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大結局上

阿彪來的時候,暮色漸沉。店裏大部分的花都已經售罄,只餘下幾枝香槟色的玫瑰清冷地落在花籃裏。

“這是小飛托我帶給你的。”他拎着一個文件袋,踟蹰地走進來。

曲煙淡淡地望了一眼,“這是什麽?”。

“我也不大清楚,但他囑咐我一定得交到你手上,應該挺重要的吧。”

阿彪撓着腦袋,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的表情,可曲煙只是擺弄着手裏的花,目光平靜漠然。

他張了張嘴,顯得猶豫不決。

“還有事兒?”曲煙冷淡的問。

說實話,有之前的教訓在,阿彪不太敢在曲煙面前放肆,可譚小飛畢竟是他兄弟,他還是想多嘴說一句,“我,我覺得,小飛他…對你是真心的,我認識他也有些年頭了,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對過誰。”

摩挲着玫瑰的枝葉,曲煙斂下眼眸,“他還好嗎?”

阿彪沮喪地搖頭,“不好,被關着呢。”

想到譚小飛眼下的處境,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曲煙這件事的嚴重性,“你聽我一句勸,讓六爺盡快把東西還回去,這裏頭的水實在太深,你們折騰不起!”

曲煙笑笑,不予置否。

她很了解六爺,張曉波如今還躺在醫院裏人事不省,這事兒恐怕沒那麽容易解決。

“還有一個事兒,我覺得,我得跟你說一聲…”盡管譚小飛再三叮囑,但經過深思熟慮後,阿彪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。

阿彪走後,曲煙打開了文件袋。

裏頭裝着兩樣東西,一支錄音筆以及一份花店轉讓的合同。

拿起合同,曲煙忍不住撇開眼嗤笑一聲。

難怪,難怪白子會極力撺掇她來這家花店,根本就是早有預謀,她早該猜到的。

可他費這麽大勁,裏應外合的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?

隐隐地,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,卻還是被她逃避般的否決。

按下錄音筆的播放鍵,一段空白的雜音過後,便是譚小飛沙啞的聲音。

他說,“對不起曲煙,張曉波出事不是我的本意,我沒料到事情會變得這麽嚴重。還有這家花店,我知道它是你的夢想,卻被我偷了過來,現在,是時候還給你了…”

說着他輕笑一聲:“其實,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,但現在我突然明白了…”

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,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。

“我想要你。”

“我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。”

“如果,如果可以,你能不能…”

“小飛!”

似乎有人突然闖入,錄音到這兒便戛然而止。

一切都又歸于平靜,只有牆上老舊的擺鐘在慢吞吞地搖晃,随着窗外的夕陽被地平線一點一點的蠶食。

曲煙攥着錄音筆,一瞬間湧現出了太多複雜的情緒。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麽了,為什麽會覺得心口的位置…

很難受,很憋悶。

譚軍耀剛邁進家門,便見于媽一臉焦急地迎上來。

“哎呦先生您可回來了,少爺這都連着兩天沒進水米了,您快勸勸他吧!”

他将外套交到于媽手中,走向了譚小飛的房間。早在幾天之前,他就命人拆掉了門鎖,因此這會兒很輕易地推開了房門。

房間裏沒有開燈,東西丢的到處都是。

翻倒的書架,落了一地的書本,還有那些瞧不出原型的碎片渣子,在這樣一片無從下腳的狼藉裏,譚小飛安靜地坐在那兒,動也不動地瞧着外面的天,像一道透明的影子。

譚軍耀開了燈,邁過擋路的武俠繪本,坐在了他的身邊,問:“怎麽,砸夠了就開始鬧絕食?”

譚小飛麻木的望着夜色,并不打算回應。

他還在想着拜托阿彪去辦的事,想着曲煙在聽過錄音後是否會對他更加痛恨。

深知譚小飛的脾性,譚軍耀也不願自找沒趣,“這兩天就讓龔叔送你回加拿大,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。”說完便準備離開。

哪知譚小飛突然開口:“等等。”

他應聲停下,詫異地望着那個像被竊走了靈魂的頹然身影,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。

“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解決?”譚小飛望着他,冷漠地問。

“跟你沒關系,你只要按着我的安排去做就行了。”譚軍耀的語氣也并不溫和。

“呵…”譚小飛冷笑出聲。

這就是他的父親,這就是他習以為常的父子關系。他譏諷的低吼:“我什麽時候沒按着你的安排,我明明一直都在受你擺布!”

這毫不留情的指控,仿佛正戳中譚軍耀的痛處,讓他僅存的耐心消亡,直截了當的下達命令。

“明天一早龔叔會來接你。”

“我求你!”

就在他轉身的同時,譚小飛攥緊雙手,忍耐着将要迸發的怨恨,咬牙懇求道。

“別再動用您‘高明’的手段了,讓我去跟他們談,行嗎?就這一次!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。”譚小飛雙眼赤紅。

譚軍耀站在門口,回望着譚小飛,将他此刻的狼狽盡收眼中。

許久後,他說道:“最後一次。”

說完,便關上了門。

之後的事都在順理成章的進行。

六爺通過侯小傑如願見到了譚小飛,也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原委。

誰能料到原本只是一輛車的事兒,會逐漸演變成了今天這個局勢。

‘冰湖之約’将如期而至,不過這一回,雙方賭上的東西都尤為沉重。

六爺選擇原諒了譚小飛,但那封舉報譚父的信還是被他寄到了□□。

都說民不與官鬥,他也的确只是個譚父口中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,但有些事兒,既然遇上了,就不能坐視不理任由它去。

彈球兒受六爺囑托送完了信,便去了酒吧與話匣子等人彙合,說出了自己的疑惑,“我瞧六爺今兒有點不對勁兒,小賣部也封了,還說後天一早要出去。”

悶三兒一聽頓覺不妙。

“壞了,要他媽出事兒!”

他意識到,六爺怕是打算孤注一擲了,慌忙地推門而去。

但六爺鐵了心要一個人赴約,必然不會暴露自己的行蹤,他将一切都打點妥當,翻出了塵封多年的長刀大衣,到了約定好的那一日,天還未亮,便披甲上陣了。

北京的晨總是沾染着霧,放眼望去,前路茫茫,正如六爺此刻的心境一樣。

這很有可能是一場有去無回‘征戰’,但他沒有回頭路。

也不想回頭。

白蒙蒙的霧氣中,車輪壓着枯黃的葉子,發出幹癟的碎裂聲。

冰湖上死一般的寂靜。

六爺将車停在了湖邊上,目光遙遙的落在湖對面的樹林裏。

“六爺…”

驀地,身後傳來一聲輕喚。

他轉過頭,看見的正是臉色蒼白的曲煙。

“你怎麽來了!”千算萬算,六爺沒料到曲煙會找到這兒,不禁冷下臉,呵斥道:“誰讓你來的,回去!”

所有人都在找六爺,曲煙也是多虧了阿彪的提醒才找到這兒來。她走到六爺跟前,為他正了正大衣領子。

“還真是頭回見您捯饬的這麽利索。”她微微笑着,“您放心,我不是來阻止您的,我知道您有您自己的打算。”

六爺卻注意到了曲煙通紅的手指,他摘下手套,不由分說地戴在了她的手上,“閨女,聽六爺的話,回去!”

手套裏很暖,暖的讓曲煙忍了一路的眼淚險些決堤。

“您都打算好了是嗎。”她撇開臉,帶着很重的鼻音問,“張曉波呢,不管了?”

提起張曉波,六爺這心裏也是止不住的泛酸,可嘴上卻說:“那混小子記仇兒,巴不得我不管他呢,你可得幫我看着點兒。”

曲煙吸着鼻子,苦笑一聲,“我可沒那能耐。”

其實她都明白,她勸不回六爺。

可她就是舍不得。

“我真羨慕張曉波。”曲煙低着頭說。

每次見他為了兒子奮不顧身,總能讓她想起曲項南,以及那份久違的父愛。

而六爺呢,除了張曉波以外,也有一些放不下曲煙,他回想着譚小飛最後看他的眼神,望着面前寒冷孤寂的冰湖,問:“都這個時候了,跟六爺透個底兒,你覺得那小飛怎麽樣?成不成?”

話題換得突然,曲煙一時沒反應過來,六爺卻哈哈大笑起來。

“我覺得還成!”他看着曲煙,以一個長輩的眼神,“別一棵樹上吊死。”

這話聽着前言不搭後語,可其中深意在場的兩人皆是心知肚明,曲煙抿着唇,避開了這個問題。

她也望着湖,但又好像不全是在看湖,她想着六爺此行的目的,也想着阿彪對她的警示,還是不死心的問:“真不跟我回去?”

六爺只是笑笑,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發,“答應人家的事兒就得照辦,這是規矩。你呀,麻利兒走吧,回頭感冒就麻爪了!”

曲煙卻再也忍不住,上前擁住了六爺。

“您得回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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