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章節
我不介意更難看。」橫豎都要下臺,誰還在乎是走下臺或滾下臺。
待對方消失在眼界,趙之寒容色一斂,嘴角笑意盡收。
888
趙之骅喝醉了,在門口大吵大鬧不肯走,僵持了大半天。
原來一個男人的品性,真的可以從酒後看出來,而眼前這個平日看來風度翩翩、斯文有禮的男人,醉後醜态盡出,酒品、人品都低劣至極。
憤恨、埋怨、嫉妒、詛咒……長年埋在內心的,盡是負面而壓抑的情緒。
江晚照不敢開門,這一家子瘟神,她真的怕了,能防就防。在這多事之秋,她不能神助攻,起碼可以讓自己不當豬隊友,扯趙之寒後腿。
好說歹說,勸到口都幹了,男人還在發酒瘋,左鄰右舍被驚動,頻頻探頭觀望。
好歹是一家人,擡頭不見低頭見的,若報警只會讓外人看笑話,公公那頭也難交代,趙家最近的負面新聞已經夠多。
沒轍,只好偷偷傳訊給趙之寒求救——
之骅喝醉了,跑來家裏鬧。
另一頭,趙之寒看到訊息趕回來,趙之骅還沒鬧完,遠遠就見他隔着鐵門演猴戲——
「你以為你有多了解他?他做的肮髒事會告訴你嗎?他的手沒有比我幹淨……」
她嘆氣。「我知道。」在趙家,沒有人的手是幹淨的。
「那你知道,他一向不吝于用自己的身體,去換取任何他想要的東西嗎?」趙之骅話裏,充滿惡意與羞辱。「一次、兩次、三次……一回比一回值錢。」
「三叔,你真的醉了。」
「裝什麽?你們這點破事,誰看不出來?」在這世上,沒有什麽比愛情更好掌控一個女人,讓她死心塌地,也只有趙之寒,玩得起這種招。
女人這種生物就是蠢,連聰慧能幹的呂靜玢都過不了愛情魔障,當了別人成功的跳板,若非她已是囊中物,趙之寒不可能為她做到這樣。
她知道不該跟醉漢計較,但就是一時氣不過,回了嘴:「這『破事』,不正是你一開始想做的嗎?」那又憑什麽,對別人滿口的嘲弄與鄙視?
「顯然你更樂意對他張開腿——」
無恥。
「三叔應當知道,見山是山,見水是水的道理。」低俗人,永遠只看見他想看見的低俗事。「所以你從沒看懂之寒,也錯看了我。」
「你懂?我跟他當了二十幾年兄弟都失算了,你有我了解他嗎?是良人還是狼人都分不清,蠢到我都想替你哭了,如果你身上沒了那些『附帶價值』,他會跟你耗?」
「三哥要不要親自問我?」
簡直丢人現眼。上午在公司鬧,下午來這裏鬧,他不累,觀衆都看累了。
趙之寒真的覺得夠了,上前拎住他領子,把他從江晚照家門口揪離。
「你做什麽趙之寒——」
「這是別人家,我們的家務事,別在外人面前丢人。」他輕柔道,不理會對方的抗拒掙紮,硬是将他扯到巷口,丢進計程車,報上趙家的地址。「送他到這個地方。」
或者,送到任何他看不到的地方都可以。
他今天的心情,已經完全被這人攪爛了。
沿路走回來,今天夕陽依舊,只是步伐卻已沒了往日的從容惬意。走到底,那人在前方盈然而立,開啓門扉等待。
「我從沒看過之骅這個樣子。」臉孔扭曲,姿态醜陋,往日氣度盡失,究竟是以前太會裝?還是真被逼到了絕處?看他那樣,她其實有點心裏發毛。
「讓你看笑話了。」
「幹麽這樣講,說得我好像外人似的。」
她本來就是不相幹的外人。
趙之寒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。「你原本可以不必攪進來。」他們這幫姓趙的,應該已經倒盡她的胃口。
她嘆氣。「不想攪也攪進來了。」
他靜默了下。「我有事跟你談。」
「進來說啊。」江晚照奇怪地瞥他。
他就倚靠在門邊,沒再往前,也沒退開,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、以及她的答案,才是決定他究竟站在門外,還是門內的關鍵。
「三哥這個樣子你也看到了,一直以來,他對我的心結最深,更何況現在是栽在我手裏,他不會甘心看着我上位。」趙之鴻資質平庸,三哥從沒看在眼裏,而他們兩人,出身一樣,卻一路踩着他,相貌、才智、機運、異性緣、父親的另眼相待……三哥對他的妒恨,不是一朝一夕。
這人性格深沉,平日情緒藏得深,但愈是這樣壓抑的人,癫狂起來,更容易走極端,狗急都會跳牆,人被逼急了,難保不會幹出什麽不理智的事來。
「所以……呢?」她問得有些遲疑,或許也猜到,他想說什麽了。
「所以他會拆了所有能讓我爬上去的梯子。」今天只是酒醉鬧事,那明天呢?他不想看到當初挨的那一刀,也落在她身上。
即便沒那個膽,這樣三天一吵五天一鬧,她也沒有平靜日子過。
「最簡單、也最一勞永逸的辦法,就是釜底抽薪。」只要她手上沒了柴薪,火就燒不到她這裏來,這樣才能真真正正,将她與這些是非隔離開來。
「——把你手中趙氏所有的持股,賣給我。」
他終于說出口。
888
「——把你手中趙氏所有的持股,賣給我。」
他終于說出口。
江晚照靜默良久,一直沒搭腔。
其實這些話,早就該說了,只是他不敢賭,不敢拿那些寧馨美好的日子來賭,能貪得一天,便多賴一天,不戳破,就還有自欺的空間,讓自己沉浸在美好的假相裏。
說了,可能就到底了。
但是現在,他想要一個明确的答案。
他想知道,她究竟是信他多一些,抑或者、抑或者她眼裏山水,與三哥看見的,并無二致。
「你放心,我會以出事前的巿值計算,不會讓你吃虧。不過你應該知道,能一口氣吃下你手中所有股份的人不多,可能需要以分期的方式支付,你如果不放心,請律師拟妥合約,白紙黑字條列清楚便是。」經此一創,趙氏元氣大傷,股價少說得三、五年才會回得去原本的水平,與其死握着這些股份,不如拿着實實在在的現金,遠離紛争。
「……不要。」她輕輕搖頭,拒絕了他。
「給我一個理由。」雖然早料到答案會是這個,他還是想問,想要一個明白。
誰都知道這條件對她多有利,她沒有理由拒絕。
「其實……這些話,大哥與之骅都跟我說過。」或哄、或欺、或拐、或騙……言語包裹的方式不盡相同,每一個都很冠冕堂皇,但目的都一樣。
而他,選在這個時候開口,這是他上位最好的時機點。
「之寒,你要的,我不能給你。」
趙之寒容色未變。「你最初找上我,應該也沒有蠢到以為,一紙授權書就能滿足我,我曾經也琢磨過,你心裏所估量的底線在哪裏?現在我知道了——你從一開始,就什麽都沒打算給我,對嗎?」
罪之十·雪地寒梅
她錯了。
江晚照很快領悟這一點,從他說——
「你一開始就明講,我會幫你,你信嗎?」那個時候,她就知道她錯了。
我信。
可是一開始,她并不确定這一點。誰能料想得到,他根本就不稀罕趙家基業,蹚進這攤渾水裏,惹了一身腥,單純只是為了一碗粥、一點點的溫暖
不,他其實說了,說得很清楚。
他說要保她平安,車禍、挨刀,都不曾動搖過承諾;他說,要讓她遠離紛争,釜底抽薪,過安穩的日子……
他說得那麽清楚,可是她卻回他——大哥與之骅也說過。
她懊惱地蒙住臉,簡直想一鞭子抽死自己。
第一直覺,她把他說那些話的目的性,與趙之鴻、趙之骅畫上等號了。
她沒有相信,他的立意點純粹只是為她考量。
他太考驗人性——不,或許說,他太懂人性,所以故意選在最敏感的時機點對她開口,三言兩語,就測探出她內心深處,最真實的反應。
她現在懂了,可是領悟得太晚,他退開了。
避開她的碰觸、涼寂的眼神……那一瞬,她猛然發現自己也在他心上劃了一刀。
她不後悔拒絕他今天的提議,但她後悔沒有早一點對他坦誠,後悔讓自己,成了第二個呂靜玢。
如果重來一次,她會以更适當的方式與他談、讓他理解,不會令他如此受傷地逭開。
她想了很多話、各式各樣的解釋,成篇句子在手機裏删删改改,最後,只送出一句——
對不起。
她無力為自己辯駁。
太透澈人性的他,必然也能看穿那些經過包裝修飾的句子,說得再多,遠不如坦承錯誤來得誠懇。
他沒有回覆,也沒有再回來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