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
次日, 沈時野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酒店,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酒店的一點印象都沒有,盯着天花板他發了好一會蒙, 腦子沉的他什麽也想不起來,正想摸手機看看幾點,恰好手機響起, 他皺着眉頭在床頭找了半天也沒摸到手機,最後在床頭櫃跟床之間的夾縫裏找到手機, 等他掏出手機時鈴聲剛好斷掉。
他一看手機,未接電話有十幾個, 有一個是公司打過來的,還有三個是林青打的, 其他十來個都是趙帥打的,他便先給趙帥回過去,那頭幾乎是秒接。
“我去,你總算醒了。”趙帥聲音很哄亮。
“昨晚是你送我到酒店的?”沈時野問。
“是呀,”趙帥說:“你們兩醉成那樣, 我就直接給你兩開了間房。”
沈時野搓着太陽穴,從床上坐了起來, “你說什麽?楊燦跟我住一間,我怎麽沒看到他。”
“他早上九點多就回去了, ”趙帥問:“昨晚你們兩怎麽回事呀,單跑出去喝, 還喝成那樣?”
“你打那麽多電話幹嗎?”沈時野不答反問。
趙帥特正經的說:“快十二點了,你再不退房就得多付半天的錢。”
沈時野失笑:“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會過日子。”
“你趙哥我一直都這麽會過日子, ”趙帥嘿嘿笑, “你趕緊的。”
“挂了。”
沈時野随後又給林青回了個電話, 昨晚他一夜沒回去肯定是擔心了,報完平安他才起床。
從酒店出來,他臉色不大好頭,昨晚他斷片之前他記得開了第二瓶酒,他從來沒喝過那麽多。雖然這幾年在國外練的酒量長勁了很多,但也沒這麽喝過,整個人像似被酒泡過一樣沉甸甸的,渾身不舒服提不起精神來。
酒店就在他們昨晚喝酒的清吧邊上。
沈時野到酒吧取完車,坐在駕駛座,昨晚上一些畫面突然在他腦海閃過,胸口便有點堵。他往車窗外瞥了眼,陽光刺目,他眯了眯眼,随即發動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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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,他沖了将近半個小時的澡,整個人才覺得舒爽些,換了身衣服,他也沒在家多留便趕去公司,那兩臺服務器他還沒測試好呢。
到公司,沈時野開了電腦就埋頭在那測試數據,楊川敲門進來時,他擡頭看了一眼又垂下。
“沈總,”楊川走到他辦公桌前,“我剛給你發了幾份簡歷,這次我按你的要求篩選了一下,感覺這幾位不錯,其中有兩個是應屆畢業生,專業很對口,另外四位工作經歷都在三年以上,之前做的也是我們這一行,有空您過目一下。”
沈時野現在對網上這種海量似的招聘不抱多大希望,他頭都沒擡,說:“你把關就行,覺得合适你就直接通知他們過來面試。”
“那您什麽時候比較方便?”
“下周一吧,這兩天我沒空。”
“好的,那我先出去了。”
“等一下,”沈時野視線從電腦屏幕上擡起來,問:“稅務登記都辦完了嗎,還有社保跟公積金都上了沒?”
“地稅、國稅都已登記完了,社保跟公積金小陳早上也去辦了。”楊川說。
“那就好,我們得保證技術人員到位時都能入社保。”
“這個肯定沒有問題。”
“行,那你先忙去吧。”
楊川出了辦公室突想起一事忘了跟沈時野說,他選中的那幾份簡歷裏有一位是殘疾人,情況比較特殊,現在只能等下周面試的時候再說了。
沈時野連着幾天都在測試服務器,連周末都沒休息,直到周日上午才調試好,下午他又匆匆趕去俱樂部。
籃球俱樂部下周就要關門了,楊燦他們搞了一場球賽聯歡,說是回饋這幾年來一直支持俱樂部的會員,還邀請了以前的隊友,跟現A大藍球隊以及一些老會員,組了五個隊,前三名還有獎品,說是收尾也得轟轟烈烈的收尾。
這一下午,沈時野打了兩場球,他很久沒打這麽痛快。
聯歡賽打完,大夥又一起聚餐,楊燦在附近一家餐廳訂了大包間,排了三大桌,一直吃到晚上十點多大家才散。
沈時野回到家,一進門便見客廳燈亮着,以往這個點林青要麽睡了要麽在醫院加班,他很少這個點回來還能見到她。果然他一進玄關就聽到一個粗啞的男人聲音,他眉頭不由皺了皺。
“小野回來了,”林青從客廳迎過來,壓着聲音說:“你爸,等了你一晚上了。”
“他找我幹嗎,”沈時野語氣頗有不耐。
林青剛要說,沈耀東從客廳走臼恃洸了過來,見兒子冷着一張臉,跟別人欠了他八百萬似的都不看他一眼,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可誰讓他欠他的呢。
“你公司不是剛成立嗎,怎麽就有應酬了?”沈耀東問。
沈時野換好鞋,看了他一眼,“怎麽,我們小公司就不配有應酬?”
“你這話說的,”沈耀東尬笑,“有應酬說明公司前期挺順利的。”
“你找我有什麽事?”沈時野懶的跟他繞彎子。
“那個……別站在這說,”林青示意他們去沙發那邊坐。
沈時野甩着車鑰匙很不情願的走到客廳,跟個沒骨頭人似的往單人沙發上一倒,閉上眼問:“有什麽事快說,我困了。”
沈耀東跟林青對視了一眼,走回客廳,在沈時野對面沙發坐下。
“那你們兩聊,我去給你們倒點水。”林青說着便要往廚房去。
“媽,”沈時野睜開眼,“我不渴,你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去。”
林青哪敢去睡,這兩人一句不和就有可能吵起來,她怎麽可能放心。
“你不渴,我也得做壺水。”她頭沒回,進了廚房。
沈時野知道林青在擔心什麽,也不說破,随她去。他轉回頭,望向對面的人,翹起二郎腿,懶洋洋的問:“什麽事,說吧。”
沈耀東看兒子那懶散不耐的樣子,就想爆粗,但今天他有求于他,他還不能發火。
“那個……公司最近資金鏈出了點問題,銀行貸款又催的緊,想要延期很難,所以我想……”沈耀東說到這停了下來,很是難以啓齒的樣子,望着沈時野。
“想什麽,直說。”沈時野看他那眼神就知沒什麽好事。
“奶奶那棟別墅,能不能先借爸爸做個抵押,”沈耀東立馬又說:“等度過這個難關,我就立馬解押。”
沈時野有點錯愕的看着他,雖然沈耀東的公司不是什麽上市大集團,但也是一家市值幾十億的公司,什麽時候落到這個境界,竟然要靠抵押老人的房子來解圍。
“前段時間,公司內部出了點事,因此産生了隐患。”沈耀東輕嘆氣,“也怪我,之前沒處理好。”
“奶奶那套別墅不能抵,”沈時野坐正了起來,“之前你過戶給我的那十幾套房子你随便拿幾套去抵,估價應該都比別墅要高很多。”
沈耀東原本也是這麽想的,但不好拉下臉面直接要,也怕這倔兒子故意跟他扛,便借老太太別墅來說這事。
他皺了皺眉說:“那你想留那套當婚房……”
“什麽婚房,”沈時野打斷他,“女朋友都沒影要什麽婚房。”
“之前不是說有一個嗎,”沈耀東試探着問:“怎麽又沒了?”
沈時野黑着臉起身,“那幾套房你也不想要了是吧。”
沈耀東輕啧,“你這臭脾氣到底是随誰,我問一句都不能問了嗎。”
“不該你操心的事,少操心。”沈時野扔下這話,轉身便往樓梯口走。
“我是你爸,”沈耀東起身吼道:“這事啥就不該我操心了。”
“明天房本我會讓人給你送過去,”沈時野頭沒回,“您慢走,不送。”
沈耀東氣的直瞪眼。
林青端着一杯牛奶從廚房出來,見兒子已上樓去,問沈耀東:“談得怎麽樣?”
沈耀東兩手叉着腰,長吐了口氣,“別墅不讓動,讓我抵幾套公寓。”
“那總價可比別墅高,”林青說他,“那你還在這瞪什麽眼。”
沈耀東瞥了她一眼,“你兒子都這麽大了,怎麽還連個女朋友都沒有,你這當媽的怎麽教的。”
林青冷笑:“這種事不該應是當爸的教嗎?”
沈耀東被嗆的無話可說。
“趕緊走吧你,不該你操心的少操心。”林青打了個哈欠,“不送了。”話落,她連個餘光都沒給他,便上樓去。
還真是母子兩,連說的話都一字不差。
沈耀東嘆了口氣,走前還不忘把客廳跟玄關的燈給關了。
林青上樓後,走到沈時野房門口,擡手敲了兩下。
“門沒鎖,”沈時野在裏面喊了一聲。
林青推開門,端着牛奶走了進去,便見沈時野站在窗前抽煙,一見她進來便把煙蒂摁在煙灰缸裏。
“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抽煙了,”林青皺眉,她不喜歡煙味,“以前沒見你抽過。”
沈時野把煙灰缸放回到書桌上,悠悠的回了句:“以前你多久見我一次。”
林青心髒像是被什麽紮了一下,杵在原地,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。
沈時野擡眸,便見她一臉自責的看着他。
“我沒想讓您自責的意思,”他走上前接過她手裏的牛奶,問:“這是給我熱的嗎。”
“嗯,”林青點了點頭,“你的事情,媽媽确實知道的太少了。”
沈時野一口氣把牛奶喝完,又把杯子遞回給她,問:“您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?”
林青輕嘆氣,“你爸公司現在不是很樂觀,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,你房子都給他拿去做抵押,回頭不一定能拿的回來。”頓了一下,她又說:“你現在創業初期,後面用錢的地方很多,你最好保留一些。”
“他公司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沈時野問。
“我也不是很清楚,他沒跟我細說,只說投了兩個大項目一直收不回錢,公司資金鏈都被拖斷了。”林青皺着眉頭,“好像公司內部也出了一些事。”
“我知道了,”沈時野輕輕拍了拍她的肩,“您放心,我最多也就給他三套,反正那也是他買的。”
林青:“你心裏有數就行。”
“對了,媽,”沈時野說:“過兩天,我準備搬去商業街那套公寓住,那邊離公司近。”
林青蹙眉:“這離你公司也不是很遠呀,你一個人住的話,誰給你做早餐。”
“我自己會做,”沈時野笑,“在國外我也是一個人住,不也好好的嗎。”
孩子小時候她就沒怎麽管,大了她更是管不了,只能随他心思來。
林青又嘆了口氣:“那好吧。”
“那您早點睡。”
“嗯。”
沈時野看着林青出去後,他又拿起煙,重新點上,走到窗邊,望着外面漆黑夜若有所思。
抽完那根煙,他從兜裏掏出手機,翻出沈耀東秘書的號碼撥了過去。
以前沈耀東給他送東西都是讓秘書到學校找他,所以他手機裏一直存有他的號碼。
鈴聲響了兩聲,那頭就接了起來。
張秘書聲音帶着驚訝與不确定:“小野,是你嗎?”
“張叔,是我。”沈時野說。
沈時野跟張秘書聊了将近一小時,大概弄清楚沈耀東公司目前遇到的問題有多棘手。說是公司內部兩位副總狗咬狗,最後無法收場就都叛變了,跟着帶走大部份核心骨幹。而這兩人之前負責的兩大項目投了公司百分60%的資金,因為惡性競争目前被有關部門擱淺,造成資金回收難困,資金鏈斷裂。其他項目短期內如果不能回攏資金,那沈耀東的公司很可能會面臨破産,或是低價被收購。
沈時野沒想到情況會這麽糟。張秘書還說近幾年沈耀東身體不是很好,因此大部份事都放權給下面兩位副總管,甚至有意在這兩位副總裏提升一個當任總理經之位,然後他就退居到董事長的位置。沈耀東的本意是想讓這兩副總良性競争,同時推動公司再上一個臺階,卻不想事與願違,這兩位副總表面相見如賓,私下視對方為競敵相互排擠,兩人都想坐那個位置,畫的鴻圖也都很強大,接的項目一個比一個大,也不考慮公司能不能接得住,因此兩年不到就把好好的公司折騰成這樣。
挂了電話,沈時野想起三年前沈耀東曾到德國去找過他,當時他研究生剛好畢業,他以為沈耀東是良心發現終于想當一回正常的家長,特意跑過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,卻不想一見面沈耀東就提出想讓他回國接手公司的想法,希望他能回國幫他。
那時他怎麽可能聽他的,何況他對他的公司一點興趣都沒有。
沈時野想,那時候他要是回國幫他,那他公司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。
以前他老是抱怨父母對他的疏忽,可這些年,他這個當兒子的對他們兩幾乎也是不聞不問,相比較……他對他們也很冷血。
不管怎麽說沈耀東讓他衣食無憂,在金錢跟物質上從來沒有虧待過他,他生活比同齡人大部份都要優渥,但他從來沒感恩過他,對他有的只有怨恨。
他這個當兒子的,是不是也很不孝。
要是以前,沈時野一點也不會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麽問題,可随着年紀的增長,他發現他的做法跟想法都有點過于偏激,不管怎麽樣他身上都流着沈耀東的血,他是他的父親,雖然他給予他的溫暖很少,但也是生他養他的人,這是無法改變的事。
作者有話說:
哈哈哈,昨天有人猜到了哥哥的走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