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☆、樂城日日談五
莫小莫側身後退,紫蘇反應也是很快,兩人險險避開刺過來的劍。
“什麽人?”莫小莫看着眼前突兀出現的五六個大漢,面生的很,竟然都不認識,便大聲喝道。
“我們是什麽人不重要,重要的是五行宮宮主與我們有恩。”領頭的頓了一頓,看着紫蘇,“姑娘好利的手,我們便來會會姑娘。”
莫小莫無奈的嘆口氣,是好利的嘴好吧。她與紫蘇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,她也漸漸了解到她的一些秘密。
紫蘇身體不太好,比尋常姑娘虛弱了不少,雖然她總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模樣,但很多時候都是強撐的,這傻丫頭,也不知道強撐給誰看。
只是此番卻不太妙,這些大漢想要的是紫蘇的命,因此下手絕不含糊,自己想要帶着紫蘇走,卻也萬分艱難。
大漢漸漸聚攏上來,紫蘇卻忽然開心的笑了起來。
“你還不快出來。”她笑嘻嘻的望着天空,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。
大漢們都仰頭看去,只見天空悠然,白雲朵朵,連個鳥都沒有。
“臭丫頭,唬我們,給我上。”
“你又生我氣了?這回真不是我的錯。”紫蘇撇撇嘴,對着空中繼續道。
大漢們不由的遲疑起來,雖然沒有看到任何東西,動作卻不由的慢了下來。
“莫莫,你幫我說句話嘛。”紫蘇拉着莫小莫的衣角,撒嬌道。
莫小莫眼裏帶着笑意,抱着胳膊做入定狀。
“好了,我錯了。”紫蘇妥協道,滿臉不高興的蹲在地上。
大漢們面面相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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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臭丫頭一定是吓瘋了,我們上。”大漢終于一哄而上,數把大刀挾着萬鈞之力劈下。
“轟”。
又是一陣眼花缭亂,大漢全部橫着飛了出去,墨衣男子筆直的站着,高大的身軀籠罩着身後的姑娘,闊劍橫握,冷冷道。
“一丈之內,殺無赦。”
“木頭,算你救駕及時啊。”紫蘇拍拍胸脯,驚魂甫定,“想你也會出現的,即便不救我,莫莫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吧。”
莫小莫慢慢踱到一邊,淡笑不語。
一夜冷着一張臉道:“小莫不用救,這種程度,她沒問題。”
紫蘇氣惱的握緊拳頭,朝他喊道:“難道我就有問……”喊着喊着覺得不對,臉驟然紅了,垂着眼睛不敢看他。
莫小莫好笑的摸摸她的腦袋,轉身往街心走去。擺擺手道:“一夜哥,幼/齒就交給你了,好生護着。”
莫小莫一邊走一邊尋思着今日發生的各種事,總覺得有什麽呼之欲出了。
她們方才打探的消息雖然光怪陸離,有一條卻是每個人都認定的,那就是百草聖手紫蘇是殺人兇手。
她試圖把這些放在一起想,滿腦子心思的悶頭走路,卻直直撞進一個人懷裏。
“小莫,小心。”熟悉的聲音讓她一愣,慌忙擡起頭來。
“淺兄?”莫小莫此刻對着淺草的臉,心頭驀然有些發熱,那夜的事情便清晰的浮現在眼前,“額……我……你……”莫小莫停了下來,她大腦一片空白,想說的話竟然一句也想不起來。
“臉這麽紅,在想什麽?哦,讓我猜猜。”他淺淺的笑意浮在嘴角,眼睛裏卻滿是玩味。
“女孩的心思很難猜的,淺兄還是莫在這上面費心思了。”莫小莫急忙岔開話題。
“女孩的心思很難猜,可是你的心思卻很好猜。”
“你什麽意思?”莫小莫怒了。
“小莫這麽急躁又羞怯,想必是……”他打住話頭,促狹的瞅她。
“想必什麽?”莫小莫心虛,躲閃着他的注視。
“想必是。”他徑自轉了個身,伸出玉扇,指着面朝的牌匾,“想必是餓了。”
“啊?”莫小莫對着金光閃閃的招牌,默默的松了一口氣,“是餓了。”
“哦。”淺草忽然回過頭來,對着她皺起眉毛,“小莫,餓的話你是想吃飯,還是……”
莫小莫暫時性失聰,淡定的走上了酒樓。
兩人在臨窗的位置落了座,小二便熱情的上前來。
“小莫想吃什麽?”淺草貌似誠懇的問道。
莫小莫略一思索,道:“淺兄管飯麽?”
“自然是管的。”
小莫得到了肯定的回答,便愉快的對小二道:“你們店什麽菜最貴,且分量最少?”
小二迷惑了。
淺草公子臉色一變。
“莫擔心,我不是來胡鬧的。”莫小莫想了想,便笑眯眯的道,“我今天是來享受花錢的樂趣的。”
小二若有所思。
淺草公子握着玉扇的手指略緊。
“不求最好,但求最貴。”莫小莫簡明扼要。
小二露出會心的笑容,喜極而去。
淺草公子默默的看向窗外,深吸了一口氣。
莫小莫摸了杯子,續滿水,送到淺草面前,誠懇的道:“淺兄,臉色怎麽這麽難看?喝杯水潤潤。”
“有勞小莫費心。”淺草接過了水,擱在一旁,眼裏染上笑意。
“淺兄,是有什麽事想問我吧。”莫小莫忽然開口。
“恩,小莫,能否将小紫的事情詳細與我說說?”
“自然是可以。”小莫見他神情認真,也體諒擔心妹子的大哥。便不再胡鬧,詳細的将在賭場遇到紫蘇的事情告訴了他。
淺草在聽到青木的名字後便皺起了眉頭,陷入沉思。
“小紫是唯一看過金門主屍體的。”在漫長的沉默之後,淺草用玉扇輕輕的叩擊桌面,開了說了這句話。
“金年和金貴以及金筆門衆人都看過啊。”莫小莫反駁。
“非也非也。”淺草慢條斯理的道,“所謂外行看熱鬧,內行看門道。”
“你是說,只有幼齒能看出屍體的不同之處。”莫小莫若有所思。
“恩,而經過賭場事件,五行宮衆人并不允許小紫前去。”淺草提醒道。
“五行宮衆人一邊說自家宮主與金門主死法相同,卻不願讓知道內情的神醫前去診斷。也就是說,他們并不想幼齒找出屍體真正的死因。”莫小莫眼睛一亮。
“沒錯。”淺草附和道。
莫小莫忽然臉色一變,驚道:“我在賭城遇見幼/齒之時,五行宮宮主還未過世,倘若你的推斷正确,那麽青木……”
“那麽青木早就為這一切布好了局。”淺草替她講完,“他先激怒小紫,逼她侮辱師門,并且在街上讓許多人親眼所見。那麽五行宮宮主去世之後,便有了阻止小紫前去驗屍的理由。即便拗不過金年,讓她看了,也可以說她與宮主早有嫌隙,故意毀滅證據。”
“難怪那天他雖然故意散出敵意,卻任由我将幼/齒帶出賭場,看來是想讓行人做見證。”莫小莫總算理清了頭緒,忽然又道:“可是傳聞都說這對師徒有如父子,青木也對宮主愛戴有佳。”
淺草站起了身子,道:“莫說傳聞不可信,即便傳聞可信,也敵不過那利欲熏心。”
“利欲熏心?”莫小莫随着他站起了身子,“青木圖的是什麽?”
“小莫這麽聰明,你再想想。”
莫小莫陷入沉思,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奇言當時與她的說的話,那句話是。
“莫姑娘,我覺得我做不了掌門的原因是家師還健在。”
莫小莫了然于心,擡眼看淺草,淺草默默的點了點頭,然後玉扇劃了個弧度,指了指身後。
“小莫,今兒個的菜可還對胃口?”
“菜色倒是還好,就是尚未吃飽,不如我再要兩個帶回去?”
淺草公子刷的打開扇子,扇了扇,正色道。
“青山不改,綠水長流,莫姑娘,後會有期。”
莫小莫忍不住樂了。
兩人出了酒樓,便在長街上閑晃。
看着無精打采的莫小莫,淺草柔聲道:“小莫不要擔心,小紫很快就會沒事的。”
莫小莫看着遠遠喧鬧的長街,默默的嘆了一口氣,“若是幼齒沒事,怕是這樂城便再也不得安穩了。”
淺草聽她這麽一說,也默了。
只餘長風掠過街心,帶起陣陣涼意。
經過這麽幾日,江湖人士悉數到齊,金門主的祭禮終于開始了。
這一日,樂城的武林人士全部聚集在了金家府邸。
莫小莫望着故作堅強的金年,不由略感心酸。今時今日,即便悲傷也不能夠挂在臉上。江湖白道雖自诩武林正義,但暗中争鬥卻也不斷。金筆門為白道四大勢力之末,底下多少中流門派虎視眈眈,只盼有一日可以取而代之。而如今金門主逝世,金年又只是個孩子,怕是将要風起雲湧,天翻地覆了。
而由于五行宮宮主意外離世,青木是戴着白孝來參加祭禮的。他眼神悲切,表示參加完祭禮便要帶着師父回五行宮,要親手抓到兇手為師父報仇。
莫小莫暗笑一聲,并不言語。
不過多時,淺草那日的話便應驗了。
祭禮很快結束,大家便聚在大廳紛紛議論。
只見青木由門下兩名弟子攙着,悲切道:“我知諸位對家師的離世甚感意外,也感謝諸位為了家師四處尋找兇手。”他頓了頓,環顧了一下四周,又道,“我在此要告訴諸位一件事,那就是家師的死法與金門主相同。”
金年在旁點了點頭。
青木繼續道:“因此這件事便與紫蘇姑娘毫無幹系。雖然我與她有過口角争執,但是金門主過世之時紫蘇姑娘并不在場,不可能是兇手。而家師又是死于同一種方式,那麽,兇手應該是一人。”見衆人點頭,又道,“還望大家不要難為她。”
只見一人拍案而起,大聲道:“青木兄弟高風亮節,如此悲痛之時尚能為他人考慮,足可以見得心思之缜密,俠義之仁厚,不愧為五行宮大弟子。”
底下一片附和之聲。這時,青木身後的一名五行宮弟子道:“如今師父亡故,我五行宮不可一日無主,大師哥也代掌宮主之位多日,還請大師哥允了我們,坐了這宮主之位吧。”
聽聞此言,青木急忙擺手,“我不過是代掌,五行宮還有諸多弟子。論德行才能,也輪不到我做這個位子。”
莫小莫實在看不下去這拙劣的演技,便眯了眼,困頓起來。将将入了夢鄉,便被身旁的喝聲驚的差點跳起來。她瞪着一雙驚醒的兔子眼,茫然四顧,卻被一只手扯進了懷裏,好聞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她。莫小莫又迷糊起來,隐隐感覺到一雙手替她堵了耳朵,她舒服的往裏窩了窩,愈覺溫暖。
她忽然什麽都聽不到了,世界安靜的只剩下這個寬闊舒适的懷抱。溫柔的氣息包裹着她,如同指尖裏握的那杯暖茶,又好聞,又悠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