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翩若驚鴻

顏太尉在朝中與裴相是對頭,掌着京郊西騎營的一萬精兵,巴結他的人數不勝數。顏太尉一妻三妾,長子、長女皆為姨娘所生,這個小女兒卻是嫡出之女。

外人皆道,顏三小姐聰慧過人,容貌更是豔絕京州。加之顏太尉對其寵愛有加,她可是京州王孫貴胄夢寐以求的良妻。

若華不由失笑,良妻?她算哪門子的良妻!一個利用家世,逼夫君打掉妾室孩子的女人,也能稱之為良妻?

若華曾經恨她入骨,可後來卻又覺得她可笑。注定生不了子的女人,打掉一個妾室之子又如何?沒了這個還有下個,就算打掉所有妾室的孩子,她也得不到她想要的。

如今若華只當顏夢之是個可悲的女人,若華恨的是那個讓她拿掉孩子的丈夫。

馬車停在了顏府門外,顏夢之再受顏太尉的寵,也只是個女兒家。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過生辰,也不必太過招搖,顏府并沒有大張旗鼓。

徐澹雅與若華到了顏府門外,由顏家的丫鬟引到內院。顏府前廳連着走廊,走廊接着花園,荷池、涼亭、甚至戲臺子,應有盡有。顏府的住宅建的更是大而氣派,窗上的雕花品相不凡,恐怕都是出自名家之手,稱其為豪宅也不為過。裴府與之相較,簡直就是雲泥之別。

不知是顏太尉過于追求生活品質還是有意顯擺。太尉與相國本屬同級,太尉府卻比相國府豪華十倍,他顏家也不怕遭人诟病。

顏夢之領着一衆女子參觀院子,她今日着粉色百蝶度花裙,這顏色襯得她更加白嫩。顏夢之現下才十三歲,與當年相比顯得稚嫩,臉還沒張開。

徐澹雅與若華倆人跟了過去,顏夢之瞧見便上前與徐澹雅寒暄了幾句。畢竟沾親帶故,她不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失了儀。

顏夢之看了看站在徐澹雅身旁的若華:“這位是?”

“這是禦史中丞大人之女沈若華,便是我之前與你提過,要與我一同前來的沈小姐。”徐澹雅向顏夢之說道。

若華朝顏夢之微微一笑:“我這算是不請自來,顏三小姐可別見怪。”

顏夢之笑道:“這是哪裏話?澹雅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,沈小姐能來,我心裏高興。”

若華将季氏備的禮交到顏夢之手上,顏夢之讓丫鬟拿下去做個記錄。

顏府前前後後來了十多位閨閣小姐,顏夢之一一招呼,舉手投足之間端足了太尉嫡女的架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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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衆女子叽叽喳喳的逛着園子,也不知是誰提議說到南城游湖,衆人跟着呼應。顏夢之應了衆人所求讓管家備馬車,一衆人往南城的潋月湖去。

去南城的車都是顏家安排的,衆閨秀來時的馬車都在顏府歇着,而貼身侍婢則分到後面的車裏。就連若華與徐澹雅都沒在一輛車上,若華倒不介意,既然到了顏府自然是客随主便。

未出閣的女子少有機會出門,各家小姐一路上叽叽喳喳說個不停,顯得聲勢浩大。

與若華同車的正是顏夢之的姐姐顏姮之,顏姮之為庶出之女,即便是長女也矮了顏夢之一截兒。以顏夢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脾氣,想必她這個姐姐遭了她不少罪。

顏姮之也算是個美人,可惜沒有顏太尉的寵愛,她再美也無濟于事。顏姮之端端而坐,也不說話。

若華與她搭讪:“我常聽說顏大小姐端莊大體,看來并非謠傳。”

顏姮之聞言愣了愣,紅着臉細聲道:“謬贊了......敢問小姐是哪家的閨秀?”

“沈家,禦史中丞便是我父親。”

顏姮之似是在腦袋裏思索禦史中丞到底是哪個:“我常在府裏很少出門,也沒聽說過沈大人的威名,還望沈小姐見諒。”

這時車夫在外說道:“兩位小姐下車吧,已經到了。”

若華與顏姮之相視而笑,扶着車門下了車。

一行人來到潋月湖,因着春日氣候不錯的緣由,湖面上已有不少游湖的畫舫。

閨閣小姐們陸陸續續的上了畫舫,原本吵鬧的閨秀們不知怎的安靜了下來。若華順着衆閨秀的眼睛,往湖中望去。

有匪君子,充耳琇瑩,會弁如星;有匪君子,如金如錫,如圭如璧。對面舫中那公子,當真如畫中仙一般......

衆人看呆之際,淑秋與徐澹雅的丫鬟靜兒匆匆上了畫舫。

“小姐...小姐...”淑秋輕聲喚道,招手示意若華過去。

“怎麽了?”若華問道。

一旁的靜兒紅着眼圈:“我把我家小姐弄丢了...我一下車便去找我家小姐,趕車的車夫說我家小姐早已經下車了。可我怎麽找,都找不見。若是小姐丢了,我也活不了了,沈小姐發發慈悲幫我尋尋我們家小姐吧。”

若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對面畫舫那男子,皺了眉:“你先別急,當務之急是別讓旁人發現你家小姐不在的事。事情若是鬧大,可就不好了。”

靜兒點頭,不停的抹着淚。

京州還沒亂到青天白日強搶名女的地步,或許是徐澹雅自己去了什麽地方。況且今日來的都是權貴之女,誰能有這麽大的膽子。

對面那公子的畫舫還未有離去的意思,仍在原地一動不動。

衆多小姐中有人說道:“那不是裴大公子麽?”

裴璟瑜這個人,若華倒是略有耳聞。譚文清曾贊其“得潘安之貌,且具諸葛之智”。

若華皺着的眉,漸漸舒展開來。

若是裴璟瑜,這事情便說得通了......

若華讓靜兒找個角落站着別亂走動,以免有人問起。

女子相邀畫舫游湖,無非就是作作詩,露點才藝什麽的。不過今日,閨秀們似乎格外賣力。若華便在舫中坐看衆位閨秀如何一展身手,為博裴大公子回眸一笑。

顏姮之突然發言:“這湖中畫舫也有些男子,咱們這般嘩衆取寵,有些不妥。”

顏夢之聞言不悅:“我一年就這一次生辰,姐姐也不讓我玩得盡興麽?”

顏姮之讪讪低頭,不再言語。這個小插曲并不影響衆閨秀的雅興,大家繼續表演。

若華來到顏姮之身旁:“有些東西你明白便好,埋在心裏遠比說出來好。因為說出來,便會有人不高興。”

顏姮之望了若華一眼,無奈的笑了笑:“是我愚昧了。”

若華搖頭:“這無關你愚不愚昧,世人本就愛聽奉承的話。”

顏姮之對若華笑了笑,兩人就這麽坐着看熱鬧,都不再說話。

裴公子的畫舫在岸上停了許久,閨秀們也都蹦達累了,便紛紛說天色不早雲雲。

顏夢之興許也玩累了,招呼下人将畫舫靠岸。

若華讓淑秋與靜兒在舫裏先呆着,等人走的差不多再下來。好在閨秀們心思都不在這上面,關注的是在岸上停了許久的裴公子。

不一會兒,畫舫便空空如也,若華松了口氣。

此時岸上,一大膽吳姓小姐差丫鬟在裴公子的畫舫外叫道:“裴公子,裴公子?我家小姐差我将這香囊交給您,可否收下?”

那吳姓小姐就在不遠處站着看,裴大公子就是千呼萬喚不出來。那小姐氣得跺腳,示意那小丫鬟別叫了。看熱鬧的小姐們,都笑出了聲。那吳姓小姐帶着那丫鬟,自然是灰溜溜的跑了。

衆人笑也笑過了,看完熱鬧也都散了。若華着急起來,她們是跟着顏家雇的馬車來的,若是少了兩人很快就會知道,這可如何是好。

若華來到裴大公子的舫外叫了兩聲,結果沒人應。若華氣悶,這是把她與那吳小姐劃為一類了。

若華對着畫舫道:“裴公子,若是徐小姐再不回來,事情就要鬧大了。”

若是裴璟瑜仍不理睬,若華便不再理會徐澹雅的破事兒。

沒過一會兒畫舫裏出來個小少年:“我家公子請您稍等片刻。”

若華朝那小少年點了點頭,那少年又進了了畫舫。若華便站在舫外候着。

舫中隐隐傳來淡淡的檀香味兒,若華朝裏面張望。裴大公子依然觀景、品茗,将旁的視若無物。

沒一會兒,徐澹雅便從裴璟瑜的畫舫中走了出來,若華不由一愣。本以為這事多少跟裴璟瑜有點關系,卻沒想到徐澹雅就在這舫裏。

這神通倒是大,膽子也夠大。

靜兒見了她,驚喜的跑過去,将徐澹雅翻來覆去看了一遍,生怕哪裏受了傷。

徐澹雅對若華歉意一笑,若華沒有回應。

倆人匆匆往回趕,顏夢之一行還未離去,若華松了口氣,總算是将衆人瞞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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