口,畢竟謝玉珏沒有提親,她若與父王說不想嫁,父王一定會問她怎會知道,到時候她就說不清了。

楚凝想了想,打算在父王還沒考慮将她嫁給鎮南王世子前,先用一種委婉的方式打消他的念頭:“父王,我聽珩哥哥說,逸都離京城很遠,來回坐馬車也需要趕上十多日,那麽遠的地方,一定沒有京城好吧?”

“凝兒想說什麽?”楚骞沒和楚凝提過他們有意将她嫁去鎮南王府之事,自然以為她不知情,乍一聽她這麽說,楚骞還沒領悟她的言下之意。

父王沒明白她的意思,楚凝心裏急了。這個鎮南王世子住在府裏,遲早是個隐患。楚凝靠到父王懷裏撒嬌道:“父王,你說送個禮而已,鎮南王為何要他的兒子親自來,差人送來不是更方便嗎?”

在楚骞看來,他的郡主身份尊貴,鎮南王若是有心為她慶祝生辰,就算親自也送,楚骞都不覺得奇怪,更何況只是派個庶出的兒子來。

沒聽到父王說話,楚凝咬咬牙,繼續道:“父王,凝兒覺得,他來京一定是另有目的的。”

“什麽目的?”女兒最近總去找謝玉珩,和他這個父王說話的機會都少了,難得女兒肯陪他說說話,楚骞笑問。

“不知道。”楚凝看了看父王的臉色,才道,“不過我覺得他不是個好人,父王你找人看着他,別讓他惹事。”

楚骞笑,府裏最會惹事的人居然不讓別人惹事,他的小郡主怎麽就那麽可愛呢?

“好。”楚骞答應,雖然還弄不明白女兒是什麽意思,不過他算是看出來了,女兒是真的不喜歡這個謝玉珏。

既然不喜歡,楚骞找來管家發了話,讓他找人盯着謝玉珏,別讓謝玉珏靠近郡主的院子,免得惹他的小郡主不高興。

楚凝這下滿意了,不過還是不太放心謝玉珏,回到院子後,讓秋顏也去盯着謝玉珏,只要他有什麽一舉一動,都要來告訴她。

秋顏答應着去了,沒小半個時辰,又跑了回來。

楚凝奇怪,秋顏說鎮南王世子在別院裏待了一會兒就出去了。

楚凝巴不得他別回來,聽說他出去了,高興極了,便讓秋顏先去休息,等人回府後再盯。

離開齊王府,謝玉珏走在大街上,突然一個人迎面跑來,不小心撞在他的身上,低頭說了兩句對不起,又匆忙跑開。

謝玉珏看着那人的背影,摸了摸懷裏,果然掏出了一張紙條,字跡很新,像是才剛寫上去的。

字條上只留了四個字:客悅酒樓。

謝玉珏把紙條撕碎揉成了團,路過一處烤地瓜的攤販時,趁攤主忙着招待客人沒注意,把紙團扔進了炭火裏,瞬間化為灰燼。

等謝玉珏找到客悅酒樓時,謝玉珩已經等了半個時辰,兩個人去了一個廂房,等小二上完菜,掩上門,謝玉珏才喊了一聲“大哥”。

謝玉珩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,對于這個二弟,由于兩個人的年齡相差不大,小時候常常一起玩。大約是五年前,母親還未辭世,二弟随他的生母回了一趟娘家,再回來時,對他的态度就有些奇怪,平日裏也不會再找他玩了。正好那個時候他開始跟着父王四處走動,無暇照顧弟弟,兄弟二人之間的感情也漸漸淡了。

窗外下起了細雨,冷風夾雜着雨絲飄進屋裏,謝玉珩起身關了窗,才開口問:“你怎麽也來京城了?”

謝玉珏當然不會告訴他實話,仍是将下午在齊王府的那番說辭拿了出來。

謝玉珩下午聽的時候便知道他在撒謊,凝兒的生辰在三個月後,父王若是有心要給她準備禮物,當初他離開王府來京城時,父王便會讓他帶來了,何必要讓二弟親自跑一趟?

若謝玉珩記得不錯,二弟給凝兒的那枚玉镯,并非父王的珍藏,而是他的母親許姨娘之物。

“父王近來可好?”既然他不願說實話,謝玉珩便沒有追問。

“父王一切安好,請大哥放心。”謝玉珏看着正在夾菜的兄長,終于忍不住疑惑道,“大哥是如何與長樂郡主相識的?”

謝玉珩看了他一眼,笑道:“我剛入京時,遇到了一個小丫頭,瘋瘋癫癫的,讓我陪她去青樓。”

“青……青樓?”謝玉珏驚訝,他當然知道兄長口中的小丫頭便是長樂郡主,只是一位郡主居然會去青樓?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。

謝玉珩點頭:“二弟可是覺得不妥?”

當然不妥。

謝玉珏雖比謝玉珩小兩歲,但思想卻很守舊,認為女子就應當待在閨房裏,做做女紅,念念詩書,像長樂郡主這等跑去青樓的,還是第一次聽說,難免有些頭痛。

他來京之前,母親只與他說了長樂郡主有些任性,若齊王答應了他的提親,待将郡主娶回府後,定要好生管教。卻不知長樂郡主竟然如此不知羞恥,幸好方才兄長在,他沒來得及向齊王提親,若是說了,娶這樣一個女子回去,縱使對方是郡主,他亦覺得顏面無光。

“大哥說的,可是真的?”謝玉珏追問。

“我何時騙過你?”謝玉珩慢悠悠地吃了一口菜。

謝玉珏看着滿桌子盛豐的佳肴,突然沒了食欲。母親一心要他娶長樂郡主,認為只有這樣,有了齊王這座靠山,等父王百年後,兄長繼承了鎮南王位,才會善待他,可他想要的,又何止僅僅是兄長的善待呢?

謝玉珏捏緊手中的酒杯,過了半晌,又松開:“大哥今日在齊王府,為何要自稱蕭珩?”

謝玉珩仿佛沒察覺他的小動作,平靜道:“凝兒尚不知我的身份。”

凝兒?

謝玉珏微眯着眼,若有所思。長樂郡主單名一個凝字,他方才聽齊王喊她凝兒,兄長居然也這麽喊她,難道兄長與郡主之間,有什麽不成?

謝玉珏無心再問齊王是否知道兄長的身份,因為無論齊王知道與否,光憑今日下午兄長能跟着郡主随意出入王府,他便已經知曉齊王對兄長的态度了。

謝玉珏再一次慶幸自己沒有向齊王提出要娶郡主的話,否則,丢人的怕是他自己。只是他不甘心,他只比兄長晚出生兩年,可世子之位是兄長的,就連長樂郡主,也會是兄長的。他娶不娶長樂郡主是一回事,但長樂郡主是否願意嫁給他,又是另一回事。

分別前,謝玉珏答應兄長暫時不會向別人透露他的身份。回到齊王府,謝玉珏獨自來到了管家為他準備的別院。別院不大,但尚算清淨,室內也打掃得幹淨整潔,唯一不好的,是離長樂郡主住的地方有些遠,否則他很想看看,長樂郡主是否真如兄長說的那般頑劣。

一夜無眠,同樣沒有睡好的還有楚凝,第二日辰時未到,她便醒了過來。

郡主平日裏最愛睡懶覺,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,王爺和王妃都縱着,府中也無人敢說郡主的不是。今日突然起那麽早,吓得秋容以為她病了,手探了探她的額頭,才虛驚一場地舒了口氣。

“郡主,您怎麽不多睡兒?”看着坐在床上面無表情的楚凝,秋容擔憂地問。

楚凝皺了皺眉:“秋容,我不能讓鎮南王世子住在府裏,我要想個辦法把他趕走。”

這是楚凝想了一夜的決定,離她十五歲的生辰還有三個月,如果謝玉珏執意要留下來給她過生辰,那麽也就是說他還得在王府裏住三個月。三個月說長不長,說短也不短。謝玉珩雖然昨日沒向父王提親,但指不定哪日想起來了,就去找父王說了,留他在府裏,始終是個隐患。

“他是鎮南王世子,您要是把他趕走,王爺會生氣的吧。”秋容不安地問。

“管不了那麽多了,大不了被父王訓一頓。”反正父王也不可能真的為了外人訓她,頂多生兩天氣,她撒個嬌就沒事了。

秋容還是不放心,十分奇怪道:“郡主,為何您一定要趕他走,世子是不是哪裏得罪您了?”

秋容起初是以為琴嬷嬷猜測鎮南王世子是來向郡主提親的,郡主才會反應那麽大,可昨兒世子都說了,他是奉了鎮南王之命給郡主送生辰賀禮的,照理說,誤會都解釋清楚了,郡主不該還如此讨厭他,那到底又是為何呢?

“說了你也不明白,總之你別管了,你只要替我想個辦法,只要不讓他留在王府裏,随他去哪兒都行。”

好吧,郡主讓想辦法,秋容只能想了。可是人家是鎮南王世子,一般整人的方法不能用,聽聞鎮南王世子智勇雙全,只怕沒把他趕走,就先被他發現了,到時候王爺問起話來可如何是好?

主仆兩人想了一上午,都沒想出個頭緒來。

楚凝一個上午沒有出門,晌午飯也是在府裏用的,飯後,楚凝正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曬太陽,手裏拿着一個啃了一半的蘋果,順帶繼續想把謝玉珏趕走的辦法,突然秋顏回來,說世子又要出門了。

楚凝挑挑眉,覺得這個鎮南王世子也太不安分了,哪有住在別人家裏,卻天天自說自話往外頭跑的?他真把齊王府當成他的家了,可以随意出入嗎?

楚凝扔了蘋果,吩咐秋顏找兩個下人去跟着他,自己則進屋換了身衣裳,準備也悄悄跟去看看,他到底在忙什麽。

楚凝到了府門外,秋顏已經在等她了,旁邊還有一輛馬車。楚凝奇怪地看着馬車,除非是出京城或者進宮,否則在城裏溜達,她很少坐馬車:“這是做什麽?”

“郡主,世子是騎馬走的,不坐馬車的話,只怕是追不上。”

騎馬?難道他還要出城?

楚凝這下更奇怪了,上了馬車,讓駕車的下人仔細着點,別被世子發現了,還不忘誇了秋顏一句:“還是你聰明。”

秋顏十分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
此時的謝玉珏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了,他從小身體不是特別好,不能像兄長一樣習武,楚凝的馬車又跟得遠,因此并未及時發現有人跟着。騎着棗紅色的馬兒來到城外的一間竹屋,那是前兩日他才購置的,将馬拴在外頭的木樁上,謝玉珏扣了扣門,很快從裏頭走出來一位貌美的女子,打開門,挽着謝玉珏的手臂進了屋。

“郡主,他……”秋容揉了揉眼睛,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。

秋顏也是同樣的不可置信,這個鎮南王世子昨日才入京,又是從哪裏尋來這樣一位嬌滴滴的姑娘藏着的?

楚凝輕哼了一聲,昨日見到謝玉珏時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,果然如此,要不是她今日跟出來了,還不知道他在外頭藏了一個人呢。不過這樣也好,到時候他敢找父王提親,她就有了拒絕他的理由。

楚凝心裏高興,吩咐車夫将馬車停遠一些別靠近,自己帶着秋容和秋顏偷偷跑過去看。

“郡主,這樣不太好吧。”秋容猶豫着不想去,萬一他們在裏面做什麽事,可不能讓郡主看見呀!

“有什麽不好的,我就看看。”其實楚凝也有點懷疑那個女子的身份,畢竟沒親眼見着,心裏始終沒底氣,萬一到時候他不承認,她也拿他沒辦法。

三個人悄悄地接近竹屋,這附近沒什麽人,楚凝不怕會被別人發現。做賊似的接近了竹屋,離窗口還有幾步路,楚凝三人便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,像是……女子的嬌喘。

秋容和秋顏瞬間漲紅了臉,怕驚動裏頭的人,不敢說話,無聲地拉着楚凝要走。

楚凝的臉也是紅得發燙,去過一次望春樓,回府後背着琴嬷嬷,和秋容秋顏一起偷偷研究過,翻了兩頁便把小話本給燒了,再也不敢去想這種事。可如今卻親耳聽到了……

楚凝更多的是氣憤,這個鎮南王世子可真會裝,虧皇帝伯伯上一世問她願不願意嫁時還誇了他好些話,想不到他竟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!幸虧她出了事回到半年前,要不然真的嫁過去,後悔都來不及!

屋裏的聲音越來越大,楚凝實在聽不下去,轉身跑得老遠。

“郡主,是世子的馬。”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,秋容指着被拴在木樁旁的馬兒道。

楚凝看了看馬,又回頭看看竹屋,突然心生一計:“秋容,去把繩子解了。”

秋容想到昨日在費府的事,以為楚凝又要找馬撒氣,急道:“郡主,您又要做什麽呀?”

楚凝知道她在想什麽,經過昨日一事,她就算對謝玉珏再有意見,也不會把氣出到他的馬身上。而且看這馬的顏色,像是棗紅色的,楚凝還記得珩哥哥昨日說過,他家也養了一匹棗紅色的馬,就更舍不得傷害它了。

“去解了,我不會傷害它的。”她只是想把謝玉珏的馬給放走了,這樣等他想要回王府,沒馬看他怎麽回去!

秋容哦了一聲,依言走到馬兒的身旁,馬不會咬人,秋容也不怕,解了繩子,回到楚凝身邊。

楚凝托腮望着自顧自吃草的馬兒,繩子解了它都不知道要跑,這樣不行,謝玉珏出來時還不是照樣能騎它回去。

楚凝找來車夫,讓他想辦法把馬牽遠一些,最好牽到謝玉珏看不見的地方去。

車夫識馬,一看就知道這馬必是一匹上等的馬,可越好的馬,性子也越烈,牽走了,照樣能尋着主人的氣息,主動回來。但郡主的話,車夫不敢不聽。一邊想着如何才能成功地把馬誘拐走,一邊試着上前牽它。哪知一路上馬都很溫順地跟着他,一點性子也沒使,車夫心道奇怪,莫非他看走眼了,這匹馬不認主?

想着想着,就把馬牽到了齊王府的馬車旁。馬車停在一個隐蔽的地方,從竹屋裏出來根本不會看到,車夫放心地把馬留在這裏。

楚凝覺得這位置也不錯,擔心再留下去謝玉珏該出來了,到時候被他發現可不好了,于是上了馬車,讓車夫駕車回去。

回去的路上,楚凝一路心情都很好,只要一想到謝玉珏今晚可能要走回王府了,她就暗地裏偷着樂。

還沒笑夠呢,身邊掀開簾子往外瞧的秋容推了推她的胳膊,奇道:“郡主,您快看!”

“什麽呀,這麽大驚小怪的?”話雖這麽說,楚凝還是好奇地探出頭,這一看,她也驚呆了。

謝玉珏的馬怎麽會跟着她們的馬車旁邊跑?怪不得她總覺得這一路上比來時馬蹄的聲音要響了些。

“停車停車!”楚凝在馬車裏大喊,車夫聞聲,立刻停了下來。

“郡主,有何事吩咐?”

楚凝沒答話,只是想看看馬到底是跟着他們還是順路在跑,結果他們一停下來,謝玉珏的馬也跟着停了下來,在馬車附近踱着步。

楚凝又讓車夫趕了一段路,那匹馬也跑了起來,馬車跑得快了,馬也跑得快,馬車跑得慢了,馬也放慢了速度。

楚凝這下終于确定了,這匹馬就是在跟他們。

可是為什麽呢?珩哥哥也說了馬會認主,可它的主人,不是鎮南王世子嗎?要認也不該跟着他們呀,難道剛才被車夫牽了一會兒,就換主人了?

楚凝好奇地心都癢癢了,有了好玩的,頓時把謝玉珏的事抛到了腦後。為了證實自己想的,她讓車夫停下車,往前走一段,結果馬紋絲不動。

猜錯了?楚凝想了想,又讓秋容一個人走,馬還是不動,連秋顏也試了,結果都一樣。

所以這匹馬是認了齊王府的馬車嗎?楚凝決定把馬車留在原地,他們幾個退遠試試。

可是這次馬卻跟着他們走了。

“郡主,它,好像是在跟着您呀。”秋容不确定道,他們一共四個人,三個都試過了沒成功,唯一只有郡主沒試了。

“不會吧。”楚凝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,“你的意思是,它把我當成它的主人了?”

秋容和秋顏同時點頭,連車夫也忍不住點了點頭。

楚凝不相信,一個人往前走,走了幾步見馬沒跟上,剛要說不是,轉眼,馬撒着蹄子跑到了她的身邊。

楚凝:“……”這是怎麽回事?

楚凝想不明白,回到了車裏,她決定先不回王府了,去費府找珩哥哥問問到底為什麽。在她的心裏,珩哥哥什麽都懂,是以這幾個月相處下來,她已經習慣了有事去找珩哥哥商量。

馬車停在費府門外,眼見着馬要跟她進去,楚凝讓車夫把馬拴在門口。

楚凝怕珩哥哥責怪她胡鬧,一開始并沒有說是謝玉珏的馬,直到珩哥哥再三追問,她才道出了實情。

聽說了馬的來歷,謝玉珩哭笑不得,随着她出府,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府門外的破風。

想不到,他不舍得讓破風在路上奔波,卻被他的二弟騎來了京城。

謝玉珩讓阿仁去解了拴馬的繩子,手放在唇間吹了聲口哨,聽到熟悉的聲音,破風低鳴了一聲,來到他的身邊。

不似跟着楚凝時的那般,見到謝玉珩,破風竟低下了頭。

謝玉珩摸了摸它頸上的毛,低聲道:“辛苦你了。”

破風沒有躲。

臨走前,謝玉珩交代楚凝,不可将看到的事情告訴別人。

楚凝不解地問:“為什麽?”她确實想等回府後,就将白日裏看到的一切告訴父王,只要父王知道了此事,肯定不會再将她嫁給鎮南王世子的。

謝玉珩沉聲道:“此事事關重大,若是傳出去,鎮南王府的聲譽不保。”

對于自己的弟弟在外頭藏了個女子,謝玉珩知道後也是很意外,但無論如何,他都不讓此事傳出去。意外之餘,他也有一絲慶幸,幸虧今日發現的是楚凝,若是被那邊知道了,又要用來大做文章了。

楚凝并沒有将鎮南王府的聲譽放在心上,但是珩哥哥既然這麽說了,一定有他的道理,楚凝聽話地點頭:“好,我不會說出去的。”

只要謝玉珏不跟父王提親,她就假裝不知道此事。

謝玉珩看着楚凝上了馬車,在門口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兒,牽着破風去了費府的馬廄。

楚凝回到齊王府,才後知後覺地記起還有一匹馬,剛準備讓車夫一起帶去馬廄養着,哪知連個影子都看不到。楚凝這下更奇怪了,那匹馬一路跟着她去了費府門口,卻又沒跟着她回來,想起珩哥哥吹了聲口哨後它跑到了珩哥哥身邊,還讓珩哥哥摸了會兒毛,難道它又把珩哥哥當它的主人了?

真是匹奇怪的馬。

楚凝這樣想着,沒再多管,回到自己的房裏休息了一會兒,在秦桑讓綠兒來問她要不要一起用飯後,楚凝高高興興地去陪父王和娘吃飯了。

飯桌上,楚凝還不忘數落了謝玉珏幾句。

她一口一個“鎮南王世子”,楚骞聽後搖搖頭失笑:“誰告訴你住在我們府上的是鎮南王世子了?”

難道不是嗎?楚凝眨眨眼睛。

“鎮南王世子名叫謝玉珩,而住在我們府上的這位,是鎮南王與側妃所生的兒子,名叫謝玉珏,他只是鎮南王府的二公子,不是世子。”

楚凝驚得連筷子都掉了,感情她折騰了一日,居然弄錯了人?

可是不對啊,昨日秋顏來喊她的時候,分明就是告訴她,鎮南王世子來了。後來她回了府,父王還親自陪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。她就坐在旁邊,聽得可仔細了,父王不僅問他鎮南王如何了,還提到了他的母親。

他當時是怎麽說的來着?楚凝仔細回憶了一下,他說的是,“勞王爺挂念,母親走得安詳。她走後,父王因思念母親,特地為她在府中建了一間佛堂,每日都會親自上香拜祭。”

鎮南王妃早逝,楚凝是知道的,對面的人一口一個母親,怎會不是鎮南王世子?再說了,她方才去費府找珩哥哥,跟珩哥哥說起下午的事時,珩哥哥也沒有告訴她那個人不是鎮南王世子,只叫她不要将此事外傳。

楚凝忽然想到了什麽,好看的柳眉微微攏起,如果住在王府裏的不是鎮南王世子……

“那誰才是鎮南王世子?”

楚凝本是無意識地随口一問,哪知坐在對面的楚骞淡淡一笑:“凝兒不是早就見到了嗎?”事已至此,楚骞覺得也沒有再隐瞞女兒的必要了,低聲解釋道,“你的珩哥哥,才是真正的鎮南王世子,謝玉珩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三更來了~為了慶祝珩哥哥掉馬,留言有紅包哦~

聖誕快樂(*^▽^*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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