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章節

會說出口,但是他說了,原來說出口,沒有那麽難,他現在懂得母親對他說這些話時,是什麽樣的心情了。

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。」這個懷抱,永遠為他擋風遮雨。「所以沒事,別怕,你只要勇敢地往前走就好,我會在後面跟着,跌倒也不用擔心,我不會走開。」

趙知禮好像聽懂了。「做錯事也沒關系嗎?」不會不理他嗎?

「沒關系。所以趙知禮,還記得那個驢耳朵的故事嗎?你說你聽懂了,你有沒有覺得,你現在就像身上長了驢耳朵一樣?那你是想藏起你的驢耳朵,還是承認它?」無論他想選哪一個,都沒有關系,他可以陪他的孩子脫掉帽子走出去,也可以幫他的孩子殺掉理發師,無條件溺愛護寵到底。

趙知禮低頭想了很久。叔叔平常都喊他「趙小寶」,當他喊「趙知禮」時,就表示這是很嚴肅的事情,要認真想。

「那……叔叔可不可以陪我去跟小胖說對不起?」他怯怯地,低聲嗫嚅。

「可以。」他輕輕摟着,搖晃拍撫。「小寶好棒,沒有選擇當懦弱的笨國王。」

放下始終懸宕的心事,小寶揉揉眼,有些愛困了,抽出含在嘴裏的棒棒糖,遞去。

臭小鬼,其實你也失眠了吧。

趙之寒叼走那半根棒棒糖,替他擔待無法解決的一切,無論是這剩下的半顆糖、纏在心裏的結、抑或是人生中邁不出去的每一道關卡。

合力吃完一根棒棒糖,離開前把未拆封的菸盒丢入垃圾筒,為今晚的父子流浪記畫上句點。到家時,他還記得吃了糖要刷牙,撈着要睡不睡的小寶進浴室。

「嘴巴張開。」

幾乎呈半陣亡狀态的小寶,一邊「杜姑」,一邊服從命令。

「好,漱口。」刷淨口腔每一個角落,把漱口杯湊到嘴邊,小寶含了一口,咕咕兩聲,吞進去了。

「……」算了。

趙之寒無言了三秒,決定當沒這件事,拿毛巾拭淨小臉,抱出浴室。

本想不動聲色回房,假裝他們很乖地窩在一起睡覺,掩蓋不良事跡,未料一出浴室,就撞見抱胸倚站在走道邊的江晚照。

「大半夜的,你把小寶帶去哪裏?」

果然壞事幹不得。他先将孩子抱回床上,關好房門,才轉身面對那個看起來極度不爽的孩子他娘。

那一秒,腦海閃過千百種避重就輕的說詞,操弄話術他太拿手,但——

「我去買菸。」他選擇實話實說。

「你大半夜拖着孩子去買菸?!」全世界沒有一個當媽的,聽到這句話會不火大。

「我沒有——」抽。

話沒講完,她氣得打斷。「你自制力就這麽一丁點嗎?」才堅持多久,就故态複萌,她與小寶對他而言,到底算什麽?!

「我不是你的誰,你要怎麽糜爛度日我沒法管,但請不要來帶壞小孩!」

他張了張口,硬生生将話吞回肚裏。

「你對我的信心,就這麽一丁點嗎?」他根本還沒開扣,她就先否決了他,那他還需要再說什麽?

「如果我誤會了你,你可以解釋啊!」

趙之寒定定望住她,想确認她眼底,還有沒有一絲餘溫。

他一個跨步上前,低頭吻住她。

她怔了怔,伸手推拒,推不開,一怒,張口咬了他。

她沒有拒絕過他,從來沒有。這是第一次,她推開他,拒絕他的碰觸,只是一個簡單直接的動作,就能測試出他想要的答案。

他松手,退開了,回到原來的位置。

嘴裏有淡淡的血腥味,被咬破的下唇,将痛覺傳導到心髒,一抽一顫地疼。

只那麽一步,他們誰也沒往前,是否真的就差那一步,他們便要如此錯過?

他心有不甘,總還妄圖抓住一點什麽,仍握在掌心的手,不願放。

「我沒有抽菸。」他嘴裏沒有菸味,只有那根橘子口味的棒棒糖,如果她的心還在,不會連他的味道,都嘗不出來。

可是他還是說了,不管她是裝瞎還是真瞎,他讓自己放下尊嚴,向她解釋。

「然後呢?」

「昨天的事,是我反應過度,我沒有真正意識到小寶內心的需求,這一點,我道歉。」他從來沒有如此低姿态地向誰服軟,只求結束冷戰。

「你要說的,就這些?」

「不然呢?」如果那些都不是她生氣的理由,什麽才是?

「你做過的荒唐事,何止這些?等你想清楚了,再來跟我說。」

他做過的荒唐事?

好,他清楚了。其實所有的理由,根本都不是理由吧?只不過當一個人存心疏遠你時,所有的理由,都會變成是理由。

他的荒唐,不是今天才有,那些個爛底從未欺瞞于她,今日卻成為他的原罪。

「我本來就是一個這麽腐爛的人,你不是今天才知道,從一開始,你就該把我當成病菌遠遠隔離在生活之外,現在才來擔心我帶壞你兒子,不嫌太晚?」

他松開手,不等她從身邊走開,他自己退。

從小到大,太多的經驗告訴他,人心是最難掌控的,會變的就是會變,求不來的,就是求不來,只是這些年太過安逸的生活,幾乎讓他快要忘了那種痛。

他轉身回房,緊緊關上門。心裏清楚地知道,已然遠揚的心,再如何卑微地放低姿态,也挽不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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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說,之前那個叫冷戰,現在關系應該已經降到冰點。

一早起來,她連正眼都沒看過他,見他在客廳,直接就往後陽臺去,擺明了不想與他同處一室。

他清楚接收到訊息,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有多麽多餘,于是他走過來,向她解釋:「我答應過小寶,不會突然不見。」

意思是,若非對小寶有承諾,他昨晚會二話不說,轉身就走嗎?

真幹脆、真俐落、真潇灑、真男人、真——他媽的混蛋!

她停下操作洗衣機的手,重重關上機蓋。「你想了一晚,就只想到跟我說這個?」

不然呢?該說的他都說了,還能說什麽?

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,這一次來,她很明顯看他不順眼,挑剔他、尋他晦氣,那些以前根本吵不起來的事都能産生龃龉,他不會沒有被找茬的自覺。

「如果我的存在已經打擾到你,只要一句話,我聽得懂。」不必拐彎抹角,棉裏挑針。

打擾?打擾!打擾W打……

這兩個字,在腦海裏無限循環播放,從昨天到現在——不,更早之前,就有一座活火山在胸口活躍湧動,而這一刻、這一分、這一秒,完全被這兩個字點燃,兇猛地爆炸噴發!

「對,你确實打擾了我,而且已經打擾四年,現在才有自覺嗎?想來就來,想走就走,拿我這裏當飯店,茶來伸手飯來張口,我幾時抱怨過一句?」

「……抱歉。」她從沒表現出來過,他從不知道,那是在忍耐他。

她真的氣炸了,理智完全斷線。「你哪一次來,棉被沒有洗得香香的?床沒有鋪得暖暖的?飯桌上沒有熱騰騰的飯菜香?我知道你愛吃什麽、不吃什麽,少說兩句我就知道你心情不佳,多咳兩聲我就知道你氣色不對,你到哪裏找這麽任勞任怨的女傭!」

她伸手推開堵在陽臺口的他,大步走進浴室抱了一團待洗衣物殺回他面前。「你不知道家庭主婦很辛苦嗎?洗衣、做飯、拖地、帶小孩..........水遠有忙不完的家務。你倒好,一出去就像丢了一樣,有把我當一回事嗎?我在這裏累得半死,你在外面荒唐糜爛跟女人開房間,還把髒衣服丢給我洗——領帶的口紅印、襯衫的香水味!你不知道這些還不能丢洗衣機,全部都要用手洗嗎?我又不是你的誰,為什麽要替你做牛做馬……」

「……」趙之寒被轟得頭昏眼花,從未見過溫柔體貼的她發這麽大脾氣,一時接應不暇,撈住被她迎面扔來的領帶與襯衫,錯愕了好半晌,喉間擠出聲音——

「……那是應酬,我沒有亂來。」上頭的長篇大論,他本能地挑了這點作說明,其餘的他也反駁不了。「誰告訴你我跟女人開房間?」

「八卦雜志那麽大一篇,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,我又沒瞎。」他浮濫的性觀念,她不是不知道,他不縱欲,但有感覺了也不會為難自己,他甚至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。

她以為他不一樣了,至少懂得克制,她一直在等他解釋,他非但只字不提,出差出到一身粉味還毫不遮掩,她在整理他的行李箱時,愈整理愈火大,最後還擺出「我就這德性,你不是不知道」的死樣子,把她氣到整晚睡不着。

「不知道,我沒空看那些。你在說誰?」

意思是她太閑了嗎?還有空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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