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椰子
葉淮踮着腳走到郁平川面前,心驚膽戰地豎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。
郁平川目光渙散,并沒反應。
葉淮又比了個耶,繼續晃了晃。
郁平川還是沒反應。
葉淮正要縮回手,只聽郁平川突然開口道,“你在我面前瞎晃什麽呢?”
葉淮腳下一軟,撲通跪倒在床邊。
他他他他他,他能看見!!!!
郁平川聽見聲音,探出手朝床邊摸索,剛好摸到葉淮濕漉漉的小腦袋瓜:“是葉淮嗎?”
發絲細軟,發量濃密,不用擔心脫發的問題。
郁平川在他頭頂rua了一把。
“你,你看到我了?”葉淮像小狗一樣,耷拉着耳朵趴在床邊,頭發濕漉漉,眼睛也濕漉漉的。
“你等一下。”郁平川拍了拍葉淮的頭,然後收回手,按在葉淮看不到的那側耳朵上。
“先不跟你說了,我這邊有點事。”
郁平川按下手表上的按鈕挂斷電話,将藍牙耳機從耳朵上取下來。
把單只藍牙耳機收進盒子,郁平川重新朝葉淮伸出手,把他從地上拉起來。
“毛毛躁躁的幹什麽呢?摔哪兒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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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淮顧不上疼,好奇地看了看郁平川的手表,再看看床頭桌上的藍牙耳機,問道:“你剛剛在打電話?”
郁平川坦誠點頭:“是啊,不然你以為我在幹什麽?”
“你該不會是——”
“我沒有!”葉淮堅決否認,“我洗完澡出來沒穿鞋,不小心滑倒了。”
郁平川挑眉:“地毯也會滑?”
“……”葉淮低頭背手,腳尖劃拉着地面,“我以為你睡着了,結果出來看見你坐着,想要過來問你怎麽還不睡,結果你一開口吓了一跳。”
郁平川:“那麽容易吓到?”不做虧心事,不怕鬼敲門。
葉淮抿唇:“我是易受驚體質。”
哦?易受驚體質?
這話聽着有點奇怪。
郁平川還想再說些什麽,結果被葉淮按着肩膀,強制躺回床上。
“時間不早該睡覺了。”他怕郁平川再追問下去會說露餡。
淡雅的白鳶花香氣萦繞在鼻尖,郁平川再次閉上眼睛。
第二天吃過早餐,三個人早早出發去了花田。
郁平川沒急着讓葉淮聯系基地負責人,而是像普通游客一樣,帶着他們在花田裏散步。
“這裏都是經過品種改良,特殊培育出來的花,耐高溫花期長,适合種在花田裏,方便游客觀賞。”
郁平川每路過一片區域,都會進行詳細地講解,從品種到顏色,從氣味到習性。
葉淮作為學生聽得也認真,郁平川每介紹一種花,他就用手機拍下照片,然後在本子上記錄。
只有郁景瑞聽又聽不懂,學又學不會,慢吞吞地跟在兩個人身後,被大太陽曬得汗流浃背。
最後郁景瑞實在受不住,找借口尿遁了。
“你累不累?要不要休息會兒?”郁平川估摸着郁景瑞跑了能有半個小時,大概猜到他是借口跑路了。
葉淮本來想說自己不累,擡頭看到郁平川額前的汗水,想起他身體還虛弱着,應該更需要休息。
“前面有賣椰子水的,我們去那裏坐坐。”葉淮牽着郁平川的手,朝椰子攤走。
炎熱的夏季椰子攤生意火爆,葉淮排了好久才等到一個座位。
葉淮本來想買椰子水,走到攤位前看到牌子,被上面的廣告吸引,換成了兩份鮮椰冰激淩。
攤主取出兩顆新鮮的椰子,用鋒利的刀将椰子削開,把椰子水倒進杯子裏,放好吸管遞給葉淮。
葉淮把兩杯椰子水端回座位,再折返回來取冰激淩。
說是鮮椰冰激淩,其實就是用椰子殼當碗,裝幾顆冰激淩球在裏面,再撒一些麥片巧克力之類的配料上去。
葉淮嘗了一口,冰激淩奶香濃郁,融化後整個口腔都是甜絲絲的。
“我剛才給郁景瑞打電話了,讓他上廁所回來到這裏找我們。”他怕提前買好冰激淩會化,所以想等郁景瑞回來再給他買。
郁平川挖了一勺冰激淩,甜膩的口感讓他不自覺蹙起眉頭。
“不用買了,他不會回來的。”但凡郁景瑞有那麽一丢丢的上進心,柯盈也不會跟在他身後操那麽多心。
“吃不到這麽好吃的東西,真是可惜了。”葉淮努力地用勺子挖着內壁上的椰肉,配着冰激淩吃軟軟彈彈。
郁平川笑笑,放下勺子。
葉淮見郁平川不吃了,目光落在他面前椰碗裏。
冰激淩裏有款配料他第一次吃,可惜每份冰激淩裏面只有兩粒,他自己碗裏的吃完了,開始惦記郁平川碗裏的。
“你不吃了?”葉淮叼着勺子,眼巴巴地看着郁平川的那份。
“有點涼。”郁平川放下勺子,換成喝椰子水。
“哦。”葉淮偷偷将郁平川碗裏那兩粒挖到自己碗裏。
□□彈彈帶着點甜,顏色像荔枝一樣呈白透狀,口感像果凍,卻又比果凍有嚼頭。
吃完四粒,葉淮繼續低頭挖椰子。
“我的亞答子呢?”郁平川放下椰子水,重新拿起勺子準備吃冰激淩,攪了攪發現裏面好像少了兩樣東西。
“什,什麽亞答子。”該不會是他剛剛偷吃的那兩粒吧?
“棕榈果,半透明色的,形狀像大米一樣,但是大小有一截拇指那麽大。”郁平川找了兩圈,還是沒找到。
“你不是不吃了嗎?”葉淮心虛地摸摸肚子。
“我只是說有點涼,想喝點椰子水再吃,什麽時候說不吃了?”郁平川把椰碗朝葉淮推了推。
“還給我。”
“......我都吃了怎麽還給你啊。”早知道郁平川要吃他就不貪嘴了,“你把我肚子挖開好了,想要什麽自己掏。”
葉淮破罐子破摔,把自己送到郁平川面前。
修剪整齊的指甲劃過心口,透過單薄的布料傳遞觸感,酥酥麻麻。
郁平川指着他心口處,一臉淡定:“從這兒開刀怎麽樣?”
“不怎麽樣,”葉淮不滿地嘟囔,“把心挖出來我就活不了了,你挖這兒。”
葉淮握着郁平川的手,向下移動到肚子上。
郁平川捏了捏。
比亞答子Q彈。
郁平川捏的葉淮發癢,光天化日下親昵的動作,突然讓他覺得有些害羞。
葉淮眼神躲閃不敢看郁平川的臉,轉過頭去正好對上隔壁桌的客人。
對方見到他眼前一亮,朝他笑着招了招手。
出于禮貌,葉淮也微笑着朝對方點了點頭。
沒想到,對方在他點頭後,徑直朝他走了過來。
“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,沒想到真的是你。”男人走到葉淮面前,熟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你是...?”葉淮警惕的看着男人。
慘了,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。
葉淮只知道原身大一讀了半年就辍學了,其他的一概不知。
“屠揚啊,你不記得我了?咱倆大學可是一個宿舍的,我還住過你下鋪呢。”
屠揚拉過一張椅子,坐在葉淮和郁平川的對面。
葉淮恍然大悟。
原來他就是屠揚!原身在大學的死對頭,兩個人誰也不是什麽好鳥,都特別愛慕虛榮,還喜歡互相攀比,故意拉踩對方。
小說裏郁平川報複原身時,還特意找來了屠揚,高新聘請他,讓他變着花樣的羞辱原身。
葉淮看看上下打量他的屠揚,再看看一旁表情淡然,事不關己的郁平川,心底一片凄涼。
他上輩子積德行善,沒少扶老蘿蔔奶奶過馬路,怎麽就穿到造孽的原主身上了呢?
在心裏無聲地哭泣吶喊,葉淮面上不動聲色,淡淡地點了點頭:“哦,你好。”
這是什麽反應?
少了往日的針鋒相對,屠揚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葉淮。
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好像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。
被忽視的屠揚臉上有些挂不住,心底燃起怒火,忍不住地像以前一樣嘲諷。
“貴人多忘事啊,聽說你當初辍學,是因為傍到富婆了?你不是喜歡男人嗎?怎麽突然對富婆感興趣了?”
郁平川聞言頓了頓,松開口中的吸管。
葉淮的頭上再次冒出巨大的感嘆號。
他對眼前這位炮灰中的戰鬥灰并不關心,也懶得像原主一樣和他互相嘲諷,從前的那些恩怨都是原身葉懷惹下的,和他葉淮又沒關系。
只要他不惹郁平川,書中複仇的情節就不會發生,屠揚也沒機會羞辱他,更不會觸發大衣櫃劇情。
擔心屠揚的話刺激到郁平川,葉淮緊緊握住他的手,安慰道:“沒有什麽富婆,是你媽!”
郁平川垂眸。
屠揚見葉淮沒搭理他,而是和另一個人說話,這才注意到他對面還坐着郁平川。
炎熱的夏天,穿着一身正統的長袖衣褲,皮膚白得有些滲人,明明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人,坐在人群裏存在感卻極低。
可當你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時,又能清晰感受到從他周身散發出的陣陣寒意,逼得人想要遠離。
好像和氣的表面,只不過是他僞裝的外殼。
屠揚見過笑裏藏刀的,也見過逢場作戲的,這種能隐藏氣場,并且收放自如的人,他還是第一次見。
“這人是又是誰?”屠揚上下打量着郁平川。
“你剛剛口中富婆的兒子。”
葉淮轉動眼珠,擔心屠揚說多錯多,等下惹惱了郁平川,被他記在死亡小本本上就不好了。
“差不多行了,咱倆關系又不好,就別瞎套近乎了,這裏山好水好花好草好,有功夫多去轉轉,別這兒和我浪費時間。”
屠揚見葉淮想要趕他走,得意地揚起下巴:“怎麽?是不是覺得自己現在混得不如我,不想被我知道啊?”
葉淮小雞啄米點頭:“啊對對對,我不如你。”
快走吧,別踩着郁平川的臉蹦迪了,這荒山野嶺的,随便找個坑都能把你埋了。
屠揚不了解郁平川,但他熟悉葉淮,眼前的葉淮變得和從前不太一樣了。
在心裏默默地盤算着,屠揚把目光重新放回郁平川身上。
富婆的兒子?所以葉淮是和這個病秧子搞到一起去了?
屠揚注意到,郁平川從頭至尾沒有說話,而是一直握着黑色的拐杖。
感受到屠揚強烈的視線,郁平川緩緩擡起頭。
灰色的長眸像是會攝人心魄,牢牢地吸住屠揚的視線。
定了半晌,屠揚從震驚中回過神,後知後覺地發現,郁平川的視線沒有焦點。
那一瞬間,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一樣,臉上的譏笑極為猖狂。
“哈哈哈,怪不得平日愛炫耀的你,今天突然藏着掖着的,一直想要趕我走。”
屠揚難得抓到葉淮的把柄,恨不能借這個機會踩着他的痛點使勁碾,将從前的恩怨,全都發洩出來。
“我還以為是誰瞎了眼,會看中你這種人,原來這位富婆的兒子,真是個瞎子啊。”
嘶——
葉淮不忍直視閉上眼睛。
“難道這個世界就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