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攀比
郁平川半阖着眼,放下手裏的椰子,拇指在拐杖的把手上反複盤磨。
葉淮心裏咯噔一聲,猜測郁平川十有八九是生氣了,趕緊擡手拍了屠揚一巴掌。
屠揚一臉的不願意,“你打我幹什麽?”
葉淮恨鐵不成鋼道,“你還愣着幹什麽,現在磕頭認錯還來得及。”
屠揚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,“你讓我道歉我就道歉?憑什麽?”
憑什麽?就憑郁平川捏死你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!
葉淮搖頭嘆了口氣。
他發現屠揚油鹽不進,就像一塊榆木疙瘩一樣不開竅,根本聽不懂不給他的暗示,葉淮索性掏出手機,滑動屏幕翻找。
屠揚不知道葉淮想耍什麽花樣,戒備地看着他點進一款電子木魚軟件,铛铛铛地敲了好幾下,口中還念念有詞。
功德+10000
功德+10000
功德+10000
敲完木魚葉淮收起手機,滿眼慈悲。
葉淮指着遠處的花田,朝屠揚問道:“你看看這些花裏面,有你喜歡的顏色嗎?”
屠揚譏笑:“你要送我?”
葉淮搖頭否認:“給你選個葬身之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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屠揚:“……”
屠揚壓根不懂葉淮的暗示,還以為他在像以前一樣擠兌自己,心裏的妒火燃得更盛。
“有時間在這裏跟我說大話,不如早點為自己以後考慮,看在咱倆同窗一場的面子上,我也是好心提醒你,以色侍人終究是不能長久。”
屠揚語重心長的語氣,就像真的在為葉淮着想一樣,實際上卻是每個字裏都藏着嘲諷。
能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種話,郁平川心裏猜測,屠揚剛剛肯定看到了他和葉淮的舉動,所以才會先入為主,誤會他和葉淮是那種關系。
屠揚敢這樣說,心裏就已經做了認定,其他人做再多的解釋也沒用,更何況郁平川也懶得與這種人解釋。
郁平川長臂一勾,攬着腰将葉淮拉到懷裏。
白鳶花的香氣在悶熱的空氣中撲散,郁平川沉穩又磁性的嗓音,在葉淮耳畔響起。
“就算是想要以色侍人,也要有色才行。”
葉淮的頭發染成顯白的淺亞麻色,波浪狀的卷發微蜷,顯得頭發蓬松又茂密。
稍長的劉海遮住額頭,圓圓的像蘑菇上面的傘蓋,耳後開始的發尾部分留長,整個人俏皮又陽光,一看就是會受女孩子追捧的類型。
對比還在學校的時候,葉淮的臉上少了盛氣淩人的刻薄,多了幾分恣意和灑脫。
連帶着那雙桃花眼都不再刻意去妩媚,一颦一笑帶着不經意的撩撥,比之前更讓人容易心動。
屠揚目不轉睛的盯着葉淮,心裏越看越別扭,索性刻意扭開視線,“就算葉淮長得跟天仙似的,你也看不見,怎麽就知道他是不是歪瓜裂棗?”
郁平川不緊不慢道:“視力的障礙,并不會影響我尋找你頸動脈的位置。”
那雙灰色的眼眸分明沒有焦點,可當視線落在屠揚身處的方向時,他莫名地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意。
就好像只要他再敢多說一個字,那人就會持着手裏的黑杖沖上來,用力地抵住他的喉嚨,割穿他的動脈。
炎炎夏日,遠處花田的上空湧動着熱浪。
屠揚打了個冷顫。
隔壁桌和屠揚一起來的幾個人見氣氛不對,扯着脖子喊了幾聲。
“差不多吃完了,你走不走啊?”
“走,走。”屠揚手忙腳亂地站起身,中途還被椅子拌了幾下。
向外走了幾步,屠揚又停下腳步,回過頭。
郁平川依舊擁着葉淮,一副矜貴且不容侵犯的模樣時。
屠揚:“下個星期班裏搞團建,有部分人想讓你也去。”
葉淮搖頭拒絕:“既然我已經休學了,這種場合就不摻和了。”
屠揚固執道:“不行!你必須去。”
葉淮開始好奇原身到底對屠揚做了什麽,才會讓他變得這樣鑽牛角尖,一直揪着不放。
一個郁平川就夠他受的了,他哪兒有那麽多閑心,整天收拾原身的爛攤子。
能讓屠揚積極的,肯定是鴻門宴。
“知道了。”葉淮随口敷衍。
目送屠揚一行人離開,葉淮面前的冰激淩,已經化成了一攤水。
這麽好吃的東西,就這樣浪費了,真是太可惜了。
葉淮嘴饞,猶豫着要不要再點一份,心裏好不容易作出決定,剛要起身,猛然發現郁平川的手還搭在他的腰上,并且沒有松開的跡象。
“……”
葉淮慢慢擡起頭,小心地打量着郁平川的側臉。
屠揚的出現是意外,一通作死後拍拍屁股走人,留下他一個人面對怒火翻湧的郁平川。他在計算郁平川到底有多生氣,有沒有給他安撫的機會。
“你以前很喜歡和別人攀比?”
面對郁平川翻湧的情緒,葉淮的腦海裏只蹦出四個大字——秋後算賬。
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,都有可能成為日後的“呈堂證供”。
頭皮竄過一陣電流,葉淮心一橫,直接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,毛茸茸的發頂直抵頸窩。
“年少輕狂,悔不當初。”葉淮痛心疾首地咬着手指。
要是郁平川能看見,他說不定還能擠出幾滴眼淚。
“知錯能改就好。”
掌下的腰身纖細,既不失男性的硬朗,也沒有硬邦邦的肌肉,圍度剛好可以攬在懷裏。
郁平川想了想,若他真能改邪歸正,留在身邊當個小玩意寵着,好像也挺有意思的。
葉淮不知道郁平川的想法,他只擔心扣在腰間的那只手。
他怕郁平川像上次在醫院一樣掐他。
真的很癢。
僵着身子等了半天,葉淮終于等到郁平川松手。
不等他喘口氣,下一秒,那雙手便勾起他的下巴。
撩人心弦的桃花眼,被迫與空洞的灰眸對視。
灰色的瞳仁在陽光下如水晶般清澈,眼型狹長眼尾微揚,近距離觀察下,郁平川的眼眸比平時更有威迫力。
“很多人都誇你長得漂亮,”郁平川說道。
葉淮面不改色:“再好看的皮囊,也比不上我有趣的靈魂,”
郁平川眯了眯眼,好像要看清眼前人的真面目,反複努力了幾次也無濟于事,眼前依舊是混沌的灰暗,唯有指尖見證了細膩的觸感。
僵持了十多秒,郁平川突然松開手,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。
葉淮長舒一口氣。
端起桌子上被氣溫同化的椰子水潤了潤嗓子,郁平川冷聲道:“放心,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。”
含情的桃花眼先是怔愣了幾秒,随後便是掩飾不住的狂喜。
哈哈哈哈哈哈,那可真是太好啦!
葉淮巴不得郁平川對他沒興趣!
“嗯嗯,我,我知道了。”葉淮憋着笑,說話時連聲音都在顫抖。
郁平川看不見,只聽到葉淮的聲音不太對勁,肩膀也在顫抖。
他哭了?
想起之前周啓歲說的戀愛腦,他原先還不相信,現在不過是随口叮囑一句,叫他不要多想,這就把人惹哭了?
是不是他的話說得太重了?
重新在腦海裏編排了幾遍,郁平川又說道:“我的意思是叫你安分守己地工作,不要有其他的念頭,老實跟在我身邊,自然不會有人敢虧待你。”
“嗯~”
葉淮的聲音依舊顫抖,他怕自己笑得太大聲,用力地掐着大腿,給自己掐得滿眼淚花。
郁景瑞偷完懶,按照葉淮發給他的定位找到椰子攤時,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。
“葉淮哥怎麽哭了?”郁景瑞見葉淮紅着眼眶,視線在兩人身上反複游移。
“哎?”葉淮啓動頭腦風暴,最後憋出四個字,“喜極而泣。”
郁平川一顆心沉了下去。
郁景瑞還想繼續追問,結果被郁平川揪着領子站起來。
“走了,抓緊時間找地方吃飯,下午帶你們去附近的花卉市場轉轉。”郁平川把郁景瑞提溜起來後,轉頭朝葉淮伸出手。
郁景瑞想質問為什麽雙标,但是又怕惹他哥生氣,只能朝葉淮癟嘴。
葉淮拉下眼皮朝郁景瑞做了個鬼臉。
中午簡單地填飽肚子,郁平川抽空提問了幾個上午講過的知識點,葉淮都能對答如流,郁平川滿意地點頭。
葉淮從小學東西就快,尤其是除學習以外的東西,動手能力強,又過目不忘,以前上高中的時候,班主任經常說他:你要是能把這功夫用在學習上,我也用不着跟你發愁了。
當初看起來沒什麽用的技能,穿書後不僅派上用場還成了保命技能,葉淮感到非常滿意。
吃完飯郁景瑞提議,說要去附近的花卉市場轉轉。
伊南市鮮花種植産業有名,除了對外供應,還有本地的銷售渠道,因為是本地種植,又是盛産,所以這些平時花店售價極高的鮮花,在花卉市場賣的特別便宜。
當地的旅游局為了招攬游客,把零散的賣花商戶聚集到一條街上,熙熙攘攘的熱鬧極了,久而久之這條花卉市場,也成了當地有名的景點之一。
乘車去花卉市場,一束束修剪整齊的鮮花裝在紅色的水桶裏,除了常見品種外,還有許多新鮮玩意兒,看得人應接不暇。
“我能買一束帶回酒店嗎?”葉淮蹲在裝花的水桶前眼花缭亂,感覺空氣裏都是混雜的花香。
他以前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,不是因為不喜歡,只是單純的接觸不到,既沒收過花,也沒給別人送過花,學生時代表白的标志物大多是巧克力和情書。
高壓的生活,每天家和學校兩點一線,就算是葉淮路過花店門口,恐怕也沒有心情停下腳步,多看一會兒。
也沒錢。
“恩。”郁平川欣然同意。
葉淮蹲在水桶前看得眼花缭亂,一會兒摸摸盛開的百合,一會兒問問粉色的康乃馨,尤其是一束紮好當做樣品的玫瑰,紅白黃藍湊到一起,別有一番風味。
挑挑揀揀半天,葉淮和郁景瑞一人選了一束,拿給店家讓他們幫忙包起來。
“猜猜我們買了什麽。”葉淮捧着花,雀躍地跑到郁平川面前。
花卉市場氣味繁雜,郁平川想要湊近一些聞,卻被葉淮拿着花躲開了。
郁平川抿着唇思考片刻,猜測道:“滿天星?”
葉淮眼前一亮,驚喜道:“這你都能猜得出來?”
郁平川得意地揚起嘴角,“我還以為你選玫瑰一類的。”
葉淮抿唇道:“emm,我感覺買玫瑰太俗了,而且也不适合我。”
“确實俗套,”郁平川認同道,“但再俗套也是主角,是旁的搶不來的焦點。”
“我不想做主角。”葉淮捧着手裏的白色滿天星道。
“像滿天星一樣就挺好,既能給別的花做配,也能單獨紮成一束,不嬌氣好養活,曬幹了還能當幹花。”
葉淮的話音剛落,郁景瑞就捧着一大束紅玫瑰回來了。
“選了半天還是覺得玫瑰最有味道。”郁景瑞笑得沒心沒肺,“哎?葉淮哥你怎麽買的這玩意啊?”
“這玩意怎麽了?我覺得這玩意挺好的。”葉淮看着手裏的滿天星,越看越覺得喜歡。
“不行,咱倆換換,玫瑰給你。”郁景瑞強行奪走葉淮手中的滿天星,把玫瑰塞到葉淮的懷裏。
“玫瑰象征着火熱的愛情,正好适合你和我哥,滿天星就算了,花語寓意不好。”
“滿天星花語是什麽?”葉淮沒送過花,也沒收過花,不太了解這些。
郁景瑞道:“這個比較适合送給暗戀的人,表達自己的思念,甘願守護對方,永遠□□情的配角,像你倆這種明戀的不合适。”
葉淮:“。”
郁平川:“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