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章節
書名:《原罪》
作者:樓雨晴
出版日期:2018年4月
【內容簡介】
他欠了她。
因為虧欠,始終無法真正将她、以及那個錯缪的夜晚忘記,
自心底移除得乾乾淨淨,這是他的原罪。
她欠了他。
為了守護亡夫的遺願,她利用他,當她的擋風牆,
以保自身安穩,這是她的原罪。
他們都有陰暗面,在重重罪咎、心計、防備中,
學習信任、交心、相惜,
夜盡天明以前,守住一縷微光不滅,
将一個冬季的依偎取暖,延長為一生一世,
也許,永遠不難。
也許,幸福不難。
楔子·魔鬼的祭品
人之性惡,其善者僞也。
人們帶着原罪而生,
在這錯置的舞臺、
錯置的角色中,
演出錯缪的劇本。
重金屬、搖滾樂、暄譁、嬉鬧聲……
震耳欲聾。
絕佳的立體環繞音響設備,一聲、一聲,撞轚着心髒。
即便如此,他還是聽得見,胸腔之內鼓動的心跳聲。
怦咚、怦咚……
好吵。
一切的一切,都令他覺得厭煩。
不是說,只要這小小一顆,便能讓他忘卻世間煩擾,恍如置身天堂嗎?為什麽,他還是能聽見塵世暄嚣、醜惡濁世中的靡靡之音……
過高的分貝,擾得額際隐隐作疼,整個世界扭曲成各種奇異的模樣,缤紛色彩在眼前跳動,迷眩而錯亂……他揮開纒黏
在身上撫蹭那具不知屬于哪個女人的胴體挑逗,踩着虛浮的步調,遠離尋歡作樂的人群。
天堂,真的存在嗎?
一步,一步,輕飄飄的,恍如踩着天堂的階梯,就這麽走着、走着,遠離了塵嚣,是否就能觸摸到天堂?
「你暍醉了嗎?」
好像,有誰在他耳邊,如是說。
清泠泠地,如淙淙流水滑過耳邊。
奇異地,頭不疼了,雜音也不見了,他只感覺,夜風的吹拂。仰起頭一一今夜星光好亮。
「小心,會摔下去。」
他不怕摔,甚至有些嘲弄對方的天真。
本來就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,摔下去,也只是回到原本屬于他的地方。
柔軟的指掌抓握住他,很輕,但是很暖,指間的熱度渡入冰涼肘臂,那溫差令他微微一顫。
于是,他回過頭了。
是天使嗎?
他沒問出口,迷蒙的眼,透過光,看見灑在她身上,層層的光暈,以及,潔白的翅膀。
想要救贖我?那你是否知道,妄想救贖惡魔的天使,只會成為惡魔的祭品,同堕地獄。
嗜血的魔性,讓他只想折了她的翼,打破她純真的妄想。
撕碎她。
有個聲音吶喊着,鼓矂不休。那樣的純潔,太刺目。
而後,天使輕柔的聆音,成了骜慌的哭喊,淹沒在擾攘塵嚣中。
「……拜托你……不要……」
微弱的噪,吞沒在他口中。
真的好暖。
但是衣物阻隔了大部分的熱源,他不餍足地想消滅它,撕碎那些讨人厭的布料,終于如願貼近,汲取屬于人類的體溫。
可是她不願意溫暖他,就像那些人一樣,将他驅趕到那個陰暗的小角落,又冷、又孤單。
他不滿、抗議地咕哝:「別動!」害他都沒有辦法,好好感受她。
然後,她真的不動了,他舔了幾口,嘗到她眼角流出的,鹹鹹的水,混着額角淡淡的腥氣,像血,喚起他體內的獸性,與渴求。
他讓自己,深深地埋入這具柔潤軀體。
那一刻,他終于得到快樂。
或許,是透過一口一口吞噬掉對方的方式,得到病态的宣洩,又或者,是她的溫軟,熨暖了冰涼的身心。
本能驅策着他,不願放手,将她禁锢在懷中,藉由肉體的碰撞,追尋原始歡愉。
這是他的天使,屬于他天使。
原來天堂真的存在。
罪之一·人間地獄
通過大門的門禁管制,趙之寒熟練地駛入車庫,下了車。
站在造景噴泉旁,點燃一根菸徐徐吞吐,仰望眼前這座占地數百坪、歐式風格的華美豪宅。
華麗、精致、高檔、地位、奢豪……它在世人眼中,代表的就是這些意義。
沒有人知道,這座人人向往的華屋內,藏着多少腐敗惡臭,冰冷無溫。
而他,也在其中。
沒有人比他更清楚,前一秒笑臉迎人、下一秒便踩着你的屍體往上爬的生存法則,不夠狠,你只會是被狠踩在腳下的那具屍。
人人挂着面具,懷裏揣着刀,捅的,永遠是所謂的骨血至親。
手足、骨肉、倫理、親情,在這裏,一文都不值。
明明都清楚、也看得比誰都透,那麽,他為什麽還會在這裏?
抽完最後一口菸,趙之寒踩熄菸蒂,隐去嘴角冰冷諷味,挺直腰杆,踩着沉穩步伐走入——
大概因為,他從來就不是人。
他可以喝着那些人的血,啃着骨與肉,并且不會有任何感覺。
還有誰,比他更适合這座金玉其外的人間地獄?
走進屋來,他先上二樓,敲了左側房門。
「爸,我回來了。」
得到許可,才開啓房門入內。
眼前男人,年近七旬,但保養得宜,身體硬朗,外貌看似五十開外,距離進棺材還有好一段距離,這段長得令人生厭的父子孽緣至今仍望不到盡頭。
近日剛操辦完二兒子的後事,兩鬓新生幾許華發,竟略顯一絲老态。
真難得,這外傳最冷面無情的鐵血硬漢,骨子裏也會有一絲慈父溫情?
趙之寒笑諷。
這人最不缺的,就是兒子,死一個,出走一個,有什麽打緊?老頭什麽都教,就是沒教過他感情用事。
趙恭合上二兒子的相本,擡眸睐向他時,眸底那絲難得一見的溫軟情緒已收拾得幹幹淨淨。「都談妥了?」
「嗯,談妥了。上上下下該打點的關節也打點好,近日會着手地目變更的部分,我會盯着,确保建案順利推動,進度會再向您彙報。」
老人點頭,揮了揮手,他退回房外,将門關妥。
公事公辦,不帶私人情緒,這就是他們父子的關系。
與其說父子,還不如說,他們更像主雇。
訓練他、給他機會,不是因為他姓趙,身上流着那人的血,而是因為無數、無數次,在對方給的難關與考驗中挺過來,憑着自己的本事爬到這裏。
他只是一只被放入蠱盅的毒物,能咬死對手,存活下來的,永遠是最毒的那一只。
物競天擇,适者生存。所以今天,他可以站在這個位置。
一開始,他只是顆棄子,一顆無足輕重的棄子,但是人生這盤棋還沒下完以前,誰會知道棋局如何翻轉?
老頭究竟有過多少女人,恐怕連他本人都不清楚,外頭逢場作戲的姑且不論,迎進門的目前是四房,之後會否再往上加就不知道了。
先是元配陪着胼手胝足,打拚事業,傾力資助。等到事業有了根基,財富開始累積,女人自然便會主動送上門。
他是不知道,在自己全心全意輔助丈夫事業時,外頭的女人卻捷足先登生下了長子,大媽是什麽樣的心情?沒有女人能如此大度,但最終大媽是點頭同意趙之鴻母子進門了。
而後隔年,自己也懷孕,生下了二子趙之恒。
有一,就會有二,于是,之後再來個三房、四房,也都不奇怪了。
女人的包容,會由一開始的吞忍,到最後麻木,終至心寒。
能夠一手輔助丈夫事業的女人,豈會是泛泛之輩,不再指望夫妻之情的女人,轉而保障自身及孩子的利益。
趙氏半壁江山,總有她無法抹滅的功績,如果說,他曾看過趙恭對哪個人服過軟,那也只有這位敬重的賢妻。
而他的母親,甚至連這四房都排不上,他甚至懷疑,趙恭還記不記得他母親是誰,長什麽模樣。
之所以被接回來,冠了趙姓,給予栽培,不是因為血緣,而是決定在一張可笑複可悲的智力測驗數據上。
一紙認領手續,從此将他寄養在大房名下。名義上是與趙之恒、趙之航同為嫡出,但他心裏清楚,這一切不過是嫡妻的寬容與施舍。
他曾疑惑,大媽為何要同意?有什麽理由同意?
別說女人天生的母性,連他都嗤笑「孩子是無辜的」這類陳腔濫調,若是別人的孩子無辜,誰來同情被丈夫出軌背叛的自己?
大媽不是那樣聖母屬性的女人,打一開始,便覺那雍容而優雅的女子,面帶微笑,卻讓人無法靠近、她能大度接納,給你所有你應得的待遇,卻沒有義務給你溫情。
「你很敏感,也很聰明。」或許是因為,他識時務,不像趙之鴻那笨蛋,淨做讨好巴結、令人生厭的纏黏姿态吧,他從不認為這名女子是能親近的。
「如果你記得我今天的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