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☆、漫漫尋師路五

莫小莫怔忡的眼前忽然就浮現出那片桃林。這麽詩情畫意的林子顯然不是師父種的,師父的一腔熱情都灑在了字畫上了,這片桃林,是冷若冰霜的二師兄葉一夜種的。

自己雖然打小就沒心沒肺,但是到了青春卻二逼的年紀,少女情懷也無限擴張,非常向往花花世界。

只是師父卻從不讓她下山,天天只顧着讓她點評自己的佳作,忽視了少女日益澎湃的如詩情懷。

莫小莫開始時時嘆氣,郁郁寡歡。

一個悲傷的黃昏,她眺望着橘色的遠空,漫不經心的數着細碎的流雲。一個淡淡的人影忽然就闖進了她的眼眶,仿若遠空中的蒼翠森林,流雲落滿了他的肩膀,餘晖裝點着他的眼睛。

大師兄的出現向來如此驚豔,即便她不理解大師兄有路不走,非得攀岩,也毫不影響大師兄在她心目中的地位。

“大師兄。”莫小莫蔫蔫的打着招呼。

“丫頭還在不開心麽?”大師兄笑的很是溫和,他細致的攤開雙手,每只手上都握着一個小小的錦囊,“丫頭挑挑看,一只裏面裝的是桃花種子,一只裏裝的是幽蘭。想養哪個?”想了想又鼓勵道,“丫頭養養花,舒舒心,以後我帶你下山玩。”

莫小莫好奇的來回看着兩只錦囊,尋思道,幽蘭雖好看,但不及桃樹實用,又能看又能吃,遂挑了桃花種子,樂呵呵的謝過大師兄。

莫小莫這孩子打小就鼠目寸光,養蘭花,那叫高雅,養桃樹,那就是一果農。這悲催孩子根本就爛泥扶不上牆,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很多年後,莫小莫下山尋師,途經樂城,看到蘭花動辄千金難求,悔的腸子都青了。

莫小莫屁颠颠的捧着桃花種子,如獲至寶,就往山後的空地上跑。冷不丁竄出一道劍光,精準的将錦囊戳破。末了還意猶未盡的顯示自己技藝超群,一陣劍光紛亂,将每一顆種子整整齊齊的切成了九宮格。

莫小莫一張臉當時就綠了,氣的直哆嗦。不過面對二師兄扛着一把闊劍的冷臉,還是很慫的怯了。只能氣悶着一張臉,像冒着熱氣的包子似的。

不過莫小莫還是充分了表示了自己的憤怒和勇氣,她一連幾天都沒有跟二師兄說話。之後就漸漸将此事抛諸腦後。

直到一年後,二師兄冷着張俊臉将她帶到後山,她才看到那連綿如雲的殷紅,瞬間失了心神。

二師兄走的那一年,桃花開得格外豔,莫小莫隐在林中,不肯出來。她知道二師兄在林外等她,她自私的想着,倘若她一直不出去,二師兄便不會走了。

可是二師兄還是走了,怎麽留都留不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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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她從林中出來後,只看到一顆幹淨的桃核,鬼畫符的刻着保重兩個字。她猶豫再三,還是不想這兩個神似師父字跡的字留在身邊,這是導致她日日噩夢的根源。于是挖了個洞,給埋了。

這一晃就好幾年過去了。

“小莫?”一張俊臉還是冷的可以,但是向來自制的音調還是溢出了細微的不同,“你怎麽下山了?那家夥同意了?”葉一夜,也就是莫小莫的二師兄撇了跌在地上的任性幼/齒,瞬間就到了莫小莫面前,身法就跟臉一樣的俊。

莫小莫淚流,“那家夥”不消說指的就是自己那不成器的師父,為什麽兩個師兄就可以完全不把師父當人看,自己卻擺脫不了魔掌呢?兀自又嘆了兩嘆。

“他不見了,我下山來尋他。”莫小莫老實道,伸手戳了戳眼前的人,指尖是久違的觸感,“果然是真的啊,一夜哥,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?”

葉一夜任她戳着,也不說話,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她,神鬼莫測的表情看的莫小莫一陣激靈。

未等莫小莫反應過來,他忽然伸出手臂,大大的手掌落在了莫小莫頭頂,拍了拍,“我果然,還是有些想你的。”

一夜哥,原來你那糾結便秘的表情是想說這個,那你表達情感的方式好不好改一下呢?你拍疼我了呀。莫小莫甚想反抗,可惜看到泛着光的闊劍,沒種的默了。

“淺淺,這是演哪一出啊?”臭小子不知何時坐到了淺草身邊,奪過他的茶杯就喝了起來,“我還從來沒見他說過這麽多的話,那個臭小子哪裏跑出來的?”

紅霜從容的取過另一只茶杯,替淺草續好,完全不在乎外界情況。

淺草看着廳中上演的久別重逢的戲碼,只是無端的笑了笑,“紫蘇小丫頭,你的心上人怕是要被別人搶走了。”言下之意,這個機靈的小公子竟是個姑娘。

紫蘇翻了翻眼皮,“我知道她是個姑娘,但那木頭向來都是一副臉,根本看不出情緒,你又怎麽知道。”

淺草但笑不語,只是輕微的浮了浮茶末。

第二日一早,莫小莫捧着包子,滿臉不悅。

“你們為什麽也要去?”她含着包子,含混的抗議。

“木頭要去,我自然要去。”紫蘇扯着葉一夜的袖子,無賴道。

紫蘇已經換回女裝,果然小巧可愛,伶俐剔透。莫小莫也才知她一副娃娃臉,實際上已經十七歲,僅比自己小三歲。不過這孩子惹禍能力不是一般的大,莫小莫聽聞她要去,一頭汗出的擦都來不及。

“那麽淺兄呢?”莫小莫對着淺草,不敢亂發脾氣。

“小莫姑娘,你似乎還欠我五百五十兩銀子,我信不過你的人品,與你同行,這是人之常情吧?”

“唔。”莫小莫百口莫辯,她能說她準備走了就再也不會來麽?她能說她真的準備賴賬麽?原來人品這種事真的是可以一眼看穿的啊。

“非也非也。”淺草公子搖着扇子,風度翩翩,“看穿人品這種事是我個人技能,一般人是沒法子的。”

連自己的內心獨白都看穿的人實在太可怕了,莫小莫只好含着兩包淚,認命的上路,趕往樂城。

臨出發前幾人顧了輛馬車,淺草公子拉着車夫談為商之道去了。莫小莫攬着紫蘇,小聲道:“喂,幼/齒,你家是不是很缺錢?”

紫蘇認真的想了想,搖了搖頭,“不缺啊。”

“那你家老大怎麽如此……這麽……”莫小莫知識匮乏,大逆不道的詞又不敢用,只好含糊的問,所幸紫蘇腦子靈光,領悟甚快。

“哦,你說我家淺淺啊。”紫蘇湊近道,“他倒不是為人小氣,主要吧,是他覺得兩分銀子買一分貨,純粹是侮辱了他的智商。”

莫小莫沉思了一會,有些膽顫的問:“倘若有人管他借錢不還呢?”

紫蘇驚的倒抽一口涼氣,道:“有這事?上次這麽做的人已經在人世間消失很久了。”

莫小莫胸痛的再問:“倘若有人騙了他呢?”

紫蘇這回鎮定道:“哦,那是想死也死不了了。”

莫小莫一張小臉驚的煞白煞白的。

淺草出手倒闊綽,馬車甚是寬敞,有矮幾、絨毯、連瓜果點心也備了些。四人同坐也不嫌擁擠。

莫小莫的個人債務又增加了二十五兩銀子,她靠着搖晃的車壁,看上去是睡着了,不過臉色很差,好像做了噩夢一般。

淺草看她頭點的如同啄米,甚是好笑,便将她挪到矮幾上,取過毯子來蓋上。

葉一夜黯着一雙眼看他動作,淡淡道:“我妹子很聰明。”頓了一頓,接着道,“但是很好騙。”他眼裏的光忽然淩厲起來。

淺草輕笑,“我妹子不好騙。”說罷,斜睨着把臉伸出窗口透氣的紫蘇,“但普天之下有一個人就算是騙她,她也深信不疑。”

紫蘇從窗口縮回來,撲向淺草,“淺淺,胡說什麽呢。”

馬車一路搖晃一路行,幾人也在沿途的小鎮落腳休息過。這一日剛過午後,四人吃飽喝足窩在馬車裏休息,就聽到外面铿锵聲不斷,不一會兒,龍套架勢十足的野漢便扯開嗓子喊道:“車上的,給我下來,這條道,我們劫了。”

紫蘇好奇的将臉從窗戶口伸出去,四處張望。

莫小莫見紫蘇剛探出頭,外面的野漢喊話突然變了,嗓音裏都帶着滄桑,“劫個毛,你給老子還錢。”

莫小莫無語,幼/齒到底是欠了別人多少錢。看着小莫滿臉的陰郁,淺草好心的來解惑。

“小紫沒什麽特殊嗜好,就是愛賭。而且這孩子學藝不精,但賭欲旺盛。逢桌必賭,逢賭必輸,逢輸必賴,賭品極差。”葉一夜已經掠出車外了,淺草則搖着扇子替小莫解釋。

“這……這……”莫小莫不知要如何開口。

“你是想問她為何到現在都沒被砍死是吧?”淺草瞅着她的眼睛,看着對方點頭,便慢條斯理道,“因為你家師兄啊。”

“一夜哥怎麽了?”

“不知怎的,聽見你叫一夜哥挺不順耳的。”淺草略微皺眉,複又笑眯眯的道,“看在你欠我五百七十五兩銀子的份上,叫聲淺哥哥來聽聽?”

莫小莫差點咬了自己舌頭,但是看着債主那人畜無害的笑容,再聯想到幼/齒驚魂甫定的樣子,不由得再度妥協,“淺、淺、淺大哥。”

“罷了罷了,雖不及淺哥哥順耳,也就湊合着聽吧。”他漫不經心的再次道,“你家師兄不知是天賦異禀還是狗屎運出其的好,逢賭必贏。小紫欠了錢,他便跟債主賭,再贏回來。”

“那萬一別人不跟他賭呢?”

“你家師兄那把劍可是天天擦,人前也擦,人後也擦。”

…………

混亂的場面很快和諧起來,大家都很好說話的同意跟葉一夜賭一場,些許冥頑不靈的一看到葉一夜面無表情的擦劍也就善解人意的允了。

紫蘇笑眯眯的窩在葉一夜身後,也不看賭面,就一門心思看他認真的樣子,難得的乖巧。

只是不一會兒,地面忽然震動起來,紛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,很快便到了近前,為首的少年劍眉星目,額上卻纏着白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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