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章 章節
互動的小心思。
就像偶爾的麥當勞約會,那是他們的秘密、以及獨處的小時光,那時的小寶總是顯得格外開心,他以為他喜歡的是麥當勞兒童餐。
回程的路上,擱在車上的手機響起,他掃了眼,扔給一旁的小寶。「媽媽打來的。」
既然知道問題出在哪裏,要逼孩子開口,方法多得是。
趙知禮微慌,像接了什麽燙手山芋,扔也不是,接也不是。
「綠色那個,滑過去。」
小叔叔在開車,趙知禮沒有辦法,只好硬着頭皮幫他接電話。「喂,媽媽……我們要回去了……好,拜拜。」
電話挂掉後,他主動接問:「你媽說什麽?」
「她叫我們回去的時候順便去大賣場找她,她在買東西。」
「又要當搬運工了。」他斜瞥一眼。「一樣,衛生紙算你的。」
那種有點體積但沒什麽重量的物品,一向是分配給小寶。他還記得三歲的小小娃,抱着一條衛生紙,腦袋左右搖晃喬角度的萌樣,眨個眼,已經進化到能再多分配一卷廚房紙巾,孩子的童年真的沒有多長,一晃眼就過去,再過幾年,想陪可能還會被嫌煩。
「好……」趙知禮偷觑他,看他好像沒有要提「那件事」的樣子,緊繃的情緒小小放松。
「忘了問,你有我的電話嗎?」
「沒有……」
「我回去把它寫下來,放在客廳電話旁邊,如果我在忙沒空過來,你可以打電話,有事沒事都可以打,想跟我說什麽,或者心情不好想打一下也可以。」打電話總好過去打破別人的頭。「可以嗎?」這樣不會打擾到叔叔工作嗎?
「可以。」
趙之寒伸手摸摸孩子的頭,沒再多說什麽。
到了大賣場,江晚照已經買得差不多,剩下生鮮蔬果類。
「媽媽,麥片。」趙知禮提醒她。
「啊,我忘了,你自己去拿。」常買的東西,小寶知道放在哪裏。
趙知禮跑開一會,又轉回來,拉着趙之寒一起去。
麥片太高,拿不到。
趙之寒抱起他,讓他自己挑選他要的品牌與口味。
回來的時候,大的抱着小的,小的抱着麥片跟一堆零食。
江晚照只是瞟了他一眼,不置一詞。
她一向反對孩子吃太多零食,這次居然一句都沒念。
趙之寒不确定,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冷戰?
昨天談得不太愉快,以致今天氣氛有點僵,對他态度淡淡的。
他認同她昨天生氣的理由,所以也試圖放低身段,釋放求和訊息——「我不吃紅蘿蔔。」某人充耳不聞,挑好紅蘿蔔,放進購物車。
求和失敗。
「媽媽,叔叔不吃紅蘿蔔。」以為她沒聽到,趙知禮又說了一遍。
「嗯。」江晚照笑了笑,摸摸兒子臉頰。「但是我們吃啊。」
「……」小寶不必懂,他聽得懂就好。
你哪位?我們母子的生活原本就這樣過,為何要配合你?
他識相地閉上嘴巴,不再為晚餐的菜色發表意見。
回到家,他上網開視訊,與公司主管開會,背景配音是「三只小豬」。
另一頭的主管們有些走神,一度無法融入這迷詭的氛圍。
不是在讨論石英磚要發包給哪家建材商嗎?莫非其中暗藏什麽神喻?
「連豬都知道蓋房子要穩紮穩打、實磚實瓦,這需要我教嗎?」
「……」看來他們的總經理今天奇蒙子不佳。
朱筆一揮。「我明天要看到這兩家廠商的報價單跟營運書面報告。」
他已經交代這兩天不進公司,有急件直接ma一l或電話聯絡。
關掉視訊,接着回覆完幾封急件,合上筆電螢幕時,三只小豬已經講到尾聲。趴在他床上聽故事的小寶全程安靜,沒上前來打擾,或許是知道他在工作,也或許是這個故事比國王的驢耳朵淺顯易懂多了。
空氣中飄來淡淡的烘焙香,孩子的媽在廚房做點心。不知——他若再加點一杯水果茶,會不會被白眼?
他起身,到陽臺上舒展筋骨,呼吸新鮮空氣。
趙小寶也下床跟過來,學他深呼吸。
伸展操做到一半,看見樓下庭院有訪客,她把剛烤好的杯子蛋糕分了一袋給對方——那是他工作一整個下午的心靈寄托,他跟小寶的下午茶!
心情瞬間,無以言喻地惡劣到極致。
趙知禮跟着他的視線看。「隔壁剛搬來的王叔叔。」
隔壁小王。
真是個好劇本。
「王叔叔很常來找媽媽?」
小寶點頭。「王叔叔做菜很好吃,有時候會分一些給我們,媽媽也會分餅幹給他。」
至此,劇本大致可以命名為「近水樓臺先得月」了。
鬼才會相信,如此密切的互動與往來,會單純得無一絲圖謀。
男人不會沒事對女人大獻殷勤,江晚照也不是無知少女了,應當知道在接受他人的善意時,該拿捏好的分際,別給他人錯誤的遐想空間——倘若她當真無意的話。
他希望是他想多了,但這從任何角度解讀,都是典型的暧昧中。
細細回想,他這一次來,她态度很明顯淡了許多。
他原以為是小寶的事,讓大家心情都不好,但顯然,并不是那場争執引起的小別扭。
她以前,幾乎不跟他吵,因為大多時候,她總是能理解、會包容。
女人待你上不上心,其實很明顯,當她在乎你時,連你睡不好她都看得出來;若她心裏沒有你,撞破頭她也會視而不見。
擡手無意識撫上額頭的紗布,這道傷,她至今沒問一句。
她說,他不懂小寶要什麽。當時他沒有意會過來,現在才明白,那是怨慰。
他不懂小寶要什麽,也不懂她要什麽,她已經對他、對目前的狀态産生埋怨。
她确實沒有義務配合他的腳步,事事以他為重,以前如此,不代表一直如此,她的心不會一直都在。
他不确定,她刻意冷他,是否就是在暗示他這件事?
罪之十五·冷戰
一整個晚上,他都在觀察她。
她不跟他說話、不與他互動、甚至不看他一眼,他沒有與誰冷戰過,分不出這是疏遠?還是賭氣?
以往,他從來不必刻意去想,應該說什麽。在外頭,已經耗盡腦力,分場合、分對象、要掐幾分力道、說人話還是鬼話……回到這裏,他可以卸下所有的武裝與假面具,她會自己找話題,什麽都不說也沒關系,她就安靜地待在旁邊,陪他。
這裏,是他窩憩的避風港。
可是現在,他不确定了,不确定,她還願不願意讓他窩。當她不再主動走過來時,他竟然不知該如何拉近他們的距離。
該說些什麽話,才能結束冷戰?
該如何确認,這是冷戰還是冷感?
他想了一整晚,自從戒掉助眠藥物後,久違的失眠再度找上他。
他睡不着,煩躁地想來根菸,于是翻身下床,拎了外套和車鑰匙出門。啓動汽車引擎時,眼角瞥見上方晃動的黑影。
趙知禮穿着睡衣、披着貼身的小毯子,靜靜站在階梯上看他。
趙之寒降下車窗。「小寶,你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麽?」
「小叔叔要走了嗎?」他聽見開門聲。
最近常常這樣,睡着以後,醒來小叔叔就不見了。
「沒有,我只是出去買個東西。」領悟了什麽,趙之寒打開車門,朝他伸出雙臂。「要一起去嗎?」
「好。」小小身子沒有猶豫地偎來。
他抱牢了,攏妥小毯子,掌心輕挲孩子細柔的發絲,用着連自己都陌生的溫軟聲嗓承諾道:「我要走會跟你講,不會讓你轉個身,就突然看不到。」
「嗯。」小手臂圈抱上來,有他的保證,安心了。
他們也沒去多遠,就到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超商而已。
買完菸,結帳時店員不斷掃來的眼神,充分傳達了質疑與不友善,大概是在想,哪來的不良家長,半夜讓小孩穿睡衣披毛毯,拎着瞎晃。
也沒有到非常不良,他除了買菸,還有給小孩買棒棒糖。
走出便利商店,看着手中的香菸,才突然回神,問自己究竟在做什麽?他不是早戒菸了,現在不但破戒,還要在孩子面前抽嗎?
他停下手,改拆棒棒糖包裝,遞給小寶,然後将孩子抱坐在腿上,靜靜在便利商店外待一會兒,沉澱思緒。
入了夜,微起寒意,他謹慎兜攏毯子滑落的一角,将孩子嚴實地圈在懷裏——動作頓了頓,忽覺這畫面煽情得好笑。
淩晨十二點,孤燈下依偎取暖,簡直像天涯飄零孤苦流浪一父子。
他真的笑出聲來了,趙知禮困惑地仰眸望他。
「沒事。」他親親孩子的發心,輕道:「小寶,你是我擱在心上,小小的寶貝,知道嗎?」他以為,這句話永遠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