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

楚凝剛把落在桌上的筷子重新拿起來, 聽到父王的話, 手一抖, 筷子直接掉到了地上。

待在一旁服侍的秋容連忙上前,替楚凝換了一雙幹淨的筷子。

“父王, 您該不是在騙我吧?”好半晌,楚凝才回過神,說了這麽一句話。

珩哥哥居然是鎮南王世子謝玉珩?怎麽可能呢!他明明說自己叫蕭珩的呀!

潛意識裏,楚凝一直都認定,珩哥哥是不會騙她的。因此哪怕知道他同樣來自逸都,他和鎮南王世子的名字裏都有一個“珩”字,他們的年齡相仿,楚凝也從未懷疑過蕭珩就是謝玉珩。

可父王卻說他是。

為什麽呢?

看着女兒眼底一片茫然, 楚骞放下筷子,嘆了口氣,解釋道:“其實早在我第一次見到他, 我便猜到他是鎮南王世子。在你還小的時候, 我和你娘以前去過一次逸都, 見過謝玉珩, 雖然這麽多年過去,他長大了,眉宇之間再無兒時的青澀模樣, 我仍然一眼就認出了他。”

父王從來不會騙她,楚凝的心裏有點亂,喃喃地問:“那您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?”

若是父王早就告訴她珩哥哥的身份, 她也不至于被瞞在鼓裏那麽久,更不可能會錯把謝玉珏當成鎮南王世子。

楚骞掃了一眼屋子裏服侍的丫鬟們,綠兒眼尖,立刻會了意,把丫鬟們連同秋容一起帶了出去,臨走前還不忘把門關上。

屋子裏靜悄悄地只剩下了他的王妃和小郡主,楚骞這才開口:“如今朝中握有兵權的,除了飛鷹将軍江景焱外,就只剩下了遠在逸都的鎮南王。鎮南王是先祖封的,并非我皇室宗親,而且是世襲的爵位。先祖在位時,特地交代後世子孫永不可廢黜鎮南王封號。當初鎮南王去逸都前,先祖曾允許他帶走部分兵力,雖然鎮南王至今已換了七任,但鎮南王所擁有的兵權卻分毫未動。”

幾百年過去了,哪怕逸都一直相安無事,但作為帝王,對擁有兵權的鎮南王,始終是忌憚的。嘉禾帝臨終前,特地向楚冀強調,一定要時刻注意着逸都的動靜,任何風吹草動,都不可懈怠。

這件事情楚冀誰都沒說,唯獨告訴了他同父異母的四弟楚骞。楚冀在當上太子前,曾被兄長楚昱和他的母妃淑妃陷害,流落在宮外十餘年,後幸虧得了楚骞的相助,才能重新認祖歸宗。是以對這個四弟,他是信得過的。

父王前面說的話,與皇帝伯伯說的大同小異,但是後面的那些,楚凝還是第一次聽說。

生為女子,楚凝平日裏從不關心朝事,更別提是軍中的事了。兵權如何劃分,她不懂,能給多少個人同時擁有,她也不懂。可見父王說這話時的神色,明顯讓她覺得,父王對于鎮南王手上擁有兵權,并不是特別高興。

可是,鎮南王有兵權,與珩哥哥有什麽關系?就算珩哥哥是鎮南王世子,鎮南王的兵權,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落到他的手裏,父王又在顧忌什麽呢?

“鎮南王世子突然入京,并且隐瞞身份,與郡主暗中交往,若是傳出去,被朝中的那些個大臣們知道了,明天皇上那兒必定堆滿了彈劾他的奏折。”

楚凝急了,怕父王也會誤會,忙幫着謝玉珩說話:“父王,珩哥哥不是有意隐瞞身份的。他跟女兒說,他進京是奉了他父親的意思,向故交之女提親,但是怕人家不願意,所以才想先悄悄那位姑娘,再決定要不要提親。”

“哦,他真的是和你這麽說的?”楚骞揚聲問。

若果真如凝兒所言,那麽他和三哥的猜測倒也不假。楚骞先前沒告訴女兒謝玉珩的的身份,一方面确實如之前與三哥商量的那樣,打算讓凝兒和謝玉珩相處看看,如果兩個人合得來,就撮合二人的親事。另一方面,他也想暗中觀察一下謝玉珩的人品,畢竟要嫁的是自己的女兒,萬事都不可草率。倘若謝玉珩有一絲半點的謀反之心,他都不會同意這門婚事。

楚凝重重地點頭,她相信珩哥哥,絕對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的。

楚骞沒有再說什麽,女兒聰慧,他方才同她說的那些,他相信女兒是不會說出去的,但若說多了,他就不敢保證了,畢竟女兒看起來,十分維護她的珩哥哥。

楚骞哄女兒繼續吃飯,飯後楚凝懷着心事,在娘身邊撒了會兒嬌,就早早地回了自己的別院。

剛踏進院子,秋顏就來禀報,說鎮南王世子回府了,一回來就去了馬廄,在空空如也的馬廄裏站了會兒,才回了自己的住處。

楚凝意興闌珊地聽了一半,打發秋顏下去了。既然謝玉珏不是鎮南王世子,那麽她也不必再讓秋顏盯着他了。

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,秋顏奇怪地問同她一起出來的秋容:“郡主怎麽了?”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,怎麽只去陪着王爺王妃用了一頓飯,就感覺變了個人似的?

秋容也還在震驚中回不了神,探頭往郡主的房裏張望了一眼,瞧見郡主正抱着膝坐在床上發呆,秋容低聲道:“方才用飯時,王爺告訴郡主,住在我們府上的那位公子,并不是鎮南王世子,他只是鎮南王府的二公子罷了。”

秋顏“啊”了一聲,委屈道:“那我不是白盯了兩日?”

“你白盯了兩日算好的了。”秋容剜了她一眼,“你可知道,真正的鎮南王世子是誰?”

“誰?”秋顏湊進腦袋,想要聽個仔細。

秋容清了清嗓子,故作神秘道:“說出來怕你不信,這三個月來一直陪着郡主的那位珩公子,便是鎮南王世子。”

“不是吧……”秋顏驚得瞪大眼睛,這麽說來,鎮南王世子早就入京了?

秋容肯定地點頭,随後又有點擔心地道:“郡主這麽相信珩公子,不,現在應該叫世子了。郡主那麽相信世子,他卻騙了郡主三個月,郡主這會兒一定很傷心。”

“那……我們要不要去安慰郡主?”秋顏也跟着往屋裏張望。

“算了,讓郡主一個人安靜地想想吧。”秋容搖搖頭,她跟了楚凝十幾年,知道楚凝不說話的時候就不喜歡別人打擾。郡主回來的路上幾乎一句話也沒說,這時候進去,只怕會惹得郡主更加不快。

楚凝确實不快,一連幾日,她都沒有再去找謝玉珩,就連王府,都沒踏出過半步。

知道謝玉珩身份的第二日,聽下人說鎮南王的公子丢了一匹愛馬,管家去禀報了王爺,王爺派了十來個侍衛去城外搜尋。

對此,楚凝嗤了一聲,心想他們多半是尋不到的,除非去費府找。

想到那匹馬,楚凝突然記起珩哥哥在費府馬場跟她說的一番話,頓時恍然大悟。她還在想為什麽謝玉珏的馬好端端地會跟着她走,想來那匹馬也并不是謝玉珏的,而是珩哥哥的馬,謝玉珏之所以能将它不遠萬裏地騎來京城,乃是因為珩哥哥曾教他騎過,馬兒并不排斥他。而後來馬兒會跟着她走,可能是她經常和珩哥哥在一起,聽說動物的鼻子靈敏,馬兒應當是聞到了她身上珩哥哥的氣息,所以才會跟着她跑。至于後來沒有跟她回府,那就更好解釋了,已經找到了自己主人的馬,又怎會再同其他人走呢?

真是畜生,沒人性!她辛辛苦苦把它帶到它主人的身邊,有了主人它就忘了她這個恩人。

默默又同馬置了一會兒氣,楚凝才有憶起謝玉珩騙她的事,鼓着嘴,一氣之下連吃了好幾只餃子,一只沒完全咽下去,又往嘴裏塞了一只,沒一會兒,她的腮幫子就被撐得圓鼓鼓的。

楚凝費力地嚼着,吃飽了,閑着無事,便帶着秋容秋顏一塊兒去西苑的果園裏頭摘果子。春暖花開,西苑裏的許多果樹都開始開花結果,如今結的果子最好的,就要數桃樹後那一排黃燦燦的枇杷樹了。枇杷樹并不高,很容易就能采到,楚凝最喜歡自己動手摘果子了,和秋容秋顏一人拎了一個竹籃,打算采一些新鮮的枇杷果吃,順便再給父王和娘送去一籃。

楚凝摘地高興,不多時便忘了謝玉珩的事,一心撲在附近的幾棵果樹上,專挑個大熟透了的果子摘。不一會兒,她就累得滿頭大汗,手裏的竹籃也先滿了。

秋容和秋顏見郡主采完了她想要的,才放開了膽子繼續摘果子。這會兒的楚凝已經抱着滿滿一籃子的枇杷果坐在一旁,邊吃還邊指揮着二女。

楚凝一口氣吃了八個果子,就在她準備拿起第九個剝皮吃時,有個下人匆匆來報,說蕭公子來王府找她了。

楚凝這下終于沒了再吃果子的心情,把手上剝了一半的果子随手往地上一扔,正要喊秋容秋顏回院子,遠遠的,看到謝玉珩在下人的帶領下走進了西苑,正慢步朝她靠近。

幾日未見,在看到珩哥哥時,楚凝的心跳還是漏了一拍。但一想到他騙了她那麽久,楚凝又很不開心,一揚腦袋,假裝沒看到他在過來,拎起另外一個空的竹籃,再次跑進了果樹林裏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(*^▽^*)小郡主生氣了,世子爺親自來找她了~~

替小郡主問一句,要不要原諒他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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