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章節
睡?」
「例如?」什麽樣的床邊故事?他沒有聽過。
「白雪公主?」夠普及了吧,沒童年都應該知道。
「白雪公主跟戀童癖的國王父親有一腿,生母因妒嫉而用蘋果毒死女兒,輾轉被有戀屍癖的王子帶回去,最後上演公主複仇記,讓母親穿上燒紅的鐵鞋狂舞至死。」而且王子是個戀屍癖,不愛活人,最後王子跟公主從此過着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。這種故事适合說給孩子聽?
「你亂講!」大震驚。
「這才是原版。」
深呼吸。「好,那睡美人?」
「奸屍,讓沉睡的女人懷孕生子,這有比較好嗎?」後來是因為孩子吃奶時,不慎吸出睡美人手指的亞麻才會蘇醒,這比親一下就能醒來合理且科學多了。
「……」你到底都看了些什麽!
「真實人生本來就沒有那麽多夢幻面。」它原始的模樣,充斥着人性赤裸裸的欲望、貪婪、妒嫉等陰暗面,經過不斷包裝、修飾、美化,才成為人們眼中美好到近乎虛幻的童話。
「……好吧,讓我們跳過床邊故事這個話題。」
「……」他知道自己早就壞掉了。「抱歉,讓你失望。」
他教育不了孩子太正向光明的人生觀,因為他自己都病态又扭曲。
「你想太多了。」他只是實際了一點,比任何人都更早接觸到人生的黑暗面。「這無損你是好爸爸的事實。」
你怎能如此肯定?
連他都沒有把握。
「你知道,我也不是什麽善類。」比起趙恭,他并沒有幹淨到哪裏去,他不想将來孩子眼中看到、感受到的,是跟他一樣糟糕的範本。
他不止一次地想,如果是趙之恒,這個範本會好很多。
「我希望他永遠都不要知道。」垂詢的陣,望向她。「好嗎?」
給孩子第N版修飾過後的童話,添加些許的夢幻色彩,會比原始的醜陋真相,更适合作為床邊故事。
「好。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。」她就永遠不告訴孩子真相。
但是,這并不代表她否定了他,她一直都知道,他跟趙恭不一樣,他比趙恭,更懂得什麽是愛。
就像,孩子系在手腕上的名條。
趙小寶。
那是醫護人員問名條要怎麽寫時,他脫口而出的。
小寶,擱在心尖上、小小的寶貝。他人生中最純真的歲月,都寄托在這個小名上,那時候的小寶有人疼,還沒有壞掉。
在他還不懂怎麽愛孩子以前,就已經潛意識裏,把自己最美好珍貴的部分給他。
他比誰都懂愛,只是他自己不知道,那就是愛——
無論是對她,還是對小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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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晚照坐完月子,刑期一滿,立刻約了趙之航見面。
「二嫂,好久不見。」
她知道生産那天他有來,她剛生完身體太虛弱,沒能說上話,他僅僅禮貌上打個招呼就離開了,讓她好好休息。
「嗯,好久不見。」兩年多有了吧?她對這位四叔的印象,只記得是一個氣度雍容、談吐不俗的男人。
剛與趙之恒結婚不久,就發生他喪妻出走的事,他們并沒有太多相處的機會,對他的認知,大部分都是由丈夫口中聽來。之恒總說他才幹超群,有智慧、有謀略,氣度泱泱,天生就是領導型的人物……語氣裏全是對這個弟弟滿滿的驕傲與贊許。
所以她才會答應之恒,替他守着趙家基業,等他回來。
那時他看起來,狀況很不好。
她也形容不上來,有點像突如其來被推入水中的落水者,茫然、痛苦、掙紮,在水面中載浮載沉,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水裏、也找不到上岸的方法。
那時他只有兩個選擇:一是放棄掙紮,直接溺斃;二是抱住任何能離開的浮木,随波逐流,或許有一天,能有人拉他一把,回到岸上。
「你看上去還不錯。」或許是遇到那個拉他上岸的人了吧。
趙之航微笑。「謝謝二嫂挂心,你看起來也不錯。」他張望了下,趨近嬰兒床,伸指逗弄。「小孩名字取了嗎?」
「知禮。他叫趙知禮。」
趙之航微微挑眉。
他前些天才聽父親不經意提起,想為這孫兒起個興家望族、能謀善斷之意的名字,那與「知禮」二字可半點兒邊都沾不上。
「不知命,無以為君子;不知禮,無以立也;不知言,無以知人也。」他從容笑吟。「這名字取得好,雅而不俗,寓意深遠,是之寒取的吧?」
他這二嫂看似溫溫軟軟,沒想到該硬時,倒是半分也不退,替某人将權益守得牢牢的。她微訝。「你怎麽知道?」産檢得知小孩性別時,她問過趙之寒對命名的想法,那時他就是這麽說的。
「兄弟當這麽多年,怎麽會不懂。」禮,是四維之首、立身處事的根本、翻開古人智慧,對禮之一字下了數以萬計的注解,連孔子都要問禮,足見起名之人對孩子的用心。
無禮,無以立也。
不求知命、知言,但求知禮,能有立身處事、待人接物的智慧——雖然他自己就是一個無視禮教的人。
「他一定說,不希望孩子跟他一樣。」
江晚照已經無法再表達更多的訝異,這個人是真懂趙之寒,不是嘴上說說而已。
「小知禮,你長大以後要跟你的名字一樣,當個知禮守紀的謙謙君子,別盡學你爹那些陰險招數,只會陷害手足做牛做馬。」有人害他一個月來快爆肝,他只好來掐掐冤親債主的兒子出口氣,父債子還。
「之航……」
他擡眸,見她一臉尴尬。「你真以為我這麽軟?」不是任人掐,是想想自己也理虧,只好多擔待些,讓人家開個小差去照顧産婦。
三言兩語,她就聽懂了。扮演好被欺負者的角色,也是兄長對小弟的縱容與愛寵。
「你明明……就很疼他。」
「毋寧說,是虧欠。」欠太多,欠成了心上的負擔,久而久之,想不善待他都做不到。
「我懂。」因為最初的她,也是如此。但是不管最初的本質是什麽,如今的憐惜之心,是真真切切的。
「我去找過周律師了。」突如其來地話鋒一轉。「也看了二哥留給我的信,還有未公開的第二份遺囑。」
「喔。」她一時跟不上他換話題的速度。「那我們再約時間去——」
「我已經簽了放棄繼承同意書。」
「咦?」
「換句話說,它現在是你的,你可以全權處置。」她是遺産的第二順位繼承人。
「……」現在是在演哪一出?江晚照沒跟上劇本,有點懵了。
趙之航失笑,好心解答。「二哥把名下所有動産、不動産、有價證券等資産都留給你,獨獨将公司股份給我,是因為他認為我是掌理公司最适當的人選,這些年,我也一直都在這樣做。」他做得很好,讓父母打下的趙氏基業,在他手中成長、茁壯,照護親族中的每一個人。
然而從他出走的那一天起,就已經辜負這分期許。
他的心早已不在這裏,也回不來了。二哥沒有在第一份公開遺囑中直接把股份給他,或許也是猜到,他不一定還願意回來,所以給了他選擇權。
「二嫂,你可以用任何你希望的方式,去處理這些股份。」
「可、可以嗎?」那如果,她心裏想的是……
「之寒嗎?」他替她說了出來。「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,覺得他比我、比任何一個人,都還要适合那個位置?」
只不過因為出身,始終被他壓在底下,但其實,之寒各方面的能力,沒有一丁點遜色于他,甚至比他還要适應那個環境。
他已向往平淡安穩,之寒的個性卻是遇強則強,無懼于挑戰。
他有手腕、有智慧、有才幹,更有成大事者的膽識與氣度,只要把他放在适當的位置,他可以活得精采絕倫。
「……」如果早知道是這樣,她這段時間到底在瞎忙什麽啊?
趙之航被她悲摧的表情惹笑。「二嫂,你可能不知道,我當初要離開前,就有意把公司交給之寒,但他回了我一句——『我也想試試老頭的心臓強韌度。』」
他無法确定,交到之寒手中,他會不會毀了一切。
以之寒對父親的憎惡程度,他是有可能為了打擊父親,而做出些什麽事來,事業是父親的命根子,他一向很懂得人性的弱點。
「所以二嫂,你枉作小人了。現在不是我們要不要給,是之寒壓根兒就不屑要。」
「我可以讓他要。」而且非要不可。
趙之航點點頭。「二嫂聰慧。」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,起個頭,她就知底。
「你前面鋪陳了這麽多,不就是在等我說這句話嗎?」
從小知禮的名字開始,就在鋪哏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