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見見世面(下)
這些都是上一世陪同孟晟睿來的那次,聽他說的。
京州最不乏的就是貴族女子,珠寶首飾的買賣仍然以女子為主,隔間中的女子若是想要競價便會差小厮叫價。
從樓道上去是展廳,賓客們在廳中端端而座,目光都在前方的展案上。若華與沈宛清坐到了樓道側面的隔間之中。
隔間正對前方,透過隔間的珠簾,能看到展廳前方的展案。
槿秀在一旁輕聲道:“小姐,這外面怎麽淨是男子……”
若華指着右邊的隔間對槿秀道:“隔間裏是有女子的。”
槿秀支着腦袋看了看,哦了一聲也就不再說什麽。
展案上挂着一串翡翠吊墜,因隔得遠,若華對其成色好壞無從得知。不過,既是蓬萊閣競價的珍品,想來也差不了。
蓬萊閣的競拍并無預訂時間,有競拍時會在門外支個牌子提示,競拍數量通常是兩到三件不等。
這時,前排又傳來叫價聲:“一千兩”
在座的賓客皆驚呼,不禁竊竊私語起來。
若華倒是好奇,一串翡翠吊墜竟然能競到一千兩的高價。難道這吊墜除卻成色、做工之外,還大有來頭?
一千兩大概也是高價了,見座上無人再出價,展案旁站在的夥計高聲道:“靜妃貼身琉金翡翠吊墜,以一千兩售出!”
靜妃?若華不禁皺起了眉,大周朝還沒出過什麽靜妃,此靜妃指的怕是前朝末帝梁昭帝之妃喬羽燕。
若真是如此,那蓬萊閣當家的,只怕大有來頭。歷史上打着前朝皇裔名號叛亂之人是數不勝數,歷代皇帝最忌諱的就是前朝二字。
蓬萊閣在大周統治之下,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兜售前朝宮廷之物,若是沒點權勢絕不敢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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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妃吊墜撤下之後,店裏的夥計又端了個精致的木雕盒子上來,此時衆人的注意力又到了那盒子上。
那夥計将盒子放到展案上,将扣環打開,推開盒蓋。盒子中的東西便出現在了衆人眼前,是一方玉雕刻印。
遠遠瞧着那玉,光潔白淨,隐約能可見印頭稍有紅跡,應該是被人用過。
小夥計仍舊扯着嗓子高聲道:“梁昭帝賜太子太傅柏濂之刻印,起價八百兩!”
若華一愣,若說方才那吊墜已足夠令人驚奇,那這刻印簡直可以說是令人震驚。
傳聞梁昭帝極寵愛太子,在太子尚年幼時,請了當時名震一方的文豪柏濂為太子太傅。
太子十歲那年,梁昭帝問太子:“近日你又學了哪些文章?說與父王聽聽。”
太子搖頭道:“先生近日未教兒臣文章。”
梁昭帝一聽,心中不快,莫不是柏濂欺太子年幼,不認真授教。
梁昭帝板着臉問:“是不是柏濂不願授教與你?”
太子搖頭:“近日先生帶兒臣到民間走訪,先生說治國之道不盡在《孟子》、《四書》之中。君王需體察民情,觀百姓之興樂,感百姓之疾苦,方能做到百姓心中所想,了解治國之根本。”
見十歲的太子說得頭頭是道,梁昭帝喜極,同時又敬柏濂教導有方。遂着人刻下“帝禦之師”四字方印賜與柏濂,便是展案上那枚玉章。
梁昭帝最大的缺點在于太過婦人之仁。太子乃靜妃所出,而皇後趙氏所育長子早夭,之後就再無所出。
梁昭帝與趙氏年少成婚,與昭帝共渡十餘年。梁昭帝憐惜趙氏無子,便厚待趙氏一族。也正因如此,才讓趙氏一族羽翼漸豐,最後取而代之。
此刻,座上賓客已開始叫價。蓬萊閣的競價規矩是每次加價不少于五十兩,而這方印一出,衆人都以百兩起叫。
沈宛清瞧着叫價越來越高,不禁目瞪口呆:“這東西就這麽值錢?”
若華但笑不語,要說這東西到底值不錢,那是仁者見仁,智者見智。
這刻章取的是和田玉中的上品羊脂白玉刻制而成,還是當年西域進貢的貢品,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。加之梁昭帝與柏濂這典故,想不搶手都難。
刻章的價已經飙升到了二千八百兩,足足漲了二千兩,瞧這勢頭還會漲。
這時衆人中傳來一年輕男子的聲音:“五千兩!”
賓客們紛紛回頭看這位叫價的人,若華也伸直了腦袋朝外面看。由于大堂中的人都是背對隔間而座的緣故,若華除了後腦勺,什麽也看不見。
大家正好奇那人之時,邊上又有一男子叫道:“六千兩!”
場上又是一陣嘩然,若華往邊上看去,不由一愣,那叫價六千兩的人正是何胥。
上一世若華也曾帶着沈宛清到蓬萊閣,卻從未上二樓,原來何胥是到這兒來了。他倒是精,京州哪兒出名往哪兒鑽。
此時,那男子又道“六千五百兩”。
何胥又叫價道:“七千兩!”。
七千兩已是驚人的數目,只要那男子不再叫價,就不會有人再擡價。
場上靜了下來,那人果真沒在往上擡。
片刻之後,那小夥計道:“梁昭帝賜太子太傅柏濂之刻印,以七千兩售出!”
在若華記憶中,不記得何胥買過這方刻印,真是怪哉。
展案上的夥計全去了隔間,不一會擡出一件物什,拿黑布罩着。
若華不用猜都知道是什麽,蓬萊閣的招牌,紅珊瑚,蓬萊閣每次競拍必出的東西。
若華拉起沈宛清:“走,咱們先下去。”
沈宛清朝着外邊望個不停:“方才那人是不是表哥?我瞧着像得很。”
若華道:“是不是表哥,你呆會兒再确認,咱們倆只得了兩個時辰的時間,你莫不是想挨祖母訓了?。”
沈宛清聽若華這麽一說,方才想起這事。兩人領着兩丫鬟,一同下了樓。
這個時辰,蓬萊閣一樓的人也所剩無幾。
沈宛清此刻還一心好奇那人到底是不是何胥,扯着若華道:“我真覺得那人是表哥。”
若華回道:“是與不是,你等他回來,你問問他不就成了。”
沈宛清聞言點頭道:“若真是表哥,那何家得多有錢啊?随随便便的就拿七千兩銀子買這麽小只破章子。”
何家在丹陽向來低調,至于何家到底有多少家産,大概只有他們自己清楚。
只是若華很好奇那個叫價五千兩的人是誰,若是何胥存心要那東西,一開始就會叫價,為何偏要等那人叫了他才叫,還一個勁與他争。
若華想不明白,何胥為什麽又要與那人争。
而且,那人總給若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……
若華一行人出了蓬萊閣,便上了馬車。天色也不早了,張叔架着馬車往回趕。
到了沈府,若華讓槿秀先回芳華苑,若華與沈宛清兩人得先去給老夫人報個平安。
倆人剛進門就被陳管家叫住:“兩位小姐,老夫人讓小的見到你們回來,讓你們先去前廳。”
沈宛清一臉慌張,對着若華道:“不就是遲了半個時辰,祖母不會真要罰吧?”
若華無奈道:“我也說不準。”
其實,這跟她倆出門這事倒是沒什麽關系,不過是沈文昊從晉陽回來了而已。
沈老夫人喜歡兒孫齊聚一堂,便要她倆過去唠唠家常,湊個數罷了。
若華與沈宛清到前廳時,沈老夫人正與沈文昊說着話,滿目慈祥。
沈宛清撒開腿便往沈老夫人那邊去,沈老夫人見沈宛清便道:“清兒回來啦?”
瞧沈老夫人語氣平和,并無異常,沈宛清稍稍放了心。
“清兒今日去了嬸嬸的繡坊,還給您挑了匹料子,回頭做了衣裳送給祖母可好?”沈宛清這是借花獻佛呢。
不過她這一席話,倒是聽得沈老夫人心裏格外高興:“清兒有這心便好。”
若華對着沈老夫人福身喚道:“祖母”
沈老夫人點了點頭:“若華也坐吧”
若華回了句:“是”依着沈老夫人的話,找了個位置坐下。
沈老爺與季氏都在邊上坐着,兩人見沈老夫人眉開眼笑的模樣,也都賠着笑臉。
沈文昊見了沈宛清也乖巧的叫了聲:“堂姐”
沈宛清盯着文昊瞧了半天,問道:“你是文昊?”
沈文昊向來內斂,被沈宛清這麽一瞧,連忙低頭“嗯”了一聲,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,若華不由抿唇一笑。
這時,門外傳來陳管家叫“表少爺”的聲兒,前廳裏的人都往門外瞧去。
只見何胥手執畫扇,笑得滿面春風,朝着前廳而來。
沈宛清見何胥過來,有些坐不住了,瞧她那樣子,是确定了蓬萊閣那人就是何胥。
待何胥腳剛邁進前廳,沈宛清開口便道:“表哥,今兒我與若華在蓬萊閣瞧見你了。”
何胥聞言腳下頓了頓,瞧了瞧沈宛清道:“表妹倒是有閑心,也跑那兒去了。”
沈宛清見何胥未否認,又道:“當真是你?你快把你買那玉章子拿我瞧瞧有什麽稀罕之處,竟能賣七千兩銀子。”
此話一出,何胥皺了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