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章 ☆、8-2
周六上午,酒媚帶着寶寶來Red咖啡館找呂微,郁臨深照例負責接送,只不過因為有了寶寶,沒像以前一樣把人送到就離開,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寶寶抱到二樓,然後回到一樓等着,順便幫忙看店。
呂微倒也不跟他客氣,給他煮了一杯咖啡,囑咐他有顧客來了直接上去喊她,就轉個身上去了二樓。
酒媚坐在沙發上,抱着寶寶。寶寶已經滿月,戴一頂厚厚的毛絨帽,小臉長得胖乎乎的,白皙而泛着透明感的肌膚配上粉嫩的嘴唇,甚是憨态可人,乍一看,還真是有點兒像女孩子。
酒媚笑眯眯地跟他說話,逗他笑。他配合酒媚搞怪的表情和聲音,在她懷裏手舞足蹈,不時會咧開嘴笑兩下,十分可愛。
呂微坐到另一張沙發上:“阿媚姐,寶寶取的什麽名字?”
酒媚止住笑聲:“郁子羨,才子的子,羨慕的羨。”
呂微重複:“子羨,子羨,很上口,很好聽。”
寶寶或許意識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,把目光轉到呂微的嘴巴上,等她再說出“子羨”二字時,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。
呂微大笑,用手指輕觸一下他的臉頰,他笑得兩只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線,煞是可愛。
她再探身過去摸他的手,他馬上抓住她的手指,握得緊緊的。
“阿媚姐,寶寶這麽聽話,又不哭,你天天對着他,是不是心都融化了。”
酒媚抹去寶寶嘴上挂着的口水:“你只看到他白天的樣子,他可不是總這樣聽話的,到了晚上就愛哭,怎麽哄都哄不好,你要是看到他哭得眼淚鼻涕糊一臉,肯定得頭疼,不會覺得可愛了。”
“怎麽會一到晚上就哭?是不是白天睡多了。”
“他睡得不少,就是精力太旺盛了。我們沒事總這樣逗他玩,想讓他白天累一點兒,晚上能早點兒睡覺。”
呂微想,要是寶寶對着自己大哭,自己肯定得心疼死。
酒媚嘆了口氣:“有了孩子,生活大不一樣了。一家人上上下下全圍着他轉,照顧得再細心,總有手忙腳亂的時候。相比來說,我還算比較輕松的,不用工作,只要喂喂奶,偶爾帶孩子出來曬曬太陽,其他人就比我操心多了。這一陣子,臨深吃了不少苦,孩子晚上哭鬧,總要他哄才能慢慢停下,他白天還要上班,晚上折騰到大半夜,我真擔心他吃不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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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微安慰她:“小孩子哭是很正常的事情,稍微大一點兒就會好的,你要是心疼你老公,多給他補補身體就好了,再說,他這是緊張兒子呀,你應該高興才對。”
寶寶大概是玩累了,眼皮顫呀顫的,慢慢合上,吧唧一下嘴,換了個舒服的姿勢,便歪着頭睡着了。
呂微抽出自己的手指,往後一靠,只聽酒媚說:“說說你吧,你跟你男朋友怎麽樣了?異國戀愛有點兒辛苦吧。”
“還好,前段時間每天打電話。不過他已經回國了,因為工作變動,接下來會留在C市工作。”
酒媚欣喜:“這多好呀,他回國了,你們就能經常見到了,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矛盾。我為你感到高興,呂微。”
呂微也笑了,并沒有提沈易淮能夠回國的具體原因:“他回來了,我反而有點不太習慣,以前我抱着獨身的想法,一輩子不結婚,也不打算和誰談戀愛,現在突然有了男朋友,心理上總感覺有些怪異,好像背叛了自己的初衷一樣。”
“你這說的是什麽傻話?”酒媚不贊同地皺眉,“你之前應該沒戀愛過吧,都沒經歷過戀愛,幹嘛搞得跟看破紅塵一樣?你現在剛開始戀愛,他之前又是你暗戀的人,你會覺得不習慣再正常沒有了,相處得久一點兒,你就不會有所謂的心理障礙了。只要這段感情能讓你開心,那麽就是對的。”
呂微思考着她的這番話,抿着嘴笑了:“我确實比以前開心了一些。你說的對,阿媚姐。”
她口袋裏的手機響起,拿出來一看,是沈易淮打來的電話,約她晚上一起吃晚飯。
她想起弟弟說的舞會,一時左右為難。
他似乎察覺到她的猶豫,輕聲問:“是不是晚上有別的安排?”
“不是,”她當然不願意錯過跟他第一次正式的約會,于是細聲解釋道,“是我弟弟,說他們系今天晚上要舉辦舞會,他前兩天打電話叫我晚上過去陪他,我已經答應他了。”
他并沒覺得意外,反而笑着說:“不介意多一個人去吧?”
她愣了一下:“你也要去?”
“不歡迎嗎?”他的語氣聽上去有點兒受傷,“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女朋友,以為不用孤苦伶仃地過平安夜了,現在卻被另一個男人捷足先登,你忍心丢下我一個人嗎?”
她撫額,仍然沒法兒适應他如今時不時的語不驚人死不休:“什麽另一個男人?他是我弟弟好不好。”
他低聲笑道:“那你下午早點兒下班,我先接你去吃晚飯,再跟你去舞會。”
她被他的自說自話弄得無話可說,只能同意,然而想象一下晚上呂凡看到沈易淮的場景,多少還是有點兒想退縮。
她沒給自己膽怯的機會:“好吧,不過我們不用一直待在那兒,到時候我跟我弟弟打一聲招呼,我們就走。”
她挂斷電話,回頭看到酒媚忍笑的表情,也忍不住笑了。
“你男朋友看上去挺在乎你的,連你弟弟的醋都吃。晚上要去參加舞會?”
“是啊。”
酒媚抱着寶寶站起來:“真羨慕你弟弟他們還在學校念書的學生,對一切事情都充滿好奇,永遠精力充沛。”她沖呂微眨眨眼睛,“那我祝你們倆有個愉快的夜晚。”
下午,來咖啡館的顧客不多,前後只有六個人。
呂微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氣,倒也并不感到失落。
沈易淮不到五點鐘就到了,進了門,看了看空蕩蕩的一樓,濃眉往上一挑:“人都在二樓嗎?”
她漫不經心地搖搖頭:“沒人,不怕你笑話,你是今天的第七位顧客。”
他笑了,放輕聲音寬慰她:“趕上聖誕節,估計都出去約會去了,你別氣餒。”
“我不氣餒,現在來買咖啡豆的人蠻多的,少幾個人喝咖啡,不至于會關門大吉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她從收銀臺後面站起來,深吸一口氣,再一下子吐出來,神情頗為放松地說:“反正也沒人,早點關門,我們早點去吃晚飯。”
她走出櫃臺,簡單收拾了一下咖啡館,然後去二樓換下工作服,換回自己的衣服。
視線掃過鏡子中的自己,她一下停住。
她知道自己的長相跟漂亮沾不上邊,別人若是誇她長得好看,她從來只當笑話來聽,不會暗暗竊喜。
她曾經對着鏡子研究過自己,想找出自己臉上比較吸引人的地方,可她挫敗地發現,她雖然五官端正,但是眉毛不濃,眼睛不大,鼻梁不夠挺,嘴形也很一般,實在不是一個相貌讨人喜歡的女孩子。唯有笑起來的時候,眉眼彎彎,才顯得可愛那麽一點兒。
她的衣着服飾也很普通,一年四季,腿上不是牛仔褲就是休閑褲,上衣随季節而變,夏天是短袖T恤,春秋是襯衫加外套,冬天是棉襖或者羽絨服,腳上大多套一雙運動鞋了事。這樣的打扮自然毫無女人味可言,只能說還算端莊。
她以前動過用化妝品和漂亮的衣服包裝一下自己的念頭,可并沒有付諸行動。她一向生活簡樸,不舍得花錢在穿衣和用度上,平時也就買一點兒價格親民的護膚品擦一擦,改善一下氣色。
她今天依然穿着緊身的藍色牛仔褲,考慮到晚上的舞會,早上出門前,她特意在衣櫥裏翻了半天,找出一件顏色比較少女系的粉色短棉衣,加上腳上的齊踝短靴,搭配在一起,比平時活潑了不少。
她湊近鏡子,彎腰審視自己的臉,奇怪地發現,自己的臉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。她的雙眼不再平靜得無波無瀾,而是盛着滿滿的笑意,顯得亮晶晶的,嘴角微微上翹,流露出一點俏皮。整張臉仿佛能隐隐發光,比從前生動許多。
她情不自禁地愣了一下,心想,她的這些改變全是因為樓下的那個男人嗎?愛情真得有改變一個人的魔力嗎?如果真是這樣,那麽,她又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哪些改變?
然而不等她想到答案,另一個問題同時浮了上來:他為什麽會喜歡上如此平凡普通的她?是因為跟她一樣動心了,還是因為弟弟跟父親的那通電話起了同情心,或者是被她兩年之久的暗戀感動了?他的喜歡跟她的喜歡是否相同?
這些問題讓她禁不住想自嘲了。她回想一下,似乎從他第一次來Red咖啡館,兩人重逢那一天開始,她便染上了喜歡胡思亂想的毛病,随時随地都能發一通感慨,然後自己跟自己糾結、較勁。
她站直身體,告誡自己要用平常心對待這段感情,不可以有不着邊際的想法。
沈易淮這一次倒沒有嫌她磨蹭,見她下樓,放下她用來打發時間的一本雜志,迎上去牽住她的手。
呂微還是不太能适應跟他的肢體接觸,但并沒有掙開他,心猿意馬地任由他牽着往外走。
他開車帶她出去找地方吃晚飯,問她想吃什麽,她搖搖頭:“我很少在外面吃飯,對吃不挑剔,還是你決定吧。”
“你不挑剔,那我以後豈不是不能用好吃的來讨你開心了。”
“你為什麽要讨我開心?”她挑起一側眉毛,“這麽說你以後會做一些讓我不開心的事情喽?”
他失笑道:“女孩子的邏輯真厲害,明明知道有哪裏不對勁,卻沒法兒反駁。其實我的意思是,讓你更開心,不是因為心虛。”
她也笑了:“你是想說我們女孩子喜歡強詞奪理,無理取鬧吧。”
他的頭往她這邊歪了一下,眉眼帶笑注視着她:“呂微,你是我見過的最講道理的女孩子,善良、懂事、立場堅定。”
她不以為然:“你這是暗示我傻嗎?難怪你總是叫我傻姑娘。”
他一本正經地回答:“你比我小好幾歲,我總不能叫你傻大姐吧?”
她抗議:“喂,你別這麽損我,我其實沒你想的那麽講道理的,小心我跟你翻臉。”
“好好好,我錯了,”他嘴上道着歉,表情卻是毫無歉意,唇角噙着一點親昵的笑,“不過我還挺期待你在我面前無理取鬧的樣子。”
她的臉一紅,掩飾性把頭扭到另一邊,看着窗外:“你還是不要期待比較好,我無理取鬧起來可是很招人讨厭的。”
他大笑,伸手揉她的頭頂:“我不怕,我的忍受能力在你這裏是沒有底線的。”
她沒有作聲,動了動腦袋,甩掉他的手,嘴角卻控制不住得上翹。
放在包裏的手機短暫響了一下,拿出來看,是呂凡發來的微信,囑咐她別忘了晚上準時出席舞會。
呂微偷偷瞄了一眼專心開車的男人,一想到待會兒弟弟看到他的樣子,不知道是會驚喜還是驚吓,她就有點兒想笑。
她認真思索了片刻,決定還是先給弟弟打個預防針,于是回複道:“還出席呢?說得好像多麽隆重似的,放心吧,我沒忘。你不介意我帶一個人過去吧?”
呂凡驚訝:“誰?是男是女?”
她尴尬:“一個朋友,先不說了,我現在有點兒忙,晚上見面了再說。”
“有情況......是姐夫吧?”
她撫額了半晌,才回他:“嗯,你猜對了。”
她把手機放回包裏。一道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。
“你在跟誰發信息?居然還臉紅?”
她吓了一跳,側頭看他,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着。
他越發狐疑:“誰?”
她無語望天,沒好氣地回答:“我弟弟。”
他摸摸她的額頭:“那你臉紅幹嘛?莫不是發燒了吧?”
她觸電般躲開:“穿多了,熱的。”
“好吧,”他降下副駕駛車窗,在風聲中問,“現在好點了沒?”
呂微忍住想翻他白眼的沖動。盡管白天陽光燦爛,但畢竟時值冬天,太陽已經落到天際,這個時候還是有點兒冷的,風通過大開的車窗呼呼地直往裏灌,那滋味真不大好受。
好在沈易淮并不神經大條,過了一會兒,體貼地重新關上車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