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
次日, 沈時野起的比較早，下樓時，林青也剛起來沒多久, 兩人很難得坐在一起吃早餐。
林青看他眼底有黑眼圈，問：“昨晚是不是沒睡好，黑眼圈都出來了。”
“睡的比較晚, ”沈時野說。
“你爸的事你也別想太多，”林青知道自己兒子向來嘴硬心軟, 但怎麽說沈耀東都是他爸，現在他爸公司碰到那麽大的麻煩, 兒子不可能不擔心。
“我多想也沒用，幫不上忙。”沈時野說。
林青看他一眼, 說：“你性格其實有很多地方都跟你爸很像，嘴硬心軟，還死倔。”
沈時野低頭喝粥，沒接話。
“你爸能從一家小破公司發展到這麽大的公司，不全是靠運氣。雖然我不喜歡他那身銅臭味, 但不得不承認他挺有商業頭腦的。”停頓了一下，她又說：“所以你放心, 這坎他肯定能跨過去的，他在商場混了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。”
沈時野輕點了點頭, “我知道，他是只老狐貍。”
林青輕笑。
兩母子難得在餐桌上閑聊了一會。
……
吃完早餐, 林青去了醫院，沈時野上樓換了身衣服也跟着出門, 但他沒去公司, 而是往北郊開, 等他到公司已是午飯點。
沈耀東公司的事昨晚确實讓沈時野一晚上沒睡好，但也讓他想通了一些事，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破産，這都沒什麽大不了的，大不了以後他多養一個人而已。但他擔憂的是老太太，所以他一早先去了別院。到別院他拐着彎問老太太，發現老太太對他爸公司的情況完全不知情，他才松了口氣，想來沈耀東也是怕老太太擔心，沒跟他提抵押別墅的事。
從地庫進電梯，沈時野想着去一樓買杯咖啡提提神，昨晚上他都沒怎麽睡，這會他腦子還是暈呼呼的，不想，星巴克裏排隊的人特別多，隊伍都快排到門外去，他只看了一眼便放棄，剛要轉身走人，迎面碰到一熟人。
顧思楠也沒想到會這麽巧，碰的猝不及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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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下，男人一頭短發烏黑清亮，外套很随意的搭在臂彎，白襯衣領口松開兩個扣子，衣角全塞在西褲裏，優越的身材比例盡顯無餘，站在那比樓上廣告牌裏的男明星還要養眼。
顧思楠握着手機的手不由捏緊，“真巧，”她笑的不大自然。
沈時野定定的看着她，面無表情，甚至有點冷淡，“是挺巧的。”
“……你是在這樓裏上班？”顧思楠試探。
“不然呢？”沈時野語氣不大好，“不在這上班，我天天沒事跑這溜達。”
呃！這還怎麽往下聊？
顧思楠睨了睨眼，剛想說：“我……”也在對面樓上班。
“走了，”沈時野未等她說完便打斷她，扭頭便走。
顧思楠愣在原地，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進了對面樓，她有幾分摸不着頭，感覺這幾次沈時野見到她都跟吃了槍藥一樣，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。
是還在恨她嗎？
可之前在酒吧他不是這個樣子的。
顧思楠百思不得其解。
陳曼剛打開外賣盒，便見老板冷着一張臉進來，她忙站了起來，揚起笑臉，“沈總，您來了。”
“嗯，”沈時野應了一聲，餘光瞥見前臺上面的外賣袋子，上面印着某某麻辣燙，他記得顧思楠以前也愛吃這種又麻又辣的東西。
陳曼見他盯着自己的外賣，殷切的問道：“您吃了嗎？要不要我也給您點一份，他們家的麻辣燙可好吃了。”
“以後這種刺鼻的食物，不要叫到公司來吃。”沈時野面無表情扔下這麽一句話，便往裏走。
陳曼笑意僵在嘴邊，半晌她才回過神來，一副很是紮心的樣子。
她低頭聞了聞麻辣燙，喃喃：“這味道多香呀，哪裏刺鼻了？”
……
沈時野進辦公室，把外套往沙發上一扔便走到窗邊，從兜裏掏出煙盒，在手背輕敲了兩下，低頭叨住一根，随後再從兜裏掏打火機點上，動作行雲流水很是娴熟。
吸了口煙，他垂眼，往樓下看了一眼，正是飯點，樓下全是人，有成群結伴出來吃飯的，有跑進跑出拿外賣的，還有吃完午飯繞着街邊散步的，熙熙攘攘全是人。
沈時野從街頭到街尾來回掃了好幾眼，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，看了半天，他才吐出煙圈，望着對面樓發怔，回想着剛剛顧思楠看到他時那尴尬的表情，還有那小心翼翼的試探，他就覺得胸口憋悶。
可他到底在氣什麽呢？
氣她找了一個比他差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男人？
還是氣她傻？
……
楊川拿着幾份簡歷，剛要往沈時野辦公室去就被陳曼給叫住。
“你晚會再進去，”她朝他擠眉弄眼。
“怎麽了？”楊川問。
陳曼挨到他身邊，“老大剛剛臉冷的吓人。”
楊川往沈時野辦公室那頭瞥了一眼，說：“他不笑的時候，不都是冷着臉的嗎。”
“今天可不是一般的冷，反正我提醒你了，”陳曼拿着筷子點了點他，“你不怕死你就進去。”
楊川不以為然，拿着剛打印好的幾份簡歷便往沈時野辦公室去。沈時野辦公室門沒關，他走到門口便見沈時野站在窗旁，一手插兜一手夾煙，望着對面樓，那臉黑的确實有點吓人。
楊川舉在半空中的手遲疑了一下又收了回來，心想陳曼說的對，他還是先別進去了。
楊川剛要轉身，沈時野突然轉過頭來，眉頭微挑：“有事？”
“也沒什麽事……就是來提醒您一下，”楊川站在門口沒進去，“一點半開始面試。”
“知道了，”沈時野走到辦公桌後，把煙蒂輾滅在煙灰缸裏，轉目見楊川還站在門口，“還有事？”
楊川走到他辦公桌前，“我把簡歷都打印出來了，您要不要先看看。”
恰在這時，沈時野手機響，他掏出來看了眼，轉目朝楊川說：“先放會議室，一會面試的時候我再看。”話落，他便接起電話。
楊川看了眼手裏的簡歷，心想那位殘疾人的事看來只能等一會面試時再說了。
沈時野接完電話，看了眼表，離面式還有點時間，他打開電腦收了兩郵件。郵件回一半的時候，陳曼過來通報說面試的人到了。他進會議室的時候，楊川跟應聘者都已坐在裏面。
楊川一見沈時野進來，立馬起身介紹。
沈時野跟應聘者禮貌性握了一下手，便開始面試。
原本他對這次面試沒抱多大希望，但面了兩個以後，他感覺還不錯，雖然這兩人都是應屆生但專業跟他們很對口，而且展示的兩款小軟件設計的都很新穎，可當儲備人才培養。
面試完第三個，楊川問沈時野：“這人怎麽樣？”
“你挑人的目光還不錯，應該早點讓你負責這事，”沈時野邊翻簡歷邊說，“陳曼之篩選的那些都不知道是什麽人，簡直就是浪費我的時間。”
楊川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，笑說：“陳曼她畢竟對咱們這行還不是很了解，而且她之前也沒幹過人事。”
沈時野翻到最後一份簡歷問：“今天就這四個嗎？”
“對，”楊川觀察他的面色，說：“最後這一位……是個殘疾人。”
沈時野側目，看了他一眼，“殘疾人？”
“這人雖然殘疾但他履歷很漂亮，參與編程的幾個軟件都很有知名度，他自己也創業過，經驗很豐富。”
沈時野現在對殘疾人很敏感：“這麽厲害，那創業怎麽失敗了？”
“這個我就不清楚了，但我猜測，他創業的時候應該還沒有殘疾。”楊川話剛落，會議室的門從外推進，陳曼領一人進來，通報：“沈總，這位是顧先生，今天最後一位應聘者。”
沈時野一擡眼便跟拄拐進來的男人對上眼，看着那張有幾分熟悉的臉他眉心微不可察皺了一下，神色很快恢複正常，他朝對面比了個請的手式，示意對方落座。
陳曼上前幫着拉了一下椅子。
顧宇恒坐下後，朝她道了聲謝。
陳曼朝他笑了笑便退出去。
在顧宇恒放拐杖跟調整坐姿的時候，沈時野翻開他的簡歷，入目第一眼便是簡歷右上角那張照片，照片雖然是打印出來的，但彩打的很清晰，随即他又擡眼往對面看了一眼，越看越覺得他很像顧思楠那位男朋友，雖然那男的他只看了兩眼但印象很深刻，且那人也正在找工作。
不會這麽巧吧？
沈時野很快的掃了一眼個人信息。
姓名：顧宇恒；
年齡：三十七歲；
籍貫：落城；
婚配否：離異。
這人也姓顧且也是落城人，還離過婚。
沈時野心跳莫名變的有點快，像似無意間揭開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。
楊川見沈時野直盯履歷發愣，半天沒開口，他怕對方尴尬，先開口問，“顧先生，請你簡單的做一下自我介紹。”
“好的，”顧宇恒挺直脊背，“我畢業于南大，今年三十七歲，曾……”
沈時野聽到對方畢業于南大，擡眼，不動聲色打量起對面的人來。
眼前男人，今兒一身正裝，穿的很精神，比那天晚他看到的要顯年輕很多，但看着比他實際年紀還是要稍大一些，認真看，他的眉眼跟顧思楠竟有六七分相似。
沈時野記得顧思楠有一個比他大十歲的哥哥，她也跟他說過，她哥哥是自己創業開公司的。
望着對面的人，沈時野心裏冒出一個模糊的猜測。
顧宇恒做完自我介紹，感覺對面那位年輕老總看他的眼神有點怪。
楊川見沈時野直盯着人家看，卻遲遲沒有要開口的意思，他又問了幾個行業上的問題。顧宇恒對答如流，面對沈時野犀利的目光，他的談吐從容淡定。
“顧先生，”沈時野兩手交叉放在會議桌上終于開了口：“從簡歷上看你有好幾年沒有工作了，沒想到您對市面上的車載軟件還這麽了解。”停頓了一下，他又說：“那你覺得國內目前最有潛力的是那款APP，或者說那款軟件最有優勢。”
顧宇恒與沈時野對視了一眼，含笑說：“國內目前車載軟件沒幾款，也都不夠成熟，所以這一塊有很大的市場潛力。目前市面上已有的軟件我個人覺得是恒大的那款PUV，功能相對同類APP要人性化很多，而且他們平臺有很大的優勢，假以時日應該會成為國內比較有代表性的一款車載軟件。”
沈時野眉頭微挑，顧宇恒說的這款軟件，也是他最看好的那一款，将來也是公司最大的競争對手。
沈時野跟着又問了幾個問題，都是軟件編程上的一些很偏的問題，但顧宇恒基本都能答到點上，可見以前也是個高手。
“還有一個問題，”沈時野直視着他，“我看你簡歷裏寫着也曾創業過，不知道方不方便說一下，為什麽沒有成功？”
顧宇恒臉上的笑意明顯僵了一下，他垂下頭，拳頭抵在嘴輕咳了兩聲。
沈時野見狀，淡笑：“如果不方便的話，可以不說。”
“這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，”顧宇恒擡起頭，面色已恢複如常，說：“其實我八年前就看中車載軟件這一塊蛋糕，而且也成功的研發出一款軟件，那時市面上基本還沒有車載軟件，做這一塊的公司很少，但要打開這個市場卻很難，首先軟件跟車的系統得兼融，如果沒有合作廠商我們就做不了測試，前期真的是很難，我大概花了兩三年的時間才打通這層通道，軟件也越來越完善，但不幸的是，在最關鍵的時候我出了車禍，耽誤了進度，因此失去了機會。”顧宇恒簡言兩語，并沒有把真正的失敗原因說出來。
沈時野輕點了點頭，又問：“那您這腿……是哪年出的事？”
“五年前，”顧恒宇說。
沈時野聽後眼眸微眯，眸色變的幽深。
五年前，那時間就對上了。
顧宇恒總感覺對面這位年輕老板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樣，他笑着問：“貴公司不會對殘疾人有歧視吧？”
“這您放心，我們公司注重的是能力。”楊川在一旁說道。
“你資歷跟條件都很不錯，”沈時野又翻了翻他的簡歷，說：“這樣吧，您先回去等通知。”
“好，那謝謝了。”顧宇恒拿起拐杖，站了起來，就在他要轉身往外走的時候，沈時野突然又叫住他。
“顧先生，我還有一個私人問題，”沈時野起身，問：“您是什麽時候離異的？”
楊川很是詫異的看了沈時野一眼，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？
顧宇恒眉頭微蹙也很是意外，正常面試不會問這個。
他轉過頭，目光不由變的沉厲。
“不好意思，這問題可能有點冒犯到您，”沈時野嘴上雖那麽說但臉上并沒有半分歉意，“但我見你個人信息裏寫着已離異，所以有點好奇。”
顧宇恒雖然被這麽問有點不舒服，但還是很大方的回道：“也是五年前。”
沈時野睨了睨眼，“很抱歉。”
“這沒什麽，”顧宇恒笑了笑，撐着拐杖便往外走。
沈時野朝楊川使了個眼色，楊川立馬起身親自把人送出去。
看着兩人出了會議室，沈時野又拿起顧宇恒那份簡歷認真的翻了翻。看完簡歷，他揉了揉眉心，起身走到窗邊，望着對面樓發起愣來。
如果他沒猜錯的話，顧宇恒應該就是顧思楠那位哥哥，這樣一切也就能說的通。
看來……之前是他誤會了。
沈時野心裏最早那個模糊的猜測，漸漸變的清晰起來。
或許他很快就能知道真相。
作者有話說：
鋪墊關不多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