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色令智庸

京州的秋季比別的地方短,冬日來得更早,短短一月便已是歲暮天寒,若華一身素梅缵花襖裹得跟皮球似得。

自賜婚的旨意下來以後,季氏每天忙東忙西,不知忙個什麽勁兒,昨兒才找了個繡娘教若華繡嫁衣。

那繡娘今兒還得來,若華便坐在炭爐子邊等着。等了半日沒等到人,倒把謝氏給等來了。

淑秋匆匆過來通報,說是謝氏前來辭行。若華起先是愣了愣,而後也算明了。淳懿多半是知道裴家那些事了,讓謝氏遠離是非也屬情理之中。

季氏同謝氏倆人情誼深厚,知道她又走了拉着收說話,一副割舍不得的模樣。

若華到門前輕輕叩了叩邊門,倆人紛紛回過頭來看。

謝氏難為情的抹了抹眼角的淚花,笑道:“若華你過來。”

若華乖巧的到她跟前,福身喚道:“敏姨”

謝氏望着若華仍是滿眼笑意,從袖裏取出一只小瓷瓶拿給若華:“你及笄禮敏姨也送不起那些貴重的物件,這是我央着你姨父鼓搗的玩意兒。說是能安神助眠,食下一粒能一覺到天亮。你母親不是說你時常失眠麽?你拿了用,算是敏姨的一份心意。”

若華伸手接過,忙道謝:“若華謝過敏姨。”

謝氏點了點頭,嘆道:“本還想說叫你們到府裏坐坐,不想我就要離去了。”

季氏心裏難受:“我去跟他說說,叫他留你在這兒,有多大的事是你在了辦不成的。你要真回去了,還不知道何事才能見上一面。”

謝氏連連搖頭:“不用不用,這是咱兩商量好了的,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主意。你放心只要你礙着別先去,我就是牙掉光了也得來見你。”

季氏讓她這話逗笑:“等牙掉光了哪裏還說得清話,兩個老婆子咿咿呀呀的能說得了什麽,倒不如能時時見面好。”

謝氏聞言又是一陣嘆息,倆人依依不舍倒又說不出話來了,怕是話未出口淚先流。

靜了半響若華出聲道:“敏姨哪天啓程?我同母親去送送你。”

她二人互望了兩眼又垂頭難過,謝氏喃喃道:“已經啓程了,是我央着車夫帶我過來到個別的。”

竟這麽着急,難怪季氏如此不舍,着實太突然了。

事已至此終歸是要走的,謝氏收拾好面上的神情,對季氏道:“阿媛,昔年要好的姐妹們就數你最有福。宜軒疼你,女兒又孝順懂事,真真是羨煞我也。見你樣樣都好我也安心,往後要是有什麽三災病痛的就去找淳懿,我就這一樣拿得出手,能幫到你們最好。”

季氏當然聽得出離別的意思,只顧着連連點頭,哪裏将她的話聽進去了。

若華上前去安慰季氏:“左右敏姨去意已決,您這般不是讓她難過麽?讓廚房将晚膳的糕點給敏姨包好帶在路上吃,咱們好好送她離京才是。”

謝氏連忙推拒:“不用不用,吃的東西都備下不少了,你再給我包一堆不是要撐死我嗎?”

季氏不将她的話當回事,已經差了人去包,謝氏見她這般強硬也不好再推辭。

若華與季氏倆人将她送到門口,派去的丫鬟倒是利索,三下五除二便将糕點備妥了拿來。

季氏将包好的點心拿到謝氏手裏:“回去莫忘了給我捎信,你家那位我必然給你盯牢了,他要是敢胡來我第一個饒不了他。”

謝氏掩唇而笑:“還是你最實在,行了我這有馬車送,你們就回屋去吧。”

季氏應道好,目送着謝氏上了馬車。

車夫見人上來了,駕車便啓程。季氏站在門前分毫沒有挪動的意思,直到謝氏的馬車走遠了才回屋。

季氏心裏不好受,回了屋便坐在榻上愣神。

若華從桌上到了杯茶端給季氏:“母親放寬心,淳先生不是還在京州麽,料想敏姨還會過來的。”

季氏接下茶杯喝了幾口,放到旁邊的桌案上:“罷了,我也就難過那麽一會兒,歇一下便好。”

若華點頭嗯了一聲:“昨日那位繡娘這會兒還沒來,是不是有事?”

季氏聞言拍了腦門兒道:“是我忘了同你說了,昨兒你父親上朝回來說你的嫁衣不用自個兒繡。皇上恩典,讓尚衣局包辦。”

崇仁帝是癡傻了麽?無功無祿給孟家這等恩典,甚至連嫁衣都攬下了,難不成真是閑得慌。

說起孟家這樁婚事,若華也甚為頭疼。

自孟老爺得知賜婚之後三天兩天往沈府跑,時不時的還把孟晟睿帶上,上回來居然還叫她同孟晟睿出去逛逛,真是個極品父親。

照禮數男女成婚之前連面都不能見,更別說一同出游,讓人知道了還不笑話死。幸得季氏拉住,東扯西扯一番才不了了之。

孟承天是将門出生,對這些俗禮不知曉也情有可原,只是這般胡來叫季氏有些頭疼,擔心會不會給婚禮上添亂。

季氏好似也想起這茬,連連搖頭道:“孟承天那一家子除了他那兒子沒個像樣的,好在孟公子知禮明事,我瞧得出來他對你很有心。”

是挺有心的,今兒讓淑秋捎個草編的蛐蛐兒,明兒又叫秋雲帶個糊紙風筝,從前怎麽沒覺得他這般花樣多。

季氏一想到自家女兒将為人婦,季氏一時感慨:“事情還真是快,及笄禮才過了多久,我還在愁你的婚事,誰料轉眼就讓皇上賜了婚。”

若華就這麽聽着她感慨,完全不想搭話。這婚成不成的了還是回事,即便是能成她也不會聽之任之。

說到婚事還有一樁趣聞,八月裏因蘇影憐一案入獄的喬氏被蔣慶武接了出來,身兼命案的蔣夫人一朝成了下堂妻。

就在定遠侯将喬氏接出蔣府的第二日,将慶武便嚷嚷着要娶填房,而娶的卻是個青樓女子,這不是明明白白打定遠侯的臉麽?

稍微有點腦子的都不會這麽幹,喬氏因蠻橫鬧出人命,定遠侯多少對蔣家有愧。若是蔣慶武不僅不休喬氏,還視若從前,定遠侯就算為這“愧疚”二字也得盡心盡力幫蔣家。

如今鬧成這樣,莫說是幫了,不結上仇就是好的了。人常說色令智庸,像蔣慶武這種無才無德還好色的人,多半是沒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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