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☆、8-3

呂凡見到沈易淮，果然十分意外，探究和驚訝的眼神在他和呂微之間來回游移了好幾次，才恢複平靜。

沈易淮的表現倒是一如既往的不急不躁，微微一笑：“呂凡，你好，我是沈易淮。”

呂凡收斂了端詳他的目光，颔首，輕輕笑了一下：“你好。”

呂微站在一邊，心下很是不好意思，看了看弟弟身上的西服，把話題扯到他身上：“小凡，你們這個舞會這麽正式呀？居然還穿西服？”

呂凡低頭看了一眼，無奈地聳了聳肩：“沒辦法，我們系參加舞會的男生必須穿成這樣，我這還是特地在外面租的，很別扭吧？”

呂微雙臂抱胸，往後退一點兒，認真研究起他的模樣，內心不得不承認十分有驚豔感，她一本正經地評價道：“我知道我弟弟向來長得帥，今天卻是頭一次發現竟然能帥成這樣，都有點兒不認識你了。”

她并沒有誇張，呂凡雖然瘦了些，但是一米八的身高還是引人注目的，他性格斯文，身上頗具書卷氣質，長相十分俊秀，的确能稱得上帥氣。此時的他西裝革履，一改平時學生氣的随意打扮，稚氣完全被沖散了，他看起來俨然成了一個值得依賴的男人。

“你別把我誇到天上去了，”呂凡不當一回事，領着他們往舞會場地走，“今晚來的人挺多的，我一會兒要跟其他班幹部一起維持現場秩序，可能沒辦法時時陪着你。”

呂凡瞥了一眼悠哉悠哉走在她身邊的沈易淮：“沒事，你忙你的，我們待不了多久，進去逛一圈說不定就出來了。”

呂凡欲言又止，呂微看得出來他對她跟沈易淮的事情十分好奇，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解釋這件事的好時機。

好在呂凡并沒有問什麽，閑聊了幾句，三個人便到了體育館門口。

舞會在體育館一樓舉行，門口左邊擺着一張巨大的手繪海報，海報上一對年輕男女在翩翩起舞，男孩子穿着燕尾服，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女孩子，女孩子明眸皓齒，穿的白色公主裙的裙擺如花一般張揚開來，畫面十分浪漫。除此之外，玻璃門外還豎着一道由硬紙板做成的拱形門，門上貼滿一串串色彩鮮豔的氣球，其間點綴着不少閃着微光的小彩燈，地上鋪着一條不算長的紅毯，一直延伸到玻璃門內。

呂微好不驚奇：“你們這是辦舞會還是等明星來走紅地毯啊，弄得這麽隆重？我跟沈易淮穿得都很随意，還是不進去好了。”

呂凡似乎也覺得這種排場有些不倫不類的：“不用管這些，進去看看吧。”

沈易淮把手搭在呂微肩膀上，在她耳邊說：“既然來了，就進去看看，懷念一下學生時代也不錯。”

呂凡進去以後，叮囑呂微有事找他就給他打電話，然後穿過人群去找他的同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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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微站在門口，着實有點兒被裏面的熱鬧程度驚到。

體育館的一樓面積并不算小，此時被來來往往或尋找同伴、或聚在一起談笑風生的學生裝得滿滿的，大家興致高昂，場面鬧哄哄一片，更顯得場地擁擠閉塞，讓人胸悶。

呂微呆呆地看着面前湧動的一百來號學生，扯一下沈易淮的衣袖：“要不……我們還是走吧？”

他拍拍她的手，讓她的手挽住他的胳膊：“那你跟你弟弟打個電話說一聲。”

兩人退出來，呂微深呼吸了一下，拿出手機，給呂凡打電話，他沒有接聽，想來裏面太吵鬧了，他沒有聽見手機響。

她給他發了一條短信，剛把手機塞進包裏，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的名字。

她回頭，章曉冉和一個男孩子正站在紅毯上，姿态親密。

章曉冉跟那個男孩子說了一句什麽，走到呂微面前，嫣然一笑：“微微姐，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。”

呂微看向她身後的那個男孩子，高高的個子，幹淨的面孔，跟章曉冉的氣質還是很搭的。

“小凡說今天晚上有舞會，非要讓我來看看，不過我剛才進去了，裏面人太多了，就出來了。”

章曉冉似乎并不介意別人猜測她跟身後男孩子的關系，也沒打算介紹他：“我聽同學說這個舞會辦的還不錯，過來湊湊熱鬧。”她看了看安靜站在呂微身旁的沈易淮，挑了一下眉，“微微姐，這是你男朋友吧？”

呂微點點頭，笑了：“他叫沈易淮。”

沈易淮淡淡一笑：“你好。”

章曉冉也笑：“你好，我是章曉冉，微微姐的朋友。”

呂微說：“曉冉，你同學還再等着你，你們快進去吧，我們準備走了。”

呂微剛說完這句話，便聽到呂凡叫她。

呂凡匆匆走到她面前，注意到章曉冉也在，臉上随即出現一個不自在的表情，不過只是轉瞬即逝。

“姐，你們這就要走了？”

“裏面又吵又熱的，我受不了，你帶曉冉跟她朋友進去玩吧，不過別太累了。”

呂凡似乎有點兒困惑，順着呂微的視線看向身後的男孩子，眼神一凜。

章曉冉倒是十分淡定，看也沒看呂凡一眼，跟呂微說聲再見，便過去挽着那個男孩子進了體育館。

呂微拍了下弟弟的肩膀：“我們走了，你也進去吧，記住，要是累了，早點回寝室休息，知道嗎？”

呂凡回過頭來，草草點了下頭，咕哝了一句“知道了”，也轉身走進體育館。

沈易淮跟呂微慢慢往校門口走着，不時有學生三五成群地從他們身邊走過。

呂微擡起頭，一輪彎月高高懸挂着，深灰色的天空中隐約閃耀着幾顆光線幽暗的星星，空曠而寂寥。

大門外有好幾個賣平安果的小攤，小販們忙得不亦樂乎。

呂微拖着沈易淮走到一個沒什麽生意的攤位前，挑挑揀揀，選了兩個包裝比較漂亮的付了錢，遞一個給沈易淮，笑盈盈地說：“送給你的聖誕節禮物。吃了我的蘋果，你就能一輩子平平安安。”

他笑着收下來：“只送我一個蘋果？沒別的了？”

“我這人可是很小氣的，能送你一個蘋果，已經很不錯了。”

他點一下她的額頭：“小氣鬼，你總能讓我刮目相看。”

她斜睨他一眼：“你這句話的言下之意是我以前很好，現在不好？還是說......我以前很不好，現在很好？”

他愣了愣，反應過來以後，哭笑不得：“我拒絕從你給我的兩個選項當中選一個，不過我可以解釋一下我的意思。”

她揚着下巴等着。

“你以前給我的感覺很大氣，是那種完全不拘小節的人，而且特別喜歡樂于助人，不過那會兒我沒覺得你可愛，但是剛才，我充分感覺到了你的可愛。”

坐在地上的攤主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，聽見他們的對話，樂得合不攏嘴，對沈易淮的回答更是豎起大拇指：“帥哥，真有你的，還好沒掉進你女朋給你挖的坑裏去。”

呂微臉一紅，她說得起興，全然忘了身邊還有觀衆，于是忙拉着沈易淮往他停在路邊的車走去。

沈易淮倒是很坦然，上了車以後，沒有立即發動車子，而是左手閑閑握着方向盤，右手伸到呂微面前，在她的臉頰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。

她惱怒地拍開他的手：“你幹什麽呀？”

他忍着笑：“原來你這麽容易臉紅。”

她佯裝淡定：“你看錯了。”

他終于繃不住地笑了，一邊發動車子開出去，一邊說：“你這麽單純的女孩子，我以前竟然以為每次跟你碰到，都是因為你在背地裏使了什麽手段，真是夠蠢的。”

她對那段時間兩個人頻繁的遇見和一見面就掐架的情景記憶猶新，抿着嘴也笑了：“老實說，你把我看得那麽聰明，我還蠻榮幸的，畢竟那會兒你總是一副拽拽的樣子，目中無人，對我們這些小人物冷淡得要死。”

他略微抗議：“我沒有你說的那麽讨人厭吧？”

“反正我那會兒被你氣得不輕，每次你一冷笑，我都想拿拖地板的拖把堵你的嘴。我當時還納悶，我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，他明明溫文爾雅的，怎麽一說起話來，這麽刻薄呢？一點兒也不像個男人。”

他并不生氣：“我的錯，跟一個女孩子較勁，我大概是腦子進水了。”

她問：“你是不是對別人也這樣？就是……假如有人做了一件你不理解的事情，而這件事又跟你有關系，你會不會很惱火？”

他想了一下，回答：“不會。”

她“哦”一聲，心裏有點兒不是滋味：“看來那時候你确實很讨厭我。”

車子恰好遇上紅燈，他轉過頭看着她，突然笑了：“其實不是讨厭，只能說明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。或許……那時候我已經開始喜歡你了，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。”

她沒想到他會這樣說，一時啞然。

“但我沒猜到你很早之前就見過我，還對我産生了感情，否則我一定不會說那些話傷害你。對不起，呂微，你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？”

他的聲音誠懇，她凝視着他溫柔的眉眼，說不出話來，卻有想哭的感覺。

“你不說話，我就當你接受了。”他握一下她的手，聲音溫和，“現在還早，你有想去的地方嗎？”

她摸着自己的肚子：“我有點兒餓了，要不我們回Red咖啡館吧？我想吃自己做的三明治了。”

他一怔，好笑地看了她一眼：“請女朋友吃飯，女朋友卻沒吃飽，真是罪過，可是......我記得你晚上吃了滿滿兩大碗飯吧？好像吃的比我還多一點兒。”

她無語，若不是顧及他在開車，早就撲過去掐他了。她咬着牙，故意惡狠狠地瞪着他：“哪裏都不用去了，現在就送我回家。”

“我錯了，就是開個玩笑。”

她不理他。

他繼續哄她：“別生氣，我大概是以前跟你鬥嘴鬥上瘾了，說到底，這也不能怪我，都怪我們倆那時候配合的太默契了，是吧？”

她又氣又好笑，懶得跟他計較下去，見車子開到了咖啡館所在的巷子口，忙說：“你就在這兒停車吧，我自己去咖啡館。”

她推開車門下了車，疾步往咖啡館走，一路上頭也不回。

沈易淮并沒有離開，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面。

她不說話，他也不開口，等她開了門，一個閃身先進了咖啡館。

“我也餓了，你做的三明治份量很足，你胃口那麽小，肯定吃不完，分我一半吧，免得浪費。”

她想吐血了，不知道是不是該捶他幾下洩洩恨，然而他一派坦然，臉上看不出半點兒揶揄，目光透着無辜，她根本下不去手，只能認命地走進廚房。

她套上圍裙，洗幹淨手，先煎好三片吐司，然後再煎火腿腸和雞蛋，之後洗幹淨四片生菜。

她擦幹手上的水珠，準備給吐司塗抹黃油。沈易淮不聲不響地找到黃油遞給她。

她接過來，低頭給吐司抹上薄薄一層黃油，然後放上生菜、火腿和煎雞蛋，把三片吐司疊加好以後，再稍微用力壓一下，簡單的三明治就做好了。

沈易淮誇她：“效率挺快的。”

她故意冷冰冰地說：“做生意，要是手腳不麻利，兩天就得關門了。”

她把三明治切成兩半，拿來一個圓形瓷盤，分一半遞給他，然後又沖了兩杯牛奶，也遞一杯給他：“去樓上坐吧，沙發舒服一些。”

說着，轉身走出了廚房，踏着腳步去了二樓。

沈易淮到二樓的時候，她正在大口啃三明治，被他瞧見，卻滿不在乎。

他坐到她對面的沙發上，全程憋着笑不敢出聲，不由猜測她恐怕還在生他的氣。

“你慢點兒吃，別被噎住了。”

她口齒清晰地回答：“你放心，我命大，噎不死的。”

“……”他無話可說了。

呂微很快解決完了三明治，擡頭一看，他的三明治紋絲不動。

“你不是也餓了嗎？”

他嘆口氣：“你都生氣了，我哪裏還有心情吃東西？”

她忍住無語望天的沖動，扯出一個笑容：“我沒生氣，你吃吧。”

他眼不眨地觀察了她好一會兒，接着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條樣式精巧的手鏈，咧嘴笑道：“聖誕節禮物，喜歡嗎？”

她愕然：“你買這個幹嘛？”

他拉過她的左手，給她戴上手鏈：“你送我蘋果，我肯定也得送你禮物，告訴我喜不喜歡？嗯？”

末尾那一聲軟綿綿的“嗯”讓她的心沒出息地抖了一下，她擡起手腕，看着在燈光下閃閃發亮的手鏈，問：“這上面綴着的這一圈不會是鑽石吧？”

他用雙手攏住她的左手，湊近她，凝視她的眼睛，低聲說：“別管它是什麽，只要說你喜不喜歡就行了。”

“喜歡是喜歡，但是這些要是鑽石的話，會很貴吧，我……”

他沒有容許她說出後面的話，頭往前傾，吻住她微微張開的嘴唇。

不同于前幾日那個讓她意亂情迷的深吻，這個吻淺嘗辄止，只流連于唇瓣，并未深入，可是她的身體起了跟那一天同樣的戰栗。

他輕輕吮吸着她柔軟的嘴唇，漸漸感覺到她小心翼翼的回應，他的心髒像被什麽東西填滿了，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。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加深這個吻，然而理智終歸占據了上風。

他克制着，停了下來。手指撫上她閃着光澤的嘴唇。

“喜歡嗎？”

嗓音帶着陌生的低啞。

她有點兒犯暈，不知道他指的是手鏈還是他的吻，可是沒關系，她迷迷糊糊地想，這兩樣，她都喜歡。

他耐心等着她的回答，手指仍在緩緩摩挲着，力道輕微。

她捉住他的手指，點頭：“喜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