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
沈時野從餐廳出來, 感覺胸口裝了一噸炸藥,随時都能爆。
上了車,他把着方向盤突然想起他喝酒了不能開車, 洩憤似捶了一下方向盤,他往椅背上一癱,重重的吐了口氣, 掏出手機叫代駕。
等代駕的時候,他雙目直盯着餐廳大門, 生怕漏掉什麽,十分鐘左右, 他見顧思楠跟幾個同事從裏面出來,走路倒是比剛剛端正了不少。
沈時野見她把同事一個個送上車, 最後就留她一人站在路邊。
晚風一吹,她裙擺随風蕩漾人也跟着晃了晃,可見剛剛的端莊全是她硬撐出來的。
沈時野坐在車裏就那麽看着她,這個身影五年多來一直在他腦海裏潛藏,不管他怎麽驅趕從未離開過。
此刻, 人就在他眼前,中間卻像跨着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, 深深的把他們隔開。
“先生,”車旁有人輕敲車窗, “是您叫的代駕?”
沈時野轉頭看了一眼,推開車門下了車, 把鑰匙抛給代駕,他挪到副駕駛座去, 拉上車門, 他餘光往路邊瞥了一眼, 見顧思楠招了一輛出租車。
“先生你住哪?”代駕問。
沈時野往前面指了指,說:“跟着前面那輛出租車。”
這是什麽情況?
代駕有點納悶。
但他沒多問,滑動車子跟上去。
車子一直跟到顧思楠住的小區門口,沈時野看着顧思楠下了車,搖搖晃晃進了小區,等看不到她的人影他才讓代駕開走。
代駕心裏直犯嘀咕,不知道這主顧跟那女的是什麽關系?不像抓奸也不像戀人,難不成是暗戀的對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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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時野靠在椅背上,降下車窗,晚風随即灌入撲打在他臉上帶着一絲絲涼意,讓他清醒了不少。
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過來?
只是單純的不放心。
可這人現在跟他都沒關系了,他又有什麽可不放心的。
所以他就是在犯賤。
顧思楠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似的頭重腳輕,進了小區,她沒敢立馬上樓,而是在樓下小亭子裏坐着,她怕一身酒氣回去顧宇恒會說她,想着吹會風讓身上的酒氣散了再回去。
靠在石柱上她雙眼半磕,氣息微喘,頭依然暈沉,不過她意識很清醒,且清楚的記得沈時野在衛生間門口跟她說的每一句話,雖然沒說幾句話,但那幾句話這一路都在她腦子裏循環着,甚至連他說話的神态她都記得清清楚楚。
此刻她腦子裏依然還再想着沈時野說的那幾句話,想他說話時兇巴巴的樣子,想他不屑的語氣,想他冷漠的眼神,想他言語裏對她男友的不滿,想他就很想他,想他的一切……猶如潮水一般洶湧而至,沖撞着她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。
顧思楠壓抑在心底的某種情緒再也遏制不住,只覺心口像似要裂開,痛的她無法呼吸,最後痛哭出聲。
她捂着嘴,壓抑着抽泣,哭的渾身發顫,過了好久她才止住。
……
夜,靜谧。
已是晚上十一點多,小區裏住的基本都是老年人,睡的都比較早,此時樓裏還亮着燈的窗戶已經不多,但顧思楠住的那扇窗還亮着燈。
自從顧宇恒來北城,每晚不管多晚他都會等着妹妹。
顧思楠望着那扇窗,空洞的雙目漸漸又有了神采,胸口那處被撕開的口子又一點點被治愈。
她不是一個人,她還有哥哥,只要哥哥在,那她就還有家。
只要有家,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。
顧思楠上樓時都快十二點了,身上酒氣還是沒散盡,挨了哥哥一頓說。
第二天醒她來頭還是有點暈,她很少喝那麽多酒,要不是在酒吧練了一年,昨晚那麽樣喝她早就醉了。
抱着枕頭,她趴在床上賴了好一會才起,見床頭放着一杯水,應該是昨晚顧宇恒給她倒的。
端過水杯,她一口氣喝了半杯,便盯着水杯發愣,想着昨晚她回到家,哥哥聞到她身上酒味皺眉的樣子,她不禁覺得有點好笑。
在哥哥心裏她好像永遠都長不大,即便她現在是家裏的頂梁柱但在他眼裏還是小孩。
“思楠,”顧宇恒在外頭敲門,“醒了沒?”
顧思楠恍神忙回道:“醒了。”
等顧思楠洗漱完,顧宇恒已經把早餐都弄好了,小米粥配鹹菜跟荷包蛋,還有春卷,很簡單但看着都很可口。
“哥,”顧思楠往廚房那頭喊了一聲,“以後你不用這麽早起來,我路上随便吃一點就行。”
“路上買的早餐那有家裏做的幹淨。”顧宇恒端着熱好的牛奶從廚房裏出來。
顧思楠上前接過牛奶,說:“你每天都做太麻煩了,還要起這麽早。”
顧宇恒笑“哥現在還沒找工作,才有這個時間,以後你可就不一定有這個福氣。”他又問:“怎麽樣,頭還暈嗎?”
“早沒事了,”顧思楠不敢說真話,把牛奶放餐桌上,再扶他坐下。
“以後可別喝那麽多,”顧宇恒斂了笑,“你一女孩子,太危險了。”
“知道,”顧思楠先給他夾了個荷包蛋,“昨晚上都是同事我才喝的。”
顧宇恒看着她夾到他碗裏的荷包蛋,說:“我昨天把簡歷做好了,今天我就可以往外投,很多年沒找工作了,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行情。”
“哥,”顧思楠嘴裏含着春卷,聲音含糊不清,“我升職了,下個月工資漲三千,咱這日子會越過越好的,你不用那麽着急找。”
“升職了,”顧宇恒笑彎了眼,“那這是好事,晚上哥哥給你加菜。”
“嗯,所以你不用着急,先把身體調理好了再找。”
“我身體沒事,天天在家閑的我才難受,”顧宇恒把春卷往她面前推了推,“早點早找到工作,也能早點給你減輕負擔。”
顧思楠擡眼瞥他,“不都跟你說了嗎,咱現在不缺錢。”
“行了,不說這個,”顧宇恒把盤子裏另一個荷包蛋夾到她碗裏,“快吃吧。”
顧思楠夾起荷包蛋大大的咬了一口,鼓着腮幫朝他笑。
“吃完了,把這杯牛奶也喝了,”顧宇恒點了點邊上那杯牛奶,“你太瘦了,哥要把你養回來。”
顧思楠感覺像似又回到了小時候,爸爸媽媽不在家的時候,哥哥就會監督她好好吃飯。
之前她早餐經常來不及吃,晚上回來又累又困她也沒精力再做飯,不是拿泡面打發自己就是随便啃個面包充饑就完事,除了午飯她能準點吃,早晚飯她就沒怎麽正經吃過。
顧宇恒來了之後,她每天一醒來就有早餐吃,晚上不管多晚回來都有熱騰騰的飯菜等着她,既便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又小又舊,但她心裏是暖的。
那些黑暗的日子已過去。
她相信,迎接她的一定是曙光。
沈時野早上起晚了,等他下樓時林青早上班去了,阿姨在廚房收拾,說給他留了早餐,但他也沒吃,換了鞋便匆匆出門。
車子從地庫出來,他手機突響了一聲,是助理楊川給他發的信息,說是他特定的兩臺服務器到貨了。
看完信息,沈時野拿起手機便回了條語音,讓楊川先別拆包裝,等他到公司再拆。這兩臺服務器是他前兩個月定制的,一臺一百多萬,他得親自驗貨。
公司這邊,楊川點開語音,聽完,朝陳曼撇了撇頭說:“你看,老大肯定是要親自驗貨。”
陳曼繞着那兩個大箱子轉了一圈,啧啧了兩聲:“這是什麽服務器,一臺要一百多萬,這也太貴了吧,金子做的?”
“這個你就外行了,”楊川笑說,“還有比這個更貴的呢,主要是看內存跟運載量。”
“除了豪車,我沒見過這麽貴的東西,”陳曼眯着眼睛,“我得摸一摸,我長這麽大還沒摸過一百多萬的東西。”
楊川聽這話,不禁莞爾。
沈時野剛進公司大門,便見過道上放着兩個大箱子,包裝的很嚴實,外面一層還是木頭箱,他便讓陳曼找了把剪刀來。
陳曼早就準備好了一把大剪刀,在沈時野撬箱子的時候,她很是激動的站在一旁圍觀,錯了,是一公司的人都圍在他身後旁觀。
說一公司的人,其實總共也就六個人,且還含沈時野在內,三男三女,男女搭配的很平衡,這個功勞要歸功于楊燦,在招人的時候特別的注重男女比例,以實現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原則來招。
沈時野拆到一半,見沒有一個人過來幫他,回頭一看,好家夥,很整齊的站成一排,正圍觀他幹活呢。
“你們有沒有點眼輕勁,”他低喝了一聲,“男的,都過來搭把手。”
楊川跟會計小張,連忙上前幫忙,三個女員工原地不動,捂着嘴偷樂。
他們幾個剛剛不是不想幫忙,而是不敢幫,那可是上百萬的寶貝,這要是不小心撬壞了他們誰都賠不起,老板不發話他們自然也都不敢動,于是都站在一旁圍觀。
三個人一塊動手,很快便把兩個箱子拆開,随後把服務器從箱子裏擡出來,兩臺機子看着比臺式電腦主機要大一倍,非常沉,外殼是銀色,一看就是高級貨。
一旁三位女的齊齊瞪大了眼睛,看着那兩臺像三角型又不似三角型的服務器,又齊齊皺起了眉頭,雖然這兩臺服務器外觀設計的很酷很有科技感,銀燦燦的,可說白了就是兩個鐵箱子怎麽就要一百多萬呢?
沈時野一轉頭便見這三位女士臉上寫着“這是什麽玩樣要一百多萬?”的傻愣表情。
他輕咳了一聲,把剪刀遞給陳曼,淡淡的說了一句:“你們都站在這幹嗎,很閑嗎?”
呃!
三人立馬作鳥獸散。
沈時野拍了拍手上的灰,朝楊川跟小張撇了撇頭,示意他們把服務器先搬到他辦公室去,在技術人員到位之前他得先測試一下。
測試機器很耗時間,沈時野進了辦公室一直忙到天黑都沒有出來過,連晚餐都是楊川給他點的。
沈時野出公司時已是晚上九點多,車子從地車庫出來他往對機樓瞥了一眼,大樓裏好多層都還亮着燈,他腦子裏下意識便想到顧思楠,不知道她下班了沒有?
“艹,”他很是洩氣的爆了一句粗。
從昨晚碰到顧思楠喝成那樣,她醉酒的樣子就時不時會他腦子裏蹦出來,那怕他下午那麽專心的測試機子,只要他往對面樓看一眼,他立馬就會想到她,便忍不住去想她在幾樓辦公?她做的是什麽職位?為什麽要出去陪人喝酒?昨晚上那是應酬還是同事聚餐?
他腦子裏有十萬個為什麽?
沈時野覺得,他有必須找楊燦出來再給他敲敲腦袋,讓他清醒一點。
戴上藍牙耳機,沈時野用車載電話給楊燦撥了過去,那頭半天才接,不知道在哪裏鬼混電話一通傳過來的就是勁暴音樂聲。
“野哥,你下班了?”楊燦扯着嗓門說話。
“你在哪呢?”沈時野問。
“酒吧,”楊燦又說:“昨天我不跟你說了嗎,今兒陸子濤他女朋友過生日,在這開趴你說你沒空來。”
“把定位發我。”
他說完便挂了電話,手機随後便響了一聲,他點開定位看了一眼,開了導航。
車子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,他往路邊瞥了一眼,不想這麽一瞥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,且身邊還跟着一個男的,握着方向盤的手倏然抓緊,他目光如炷,緊盯着人行道上那一女一男。
商業街路燈設施做的特別好,街燈亮如白晝,所以沈時野只一眼便認出那女的是顧思楠,而她身邊那男的他沒見過,等看清他走路的樣子,他震驚的無以言表,連綠燈亮了他都沒發覺,直到後車按喇叭他才恍神。
車子往前行駛,幾乎是從兩人身邊開過,沈時野透過車窗,能清晰看到兩人的臉,只見顧思楠攙着那男的,兩人不知道說着什麽她臉上洋溢着甜甜的笑,那男人看她的眼神滿是寵溺,嘴角也蕩着笑,既便他身下一條腿是空的,可他臉上的笑卻是爽朗的。
車子從他們身旁掠人,沈時野轉目又盯着後視鏡看,直到那兩道身影看不到為止他才收回目光,一轉頭,差點跟前車撞上,好在他及時剎車,身體前傾的時候也把自己晃醒。
沈時野兩手緊緊的抓着方盤,感覺胸口像似被什麽貫穿,透着冷氣,刮的他心肺都疼。
當年顧思楠告訴他,說她喜歡上了別人都沒有這一幕對他刺激來的大。
他大口的喘着氣,卻無法排洩胸口那股窒悶。
那男人雖然長的還不錯,可看着至少比她大一輪,且還是一個殘疾人……他竟然輸給這麽一個男的。
他有那麽差嗎?
沈時野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。
壓抑在他心底的那顆“雷”瞬間就爆了,他一轉方向盤,調過車頭便往回開,他要去問個清楚,當年她是不是因為那個男的才抛棄他的。
車子回到十字路口,哪還有他們的影子。
作者有話說:
驚不驚喜?
我們野哥這回要真傷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