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(修)
曲煙這頭正琢磨着要不要把這消息跟六爺通一聲,他那邊倒先找上門來,說是派出所來電話,他老哥們悶三兒犯了事兒,讓他帶着罰金去撈人,找曲煙則是幫忙照看點店。
“六爺,悶三兒叔沒事兒吧,您那錢湊齊了沒,不夠我這兒有。”曲煙問。
六爺攏着大衣抓起皮手套,沖她擺了擺手,“夠了,跟你霞姨湊的,店裏就麻煩你了。”
曲煙笑了笑并不在意,“嗨,瞧您說的,昨兒不是還認我當您兒媳婦嘛,今兒怎麽就見外了!”
逗得六爺一樂,笑着跨上自行車,“你這丫頭就是招人待見,我先走了,回見啊!”
曲煙點頭,目送六爺遠去。
“您慢着點兒騎!”
…
送走了六爺,曲煙又逗了會鹦鹉,想到既然是悶三兒出號子,那她怎麽着也得準備準備。
于是等那老哥仨兒一進屋,曲煙的餃子也整好端上飯桌。
“呦!行啊,這陣仗可以啊!”
一聽這動靜,曲煙抿嘴一樂,端出最後兩盤餃子,親切的打着招呼:“悶三兒叔,燈罩兒叔!”
“呦!這不小曲兒嗎,這餡兒全你包的?”一見是曲煙,悶三兒笑道。
“可不嘛,韭菜肉的,包的我手都酸了!一會兒可不興剩啊!”
曲煙麻利的挨個碗倒上醬油,又從廚房拎出兩瓶白酒。
燈罩兒這會挂完了衣服,回身一看也樂的眉開眼笑,“這閨女,誰娶家裏誰有福!曉波行啊!”
末了這句他沖着六爺擠了擠眼睛。
來這半年,別的不說,就六爺身邊的這些個哥們姐們兒,曲煙基本混個全熟。
“這話不假。”六爺擰着酒瓶,也不忘接道。
被這麽圍成圈兒的一誇,饒是曲煙臉皮再厚也招架不住了,她舉手投降道:“行了行了!再誇就禿嚕皮兒了!趕緊趁熱吃吧,悶三兒叔這剛到家肯定餓壞了,我那鍋裏還燒着水呢,不夠咱再下,一會兒霞姨也來,我先忙了啊!”
“成嘞!小曲兒這閨女就是局器!哈哈哈!”悶三兒笑出一口白牙,一掃先前的怨悶。
“行了,有的吃就閉嘴吧,那孩子是個面軟的,禁不住你們打趣。”
六爺也笑,看了眼在廚房裏忙碌的曲煙,回過頭來卻暗暗的嘆了口氣。
話匣子是最後一個到的,自罰三杯後,這頓飯吃的倒也暢快,從悶三兒口中得知,他前幾天也見到了張曉波,曲煙又說了白子告訴她的消息,能看出來,六爺聽後明顯有些沉默。
這天依舊是六爺有事出去,委托曲煙幫忙看店,閑着沒事她就逗逗鹦鹉,一晃兒就過去一天,等六爺回來時,天都已經黑透了。
“您這是去哪兒了?這個點兒回來。”曲煙問。
外頭這會兒寒氣正重,六爺眉毛上都挂了層霜。
“又麻煩你了,我今兒主要是跑了不少地方。”
六爺一進屋就癱坐在沙發上,衣服都來不及脫,顯然是累的不輕,曲煙看在眼裏,忙倒了杯熱水。
“哪兒的話,那您今兒辦事可還順當?”
六爺接過杯子捧在手裏,眼中露出深深的疲憊,“不大順當。”
“怎麽了,可是曉波的事兒?”本能的,她想到這點。
六爺點頭算是默認。
曲煙心一緊,連忙追問:“那,他現在在哪兒呢?”
暖和過來後,六爺脫了大衣,随手搭在了沙發背上,緊接着嘆了口氣。
“這小兔崽子讓人給扣下了!”
曲煙一聽,動作一頓,“扣下了?誰這麽大膽子!”這可不是小事。
“那您報警了嗎?”她又問。
六爺卻是搖頭,氣的不輕,“不能報,那小兔崽子這回是張狂大了,嗅了人家蜜…”
說到這兒,六爺合上了嘴,看着曲煙的眼神裏充滿歉意。
“小曲兒啊,六爺對不住你,六爺沒教好兒子!”
其實曲煙早就有心理準備,張曉波愛玩兒,又是個正常男人,這大半年不見,身邊躺着的指不定是誰,雖說她喜歡他不假,但他們到底沒有在一起。
所以,曲煙也只是笑笑,“六爺,您別這麽說,這也不怪他,等我哪天轉正了他就不敢了!”
原本六爺挺來氣的,聽她這麽一說,倒是笑了,“你這丫頭啊……”
“六爺,咱先顧着眼前,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談。”這麽長時間都等了,她當然不會在這麽一點小事上在意。
“那您今兒見到曉波沒?”
六爺搖頭,“曉波沒見着,但我今兒見着那幫人了。”
像是想到什麽,六爺表情不忿。
“還他媽三環十二少呢,一群屁孩子還挺會擺譜兒!”
乍聽到這個名號,曲煙怔愣了一瞬,她怎麽覺着…
有點熟悉。
可一時半會的她又想不起來,不過好在她還有一位自稱是‘行走名的片夾’的白子姐。
電話一接通,曲煙就聽見了那邊震耳欲聾的音樂聲。
“誰啊!”
“我,你在哪兒呢?”
聽出曲煙的動靜,白子又開始怪腔怪氣,“我能在哪兒,您不愛來的酒吧呗,有話快說有屁快放,你不玩兒可別耽誤我玩兒!”
行吧,看來這姐兒又在鬼混!
曲煙也實在是懶得管她,忙提起正事,“你知道那三環十二少嗎?”
“你不知道啊?”
嘈雜的音樂下,白子喊的很大聲。
曲煙皺着眉遠離了聽筒,不耐煩道:“我知道還用問你!別他媽廢話!”
“呦!大姐兒不改邪歸正了嗎,怎麽也說贓字兒了,不惡心了呀?”
白子出言調侃,曲煙卻只覺頭疼。
“少跟我這打哈哈兒,人正着急呢!”
“得!知道啊,能不知道嗎,就那帶頭兒的叫譚小飛,你忘了?咱以前不還去看過他們飙車嗎?就你一夜未歸那次!不過你那晚到底嘛去了?怎麽問你都不說!”
聽了這話,曲煙眼神一頓,這群人她的确有些印象,不過總歸不太熟就是了。
同時白子這一提也讓她想起了一件…不太好的事兒。為了避免她繼續問下去,曲煙生硬的轉移話題,“行了我知道了,你這又跟哪兒呢?大半夜的也不回去!”
“你丫少管我啊,我可沒想不開棄暗投明,有事兒沒了,沒事兒挂了!”
白子果然不再糾纏。
“挂吧挂吧!”
電話一扔,她莫名的心緒不寧,不為別的,就為白子提到的那個晚上,還有那件能讓她懊惱終生的事兒。
一想到過去那個自己,她真恨不得大嘴巴大嘴巴狠狠抽過去!
心裏頭揣着事兒,曲煙這一宿睡的也不安生。
天剛蒙蒙亮,她便起床去找了六爺,正趕上那老哥幾個都在,大夥一琢磨就去了燈罩兒家煎餅攤旁邊的早餐小鋪,吃點東西熱乎腸胃,順便也商量一下對策。
“這幫孩子比你們那會兒還猛,敢綁人了都!”話匣子撕着油條,嘴裏還叼着個吸管。
“要我說咱還是先報警,這事兒咱說倒哪兒去咱都占理兒。”本着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人生準則的燈罩兒誠心勸道。
六爺卻是搖搖頭。
“占不着理,你先嗅了人家的蜜,這叫不仁!人打你活該吧,然後你又給人車劃了,這叫不義!回頭報了警,該賠賠不說,人還得拘。”
“養不教父之過啊!”
燈罩兒随口一接,引得悶三兒一頓好瞪,“怎麽他媽說話呢你!”
聽到這兒,曲煙也算明白了,報警肯定是行不通了,可那幫人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,曉波在那兒待着會不會受委屈?
“那你指着自己個兒鏟也沒戲,你知道對方都是什麽人有什麽背景?現在都什麽時代了,您那套不靈了!別小災沒除引來大禍,六哥!先報警!”話匣子又勸。
但六爺依舊堅持自己的決定。
“不報!這事兒還得我自己來!”
“六哥!有事兒您言語,不行我陪着您去。”燈罩兒見勸不動,這會兒也自告奮勇。
趕巧她媳婦經過,聽了這話不悅的瞪了他一眼,“瞎言語什麽呀!把這喝了,我上班兒去了!”
随手塞過一盒豆漿,燈罩兒媳婦轉身就走,完全沒有搭理六爺等人。
六爺又哪能瞧不出來人家的不樂意。
“你行了啊!燈罩兒,拉家帶口的,你就別跟着瞎摻和了啊!”
“我去吧,六哥!現在這幫孩子沒譜兒。”悶三兒才不管這個那個,反正他一孤家寡人。
“三兒,不急,先容我呀,看看什麽陣勢,回頭咱倆再商量。”
六爺說的有些含糊,顯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。
唯一持反對票的就是話匣子了。
“你們可別胡鬧啊!都一把年紀的人了,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破身體!”
曲煙一直聽着,到了這也不免跟着點頭,這段日子六爺身體的确不太好,确實是經不起折騰。
猶豫再三,她開了口,“六爺,要我說,不如讓我去。”
曲煙想的明白,像六爺這樣的老炮兒雖然人生閱歷豐厚,但卻很難讀懂像譚小飛這些年輕人的思想和理念,畢竟時代不同了,處理事情的方式方法也大有轉變。
“不成!你一姑娘家,別瞎摻和啊!”話匣子第一個反對。
“是啊,那幫小子可不是什麽好球兒,你不行!”悶三兒是第二個。
曲煙頓時哭笑不得,“我就是去打聽打聽,哪兒有你們說的那麽嚴重,再說了,像他們這種人啊,說到底,我可比六爺你們了解。”
話匣子看出曲煙的堅持,也明白她為的是誰,想了想語氣也有了松動。
“小曲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,這個社會早就不是咱們這些老家夥能把着的了,讓她去,或許也能探的仔細。”
六爺打從曲煙開口就沉默着,這會兒卻是擡起了頭,“孩子,你這麽做值嗎?”
沒想到六爺會這麽問,曲煙愣了愣,随後笑着點頭,“您放心吧六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