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章 擔憂

“只是問這個嗎?”

溫雪晴能感覺到,淩柔忽然就冷淡下來了。

“呃……啊……這個……”溫雪晴支支吾吾, “就、就這個吧……”

明明沒做什麽壞事, 可被淩柔這麽一看, 溫雪晴莫名的, 就覺得肩膀有點冷, 讓她忍不住想縮脖子。

剛剛還覺得暖和的……

淩柔輕笑一聲:“我還以為你會說一說該怎麽回報我,就算不回報, 也要盡力反駁一下。”

不等溫雪晴說下一句,她便道:“你和皇孫什麽關系, 我和世子便是什麽關系。”

溫雪晴撇過頭, 不敢看她:“我不是追究的意思,你……東西還我!”

淩柔冷冷一笑:“溫雪晴, 今夜若我不及時趕來,你要怎麽辦?”

她從袖筒裏抽出匕首,遠遠一扔:“那些人可不會管你是誰, 該殺就殺。”

她越想越氣,能想到要趁着混亂來探查城防的定是異心人, 她知道溫雪晴膽大, 可她是真沒想到她會一個人來這裏。

要是她想差一點,或是剛好慢了一步, 溫雪晴豈不就……

淩柔的胸腔一震,後背滿是冷汗。

擡手接過殘留溫熱的匕首,溫雪晴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,不可置信地看着她:“你……你是在關心我?”

“不是!”

淩柔下意識脫口而出。溫雪晴忽然想起樂康公主說的那一套口是心非的理論。

Advertisement

“你是在擔心我?”

“不是!”

溫雪晴換了問法:“你不是在害怕我出事?”

“不是!”

溫雪晴陡然笑出來。

淩柔:“……”

“你诓我?!”淩柔臉頰發熱, 心下懊惱。

自己怎麽可能會做這樣的事。之前她是很想再見一次溫雪晴,可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重逢。

溫雪晴聳了聳肩:“誰讓你口是心非的。”

淩柔氣道:“明明就是你诓我的!引我說出這種話來。”

“什麽話?你有說嗎?”

溫雪晴心情頗好。

剛剛淩柔那樣眉眼灼灼地看着她,讓她不自覺心跳加速,這會她可算是扳回一城了。

“今夜确實兇險,多謝了。”

既然淩柔知道,溫雪晴也不想再費心思辯解了,剛剛要是沒有淩柔,她可能真的要完蛋。

“你冒了那麽大的危險,還不知道來探查的是哪一方人?”得出這個結論以後,淩柔更氣了。

“今夜來探查的肯定不止一方勢力,”溫雪晴問道,“你是和魏王世子一起來的?”

淩柔仔細确認了溫雪晴的問題,這才答道:“不是,我也不知他何時來的。”

溫雪晴很在意這個,也不單單是在意魏溯是什麽時候來的,又把她們的話聽進多少。

也不知她遇到的那一夥是不是魏王的人。如果不是,那又是誰呢?

溫雪晴若有所思。

魏王世子出現在這裏,定不是巧合。如果那一夥人是魏王的人,他明明可以當做沒看見她們二人直接離去的。

為何還要主動現身來和她們搭話?

溫雪晴覺得魏溯這個人很奇怪。

魏溯和表兄太子不和,若他是和自己的父親魏邈一樣,想要借機攬權伺機而動,那這樣再正常不過。可他轉頭又和厲王結交,還和對于厲王和淩家提出的聯姻,也沒有明确的拒絕。

難道他不想子承父業?

溫雪晴不太相信。

通過魏溯,她很容易就想到另一個人——張绡。

臨州神壺高家一事她可不會就這麽忘記。

高家除了和南邊和州的趙王有瓜葛,身為繼承人的高齊還和張绡這個從魏地過來的女人糾纏不清。

張绡的身份又這麽明顯,她的亡夫和魏溯是從兄弟。

一時半會想不明白,溫雪晴決定先回去。

她能單獨出來這麽久,就是趁着樂康公主反應不過來迅速跑的,要是再晚回便說不過去。

回去之後,她還要去樂康公主那裏認罰賠罪。

“救命之恩,就先欠着吧,說不定以後就有需要的時候。”

溫雪晴說這話的時候絲毫不虛,她不覺得自己會還不上。

“多謝淩小娘子,”溫雪晴粲然一笑,朝淩柔一禮,随即離去。

“等一下!”淩柔還想叫住她,可溫雪晴已經沒入人流中,消失不見。

她才想到魏溯一點奇怪的地方——他确實對自己的容貌感到驚豔,但是他一直都很冷淡,不應該主動過來結交她們才是。

魏溯到底是來幹什麽的?

===

溫雪晴從樂康公主那裏出來回房,便看到溫五郎笑吟吟地站在門口等她。

“蓁蓁,膽子很大啊,一個人都敢單獨出去了。”溫五郎眼神涼涼,語氣涼涼。

“五兄……”溫雪晴摸摸鼻子,“伯母都沒生氣。”

溫五郎掀起嘴角扯了個假笑,擡擡下巴。

溫雪晴會意,立刻将溫五郎請進門,奉上熱茶。

喝了口熱的,溫五郎神情緩和了許多:“說說吧,跑去哪裏了。你最好老實點,別逼我。”

今夜月食太過突然,宮裏亂成一團不說,宮外也有不少宵小蠢蠢欲動。

心知瞞不過,溫雪晴老老實實交代:“去了城門。”

溫五郎瞬間就變了臉色。

溫雪晴去城門,肯定不是登高眺望。

他一口将熱茶全數喝下,才能勉強鎮定下來。

“以後不要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了,你要是出了事,母親怎麽辦,伯父怎麽辦。”

溫雪晴總歸是安全回來了。

往事不再追,溫五郎問:“你沒有和母親說你去了哪裏吧?”

“沒有。”溫雪晴搖頭,“這點我還是知道的。”

“你也知道哦,”溫五郎終于忍不住,敲了溫雪晴額頭一記,“知道還敢去!下次再這樣,我就把你送回臨州!”

溫雪晴躲開他的手:“五兄又這樣。”

溫五郎:“這樣怎麽了?”

在溫雪晴面前,溫五郎很少擺兄長的架子,以往家裏人敲打溫雪晴的額頭,她也甚少躲,都是挨着表示明了。溫五郎吊着眼,居高臨下地看着溫雪晴:“難道我要看你涉險不加制止,然後給你收屍嗎?!”

“哪有這麽嚴重……”溫雪晴縮縮脖子,“我這不是回來了嗎?”

溫五郎“呵”地冷笑:“你當我不知道你心裏在盤算什麽?別找事兒,該玩就玩,其他的事都與你無關,天塌下來個高的頂着,和你有什麽關系。”

溫雪晴一怔,原來大家都是這樣想的嗎?

想想也是,除了婚約是她強硬鬧開解除的。剩下的,都是長輩們在料理,包括後面,也是樂康公主拍板說要帶她來洛陽。

“我已經及笄了。”溫雪晴加重語氣,“我已經是個大人了,為什麽還把我當小孩看?”

從小到大,溫家公子學的什麽,她便跟着學什麽,可最後,她還是要靠他們。

這和她想的不一樣。

溫雪晴道:“我也可以做很多事,不僅僅只是靠你們。”

溫五郎:“你能做什麽?今夜你就不該去城門!”

“五兄都不問去的有哪些人嗎?”溫雪晴很少見到這麽嚴肅的溫五郎。

“我不問,只因為人去的只會是異心人。”不言自明的事,溫五郎不認為需要費工夫。

“我又沒有其他心思,為何要去?更何況,去了也沒用。難道還能出手阻止不成?”真正有異心的,怎麽也要想方設法做成,沒有今夜月食這個時機,還有下一個時機。

“至少能知道是誰,做下準備什麽的……”溫雪晴讷讷。

“總共就那麽幾個,還能是誰。”溫五郎嗤笑,“你要怎麽準備,軍權可不是個随手把玩的小玩意兒。”

就算是魏王趙王,也要費盡心思有個正當名頭把持軍權。

“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。”溫五郎道,“要真的……你也做不了什麽,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溫雪晴默然。

按照溫五郎這般說法,她今夜就不該冒這個險。

“我知道了,多謝五兄指點。”她有些失落。

“蓁蓁……”溫五郎擰眉,“我們是兄妹,不用這麽客氣。”

“夜深了,五兄回去休息吧。”溫雪晴起身送他。

溫五郎緊走幾步,陡然回過頭來看她:“蓁蓁,我不是怪你的意思,我只是不想你出事。”

“我知道,”溫雪晴笑開,“五兄和伯母倒是不一樣。”

“啊?”

還沒等溫五郎反應過來,溫雪晴便把他推了出去,“明早見,五兄。”

===

此次月食,帶來很多東西。

也許溫五郎是出于把握,才覺得不需要去注意城防。可溫雪晴卻覺得,這一趟也不是毫無意義,至少她就知道了魏溯這個魏王世子。

另一方面,朝堂之上,衆多朝臣借月數變異上書天子,請求天子整頓後宮抑制外戚。魏後與太子妃跟着上書辯解。

身在洛陽的魏溯也不滿該言論,直言月乃衆陰之長,妃後諸侯大臣,一個都逃不掉。近臣已經不能倚重,請求天子另求賢士,拔進英隽,以強本朝。

多方相鬥,讓原本就沒有多少判斷力的天子更加混亂。

身邊無人決斷,只能就近依賴身邊的宦官,收歸部分權力。

因為之前的月食,樂康公主對聽從魏後的建議,将溫雪晴配與劉顯聰變得猶豫了起來。

雖然劉顯聰是皇家人,可現在坐在龍椅上的是她的親兄長,她還是希望他能把這把椅子坐得更穩的。

她又不止這麽一個皇侄,就算劉顯聰是太子之子,看太子這副病歪歪的模樣,她也沒信心。

看樂康公主拿了本名冊,還附帶不少畫像進屋,溫雪晴與溫五郎對視一眼,皆是無奈搖頭。

他們二人無事,便在屋內生了炭火,還尋了些炙肉,一邊吃一邊說着時政。

自從溫雪晴月食之夜單獨出去以後,溫五郎都不想再讓溫雪晴出門了。

只要她呆在屋內,做什麽都好,哪怕是敏感的朝政,他都願意說給她聽,只求她不要再冒險了。

溫雪晴倒是無所謂,天氣一冷,她都不想動了。

洛陽不比臨州,掉一片葉子都能砸到八個勳貴,剩下兩個怕還是皇親國戚。

溫雪晴還不至于在洛陽随意胡來。

樂康公主一走進屋,就被屋裏的味道熏得皺眉:“你們兩個蹲在這兒就是吃這個?”

“怎麽就蹲了?”溫五郎從炭火旁起身,迎向樂康公主:“母親也來一些,不好吃我就都吃了。”

“不好吃你還吃。”

樂康公主搖頭拒絕,兩人這肉做得太難看了,她吃不下。

溫五郎笑笑:“不能糟蹋不是,陛下前些日子還發诏令,說要節儉過年。”

宮中一向奢侈無度,天子喜好享受,對于雜事都是臨到頭才吩咐下面的快些去辦。

樂康公主:“現在離過年還有些時日,內務府這麽快就開始準備了?”

溫五郎:“今年秋收課稅沒多少,趙王一撥,魏王一撥,陛下連薪俸都快發不出來了。”

樂康公主手一抖,名冊畫像骨碌碌滾落在地:“真的假的,你莫開玩笑,可可不好笑。”

“母親覺得呢?”溫五郎似笑非笑,“魏地還在和匈奴打。這天氣一冷,匈奴人但凡能攻進來,一律搶個精光,魏地那邊可比這裏還冷。”

樂康公主向外望去。

天氣漸冷,淺灰色的天空下起小小的雪花,細鹽一樣的雪花落到地上,很快就融化。

——洛陽下雪了。

溫五郎跟着她看過去:“下雪了,如果要回臨州的話就要趕緊了,再晚些,河床就要結冰了。”

陸路耗時長且不好走,若是天氣再冷些,還有大雪封路的可能。

樂康公主看着滿地畫像:“你……你父親來信和你說?”

“父親沒說這個,”溫五郎道,“他從未催促過母親,只是擔憂母親久不在洛陽,人情冷暖,住不慣。”

樂康公主忽然垂下頭:“我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
她不再管她帶來的東西,急急忙忙走了。

溫雪晴看得是目瞪口呆:“厲害啊,五兄。”

溫五郎折扇一展,眼尾向上一挑:“好好學着點,以後說不定就用得上了。”

等他姿勢擺完收扇,爐上的炙肉已經沒有了。

溫五郎咬着牙:“蓁蓁,小娘子吃這麽多是不是不太好,會胖的。”

“我也覺得郎君吃太多不好,會胖的。”溫雪晴回以一笑,“阿妹我心好,替阿兄解決這個煩惱了。”

溫五郎:“……”

這炙肉的方子是他找胡人要來的,簡單撒些料就特別香。兩人都是頭一次自己動手,雖然看着不怎麽樣,但味道着實好。他就吃了兩片,其餘的都進了溫雪晴的肚子。

溫雪晴:“我再阿兄做也可,只是阿兄要把剛才的話說完才行。”

“剛才?”被樂康公主一打岔,溫五郎都忘了自己說到哪裏。

“說到淩家的小娘子。”溫雪晴問,“你剛才說,魏王世子不娶淩家小娘子,可是,皇孫怎麽忽然就有意和淩家結親了?”

“淩家可不止一個小娘子。”樂康公主猶豫,魏後和太子妃另有打算不奇怪。

溫雪晴道:“可是,很顯然,淩柔是最合适的人選。”

同類推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