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1章 山雨欲來
不過蔣慶武也有他嚣張的資本,因着北地赈災有功,崇仁帝将他從兵部調到戶部封了個三品侍郎。
戶部掌管大周財政,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個肥差。
季氏還想再說些什麽,慕雲在外邊喚了聲老爺,若華很知趣的找了個理由退下。
常說夫妻沒有隔夜仇,他倆都隔了好些日子也該合了。
外頭風大,正房到芳華苑短短一截路走得極為艱難。
回到屋裏手都讓寒風吹得青紫,淑秋早在屋裏燒熱了炭爐備下了熱水。
若華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,末了還不忘誇淑秋貼心。
淑秋嗲怪道:“往年也是這般,怎的不見你說這些話?現在才想起來說,我可不稀罕了。”
前些日子,淑秋為着蘇影憐那事沉悶了一陣,也就是這兩日才見好。
她肯長嘴上功夫便讓她長,左右不會少頭發少肉:“得,您是老佛爺,小的這就跟您認錯。”說着便學那些公子哥俯首作揖。
淑秋見若華只着了件裏衣下褲,不由皺眉:“這大冷的天兒就別耍嘴皮子了,快些到榻上歇着,免得着涼。”
她這羅哩羅嗦的脾性總是改不了,若華應着:“是是是,我這就去,你也快些回屋歇息去。”說罷便跳到榻上,貓着身子鑽進被窩:“你看我都睡下了,你還不回?”
年年冬日淑秋都會将若華照顧妥帖,其實她自己更懼寒。又是燒炭火,又是準備熱水,她也累極了罷。
淑秋知道若華的心思,嘆了聲氣便回去了。
京州的冬日,最寒的便是這風,胡裏嘩啦吹得房門直打顫。若華一聽着響動就睜眼,翻來覆去睡不着。
若華望着床頂賬發呆,心想着要是再睡不着就把謝氏給的藥丸子磕一粒下去,結果想着想着竟睡了過去......
迷迷糊糊見到一只頭顱飛到了腳跟前,若華定睛一看不是沈老爺是誰?
若華驚得一下跌坐在了地上,顫顫巍巍道:“...父...親”
那頭顱猛地一下轉了過來,鮮血淋漓:“你這個不孝女,不是說要救我麽?現在我活不成了,活不成了......你跟我一塊兒死!”
那頭顱飛身只沖若華而來,若華本能的伸手一擋,竟将那頭顱掀了幾仗遠。
“你不是父親,你不是......”若華恍惚從地上起身,步履踉跄想要逃離。
剛走了兩步便見前方一瞬間竄起火光,那火勢猶如巨浪一般襲來。周圍漸漸響起哭喊聲,火勢越近,哭聲越大。
若華焦急起來,邁開腿拼命的跑,卻聽見哭聲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,像要将她吞噬一般。
她邊哭便喊救命,聲音竟跟那火中的喊聲一般無二。
若華猛地睜開眼,而後便松了口氣,原來又是惡夢......
“砰砰砰......”這時響起了陣陣敲門聲,若華被吓了一跳。
“誰啊?”
周嬷嬷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,隐隐帶着哭腔:“小姐,您快去看看夫人吧,現在只有您能勸她了。”
若華有些聽不明白周嬷嬷的意思,酉時那會兒還好好的,現在又是什麽情況?
不知怎麽的若華總有種不詳預感,她急急從榻上起身,推開了房門:“怎麽了?”
周嬷嬷淚眼婆裟,見到若華似是憋不住了,終于哭了出來。
見到周嬷嬷這副神态,若華更急了,不禁吼了起來:“到底怎麽了?你快說啊!”
周嬷嬷讓她這麽一吼,稍稍收了聲,抽泣道:“半個時辰以前府門外來了一衆官兵,進了屋二話不說便到正房将老爺綁了起來。說是......說是老爺犯了謀逆之罪,送往刑部候審......”
這寒風倒挺合時宜,一陣一陣的往臉上撲,帶了些刺骨的寒意。
若華忽覺胸口一陣抽疼,一股酸意直上腦門:“怎麽會?怎麽會!酉時那會還好好的,怎麽突然成了這樣?”
周嬷嬷兩行清淚流到了脖頸:“奴婢也不知道怎麽的,那些官兵從老爺書房裏找出一枚兩掌大的金印,說是前梁朝的傳國玉玺。老奴是親眼看見的,這謀逆之罪已經坐實了啊!”
“玉玺......怎麽會是玉玺?”若華喃喃道。
現在想來很多事情竟不那麽合理了......
前世蔣欣蘭為趙玉衍力争皇位,而沈老爺一直中立。趙玉衍登基,蔣欣蘭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将沈家上下打入天牢。
趙玉衍并非帝王之才,蔣欣蘭自然要處處留心,鏟除異己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,為何要拿沈家開刀?
若華從前覺得是因為沈老爺同她那些恩怨情仇所至,可那個時候解決私人恩怨實在說不過去,難道一直是她想錯了?
這一世,崇仁帝尚在人世,蔣欣蘭尚不是皇太後。若華步步為營,為何還是步了前世的路?
兩世皆是謀逆之罪,卻又截然不同。
明明該是蔣欣蘭做的,明明是蔣欣蘭因為舊恨肆意報複,可這些理由再也說服不了自己。
周嬷嬷不知道若華在胡言亂語什麽,只當她是傷心到了極致:“夫人這會兒又哭又鬧的,已然方寸大亂,咱們府裏就剩下您這一位主子了,您可不能再亂了陣腳啊!”
若華恍恍惚惚應了聲好,腦袋裏卻怎麽也靜不下來。
芳華苑裏的三個丫頭聽見響動紛紛出了房門,淑秋匆匆過來,見若華這副樣子連忙拉住她:“小姐您這是怎麽了?”淑秋的手涼,若華的手不禁縮了縮。
秋雲跟槿秀也複道:“是啊小姐,這是怎麽了?”
周嬷嬷與若華倆人就是不說話,埋着頭呆了好一陣子。
若華終于開了口:“先到前院去吧,靜下來才能想到辦法。”
周嬷嬷點點頭,只能先這樣了。
若華跟周嬷嬷轉身便往前院去,淑秋她們互望着不明所以,也跟着去了前院。
衆人到了前院,季氏正歪坐在臺階上發愣,見到若華便撲了過來:“若華,怎麽辦?刑部那樣的地方,進去了不死也得耗掉半條命。你父親向來文弱哪裏受得了那種苦,要是被嚴刑逼供怎麽辦?”
季氏兩眼無神,只得淚光在夜裏閃閃爍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