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章
沈時野又在路口調了個頭, 直奔老城區去,今晚無論如何他都要跟顧思楠要個答案。
可當車子開到顧思楠住的那個小區路口,他又剎住車, 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極可笑,都分手百八十年了他找人要什麽答案。
那一刻,沈時野才真切的感受到他跟顧思楠早就沒有關系了, 同時也認清自己,他這五年來就從來沒有忘記過她, 一直都還愛着她,只是他不承認而已, 而她再也不屬于他的。
一想到這一點,他胸口就隐隐作疼, 那種無力感讓他不知所措。
手機在儀表盤上響了一次又一次,他跟沒聽到似的,直到他視線裏又出現顧思楠跟那男的身影,他神色才有了變化。
老城區街道很窄,晚上九、十點鐘街上就沒什麽人, 車輛也少,很安靜。
沈時野坐在車裏, 都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,跟拐杖戳地的聲音, 兩人應該是從前面公交站下的車,顧思楠還是之前那樣攙着那男人, 那人走的有點慢,她順着他的步伐也走的很慢, 沈時野聽到顧思楠說:“以後不用去接我, 這一來一回的你不累嗎。”
“不累, ”男人笑,“出來活動活動,我覺得挺好的。”
“你這樣上下車很不方便,萬一摔了怎麽辦。”顧思楠說。
“不會,”男人說:“售票員看我腿不方便,會讓人給我讓座,怎麽會摔倒。”
顧思楠嬌吭了一聲,嗔道:“反正我說不過你。”
“你就不用擔心我了,”男人擡手摸了摸她的頭,又說:“我有個好消息要跟你說。”
“什麽好消息?”
“我今天剛投的簡歷就有回複了,有家公司讓我周五過去面式。”
“真的,”顧思楠有點意外。
“真的。”男人停下腳步,看着她,“等我上班了,你就可輕松點,也不用這麽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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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太好了,”顧思楠挽着他的胳膊,“等你上班了,我們就換個地方住。”
“好。”男人又摸了摸她的頭,“我們租間離你公司近一點的公寓。”
顧思楠立馬說:“得離你上班的公司近一點的。”
“好,都聽你的。”男人語氣很是寵溺。
……
沈時野看着兩人漸漸走遠,說話聲越來越小,最後什麽也聽不到,那兩道身影也隐沒在夜色裏,消失不見。
他癱靠在奇背上,定定的看着那個小區大門,回想着兩人之間的對話,那麽親密自然,可見在一起很多年了。
難道當初她真的是愛上這個男人,才甩掉他的?
可若有這麽一個人,他怎麽會不知道?
是在國外認識的?
那也不大可能,她當交換生回來後,他們感情一直很好,那個時候她不可能愛上別人?
那這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?
沈時野無法接受這是真的,心髒裏像是有什麽在絞動,胸膛劇烈起伏,他感覺自己要瘋……要嫉妒死。
儀表盤上的手機再次響起來。
沈時野終于擡起手,拿起手機接聽。
“時野,你在哪呢,怎麽還沒到?”楊燦在那頭問。
“十五分鐘後到,”話落,他挂了電話,往邊上一扔,随即發動車,一腳油門下去,車子似離弦的箭飛了出去。
到了酒吧,沈時野幾乎都不跟人說話,坐在角落悶頭灌酒。
楊燦看他那個喝法直皺眉頭,其他人看着也都不敢說什麽,陸子濤跟趙帥好幾次想引開他的注意力,可都沒成功。沈時野根本不吊他們,最後還是楊燦把他硬拉出去抽煙。
站在酒吧門口,沈時野嘴裏叼着煙,臉上沒什麽表情,吐着煙卷。
“你晚上怎麽了,是不是有什麽心事。”楊燦試探着問。
沈時野沒應他,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吸着煙,好半天,他才說了一句,“我應該早聽你們的勸。”
“啊?”楊燦沒聽清,“你剛說什麽?”
“沒說什麽,”沈時野側目看了他一眼,“是兄弟別問那麽多,陪我去前面那家酒吧喝,”他擡腳便往對面走。
“不是,”楊燦追了上去拉住他,“人家過生日呢,咱這麽走了不合适吧。”
“你也說了,人家在過生日,我現在這麽喪就別給人觸黴頭了。”沈時野甩開他的手,頭不回的往對面去。
楊燦往後看了一眼,輕嘆氣,最後還是跟了過去。
對面是家清吧,環境比剛剛那家酒吧要好很多,店裏放着悠揚的英文歌,聽着讓人很放松。
楊燦跟沈時野在角落找了空桌坐下。
服務生送上酒單,沈時野連看都沒看直接要了兩瓶洋酒。楊燦一聽他要了兩瓶洋酒,嘴角抽了抽,等服務員走後,他忍不住又問:“你這到底是遇到什麽事了?敢點兩瓶洋酒,嗯?”
沈時野:“沒什麽事,就是想醉一場。”
“就你那酒量用得着兩瓶洋酒嗎,”楊燦輕啧“點上萬塊的酒就為了買醉,還不如去我那灌啤酒,我也一樣能讓你醉。”
“你廢話真多,”沈時野很嫌棄的瞥了他一眼。
楊燦啧了一聲沒再問,他了解沈時野,要是他不想說他再怎麽問也沒用。
服務員酒一上,沈時野便端着酒杯悶頭喝。
楊燦雖然沒再問他,但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盯着他,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能讓這位少爺這麽地惆悵,惆悵到要借酒消愁的地步,這可一點也不像他認識的沈時野。
沈時野胸口堵的慌找不到宣洩口,眼前只有酒可以讓他發洩,也只有酒可以暫時麻痹他,不一會他就幹掉了小半瓶洋酒。
以前他的酒量,這種洋酒只需兩杯就能把他灌倒,不過這幾年他在國外練的酒量大有長勁,一時想要把自己灌醉還有點不容易。雖然不那麽容易醉了,但他跟以前一樣還是很容易上臉,此時已是滿臉通紅,連眼睛都是紅的。
楊燦見他喝的那麽猛,直皺眉頭,在沈時野倒第六杯的時候,他伸手按住酒瓶,沉聲問:“你這到底是怎麽了,跟兄弟都不能說嗎?”他實在是憋不住了。
沈時野與他對視了半晌,松開酒瓶,籲了口氣,他往沙發背一靠,仰頭,盯着水晶燈發怔,好一會才說:“我看到顧思楠跟一男的在一起。”
楊燦蹙眉,又聽他說:“那男人看着比她大十來歲,還……少一條腿,是個殘疾人。”
楊燦震驚臉,“你沒看錯吧。”
“她挽着那男的胳膊,很親密,臉上笑容幸福又甜膩,”沈時野目光依然定水晶燈上,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,“你說,那得有多愛他,才會有那樣的笑容。”
楊燦咧嘴,他無法想象那個畫面,“那這大概是真愛吧?”
沈時野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,問:“那我跟她之前是什麽?”
呃!這讓他怎麽回。
“顧思楠當初肯定也是愛你的,要不然也不會為你做那麽多,你就更不用說了。”楊燦感覺自己這找補沒什麽力度,忙又說了一句,“你們在A大那可是出了名的一對。”
“你是說她把我甩掉的事嗎,”沈時野哂笑,“那确實在A大無人不知。”
啧!他這話是沒法圓了。
楊燦撓了撓後腦勺,“不是,她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呀,跟一個又老又殘的,她圖什麽呀?”
是呀,她圖什麽?
沈時野也想不明白,那除了真愛還能是什麽?
“以她目前的境況來看,那男的不會還得靠她養吧。”楊燦見沈時野那表情,撇了撇嘴:“看來真的被我說中了,難怪她會在酒吧兼職。”
沈時野盯着頭頂的燈發愣,腦子裏閃過顧思楠被客人欺侮時的無助,深夜裏她孤單的背影,……那麽瘦弱的一人,一天要打兩份工,回去還要照顧那個男的,真不知道她是怎麽熬過來的,想想他都揪心。
楊燦見他盯着頭頂的燈又半天不說話,試探着問了一句:“你是不是……還沒放下?”
沈時野沒應他。
楊燦看他那個樣子,長嘆了口氣。
沈時野突然坐正了起來,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,濃烈的酒精順着喉嚨一路燒到他胃裏,辣的他眉心都擰了起來。
“你慢點喝,”楊燦輕啧,“這酒烈着呢。”
沈時野放下酒杯,眼裏已有了幾分醉意,勾唇笑,“你說我是不是犯賤,一個把我甩掉的女人我還心心念念的裝着,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他媽的竟然還會嫉妒,更可笑的是……”說到這他生生卡住,随即端起酒杯又猛灌了一口,便沒再往下說。
他心疼她。
但這話打死他也說不出口。
一個跟他早分手八百年的前女友他竟然還會心疼她。
沈時野擰了擰眉頭,咽下嘴裏那團火焰,胸口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,難受的讓他眼眶發脹,曾經他捧在心尖寵的女人,現在為了一個又老又殘的男人把自己熬成那樣,那怕她跟一個比他好的人他也不會這麽難受,或許他還能大度的祝福她。
“來,”楊燦也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,“什麽也不說了,兄弟晚上陪你喝個夠。”
沈時野苦澀的笑了一下,“我是不是沒藥救了。”
“我只想說一句,”楊燦說:“顧思楠她眼瞎。”
“你說的沒錯,她他媽就是眼瞎。”沈時野一口把杯裏的酒喝幹。
……
沈時野喝醉了,這麽多年醉的最厲害的一次,完全斷片了。
楊燦從來沒見沈時野這樣消沉這樣難受過,他了解的沈時野是個非常果斷的人,不管是做事還是打球從來不拖泥帶水,但他沒想到在感情這方面他會陷的這麽深。事隔五年他竟然還沒放下,用情之深讓他驚詫,這麽深沉的愛他理解不了也無法理解,他這輩子估計也遇不到那樣的愛情,也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。
因此,楊燦不知道該替他高興還是為他難過,能做的便是陪他一醉方休,不過在他醉倒之前他不忘給趙帥打了電話,讓他過來接人。
作者有話說:
明天繼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