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
葉淮小聲道:“你先松開, 有什麽事兒回家再說。”
“我怕我松開你就跑了。”郁平川說道。
“我能跑去哪兒啊?”葉淮被勒得快要喘不過氣。
“不知道,”郁平川說道,“可能是岑浩, 也可能是別人, 反正不會是我。”
“郁平川你.....”
“別說話,讓我抱一會兒, 就抱一會兒。”
貼近的胸膛感受着彼此心髒的跳動, 郁平川将下巴搭在葉淮的肩頭,陰影下的面容痛苦地擰成一團。
“好了嗎?”葉淮僵硬着身子不敢動。
“再抱一會兒。”額前豆大的汗水滑落, 郁平川咬着唇忍下劇痛,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。
察覺到懷裏的身軀微微顫抖, 葉淮動了兩下見郁平川沒有松手的意思,心中升起疑惑。
揚起的手在空中遲疑片刻,最終還是緩緩落下, 葉淮圈住郁平川,輕輕地幫他拍打後背。
“很疼嗎?”葉淮心思聰慧,很快猜出來郁平川的情況,心裏不免會擔憂。
“疼。”郁平川如實交代,“疼得快要喘不過氣, 所以你多抱我一會兒。”
“光抱有什麽用?我們回醫院。”葉淮想要推開郁平川。
“擁抱比吃藥有用。”郁平川不肯撒手,“頭疼是服藥留下的後遺症, 那些藥只能幫我緩解, 不能根治。”
“那你——”
“放心,頭疼死不了人的。”郁平川将臉埋進葉淮頸側, 悶聲道“但你要是不讓我抱你, 我會死。”
“……”
葉淮已經數不清自己今晚嘆了多少氣, 只知道他現在被郁平川拿捏得死死的。
圈在背後的手向上攀, 葉淮的手扣上郁平川的後腦,輕輕安撫。
“你也在疼。”郁平川又說道。
葉淮失笑:“我又沒吃藥,疼什麽?”
“你的心在疼。”郁平川故作深沉道。
葉淮愣了一瞬,随後看到郁平川彎起的眉眼,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被捉弄了。
“能不能別這麽土?”葉淮移開目光,抓了抓耳朵。
“土嗎?”郁平川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評價他,抿唇思考了會兒,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郁平川松開懷抱,主動拉起葉淮的手,搭在自己手上。
“走吧葉淮。”郁平川說道,帶我回家。”
周啓歲回國給郁平川帶了份禮物,一只古靈精怪的灰鹦鹉。
“這玩意沒有許可證不讓養,我這是把所有手續都準備好了才給你送過來的。”
那只鳥站在周啓歲的肩頭,通體灰色的羽毛,像極了郁平川的眸子,虎頭虎腦的樣子,看起來可愛極了。
“先放一邊吧,葉淮應該會喜歡。”郁平川遞給周啓歲一杯熱茶。
周啓歲抖抖肩膀,灰鹦鹉收到指令,展開翅膀撲棱撲棱地飛走,自己尋摸個喜歡的地方,乖巧地趴下。
“今天叫我來什麽事?”喝了口熱茶,周啓歲問郁平川道。
郁平川道:“葉淮說最近麻煩你太多,心裏過意不去,讓我叫你來家裏吃飯,他親自下廚。”
瞳孔左右震顫,上一次郁平川住院,他有幸嘗過一次葉淮的手藝,周啓歲至今無法忘懷。
感受到周啓歲的沉默,郁平川主動解釋道:“葉淮說了,上次的事是意外,這回他要給你好好展示廚藝。”
放下手中的茶杯,周啓歲舔了舔唇。
“看來你倆那天晚上聊得挺好啊,”周啓歲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,“我是不是要趁早準備紅包了?”
嘴角抿成一道直線,郁平川垂了垂眸子,說道:“紅包的事情不用着急,該讓你出血的時候,肯定跑不掉。”
周啓歲笑容加深。
“我有件別的事需要你幫忙。”郁平川補充道,“我賬戶裏面的錢,你幫我取出三分之一。”
“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?”臉上的笑容消失,周啓歲面色凝重,語氣緊張,“是不是出什麽事了。”
“沒出事,拿出來做點生意。”郁平川解釋道。
周啓歲驚訝道:“做生意?現在做的生意還不夠嗎?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賬戶裏有多少錢?”
這些年除了郁家的生意以外,郁平川用周啓歲的名義,在外面做了不少事,賺到的錢,也都被周啓歲幫他單獨存到賬戶裏面。
現在那個賬戶上面的數字,足夠支持郁平川後半輩子游手好閑了。
“之前有多少數字對我來說都無所謂,但是現在不一樣。”郁平川說道。
“你拿着錢去幫我投資,各個産業都可以涉及,什麽影視,娛樂,餐飲,什麽都可以。”
郁平川又補充道:“只要不違法,都可以去投資。”
“你要幹嘛啊?沖福布斯①啊?”周啓歲上下打量郁平川,仔細确認眼前這個是不是他本人。
他怎麽覺得像柯盈找了個替身,想要騙錢呢?
郁平川抿唇沉默半晌,開口道,“我聽說岑浩家是做水産生意的。”
“什麽號?”周啓歲歪頭湊過去。
“岑浩。”郁平川道。
“岑浩是誰?”周啓歲仔細在腦海中,搜索這個名字,“哦哦哦我想起來,開學典禮上和葉淮搭檔的那個人就叫岑浩,對吧?”
郁平川極不情願地嗯了聲。
“嘿!”周啓歲沒忍住笑,“我剛還以為你被人奪舍了,原來是吃醋了啊!”
“不過也是,葉淮不管是模樣還是性格,都蘿蔔挺招人喜歡,你确實該有點危機感。”
這麽多年了,周啓歲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揶揄郁平川,哪裏肯輕易放過他。
“可惜你那天沒看到岑浩,那叫一個開朗陽光大男孩,朝氣蓬勃的看着就青春有活力,不像你,整天陰沉個臉,也就是葉淮心腸軟,願意呆在你身邊,換別人早跑了。”
郁平川:“……沒關系,葉淮喜歡穩重的。”
周啓歲道:“你怎麽知道葉淮喜歡穩重的?他親口說的?他跟你表白了?同意跟你在一起嗎?你倆談上了?我怎麽看葉淮的東西,還在自己卧室放着呢?怎麽沒搬去你屋和你一起住啊?”
郁平川:“……”
周啓歲幸災樂禍,正要繼續往下說,門口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。葉淮提着超市買回來的東西,大包小包地進門。
“怎麽買這麽多東西?”周啓歲上前幫忙把東西拎了進來。
葉淮脫下鞋,笑着說道:“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,就全都買了些。”
趴在某處休息的灰鹦鹉也聽見了聲音,撲棱着翅膀飛起來,落在周啓歲的肩膀上,抻着脖子好奇地打量葉淮。
“你養的鹦鹉嗎?好漂亮!”
葉淮放下手裏的東西,忍不住湊近了觀察毛茸茸的小家夥。
這只鹦鹉頭頂沒有大冠子,通體灰亮毛順帶有光澤,踩在周啓歲的肩膀上,像葉淮打量它一樣,好奇地歪着頭盯着葉淮看。
“別人送我的,但是我家有貓,養不了這小家夥,就想着給老郁送過來,說不定你倆會喜歡。”周啓歲解釋道。
聽見是送給他們的,葉淮開心得五官都要飛起來了。
“他啄人嗎?”葉淮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樣子。
“經過訓練的,能聽懂指令還會說話,不啄人。”說着,周啓歲伸手把鹦鹉接下來,遞到葉淮的肩膀上。
葉淮僵着脖子不敢動,只偷偷地用眼睛往肩膀上瞄。
“它喜歡別人用臉蹭它,你試試。”周啓歲說道。
葉淮試着移動脖子,将臉貼上毛茸茸的小家夥蹭了蹭。
小家夥歪頭歪腦地瞪着眼睛,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愣了半晌,突然張開翅膀,興奮地在葉淮肩頭跳舞。
葉淮又湊過去蹭了蹭,這次它直接展開翅膀起飛,在葉淮頭上盤旋了好幾圈才落下來。
“看樣子它很喜歡你。”郁平川聽見葉淮開心的樣子,臉上也挂起微笑。
周啓歲附和道:“是啊,聽馴養師說這只鹦鹉會說很多話,等以後養熟了,你可以慢慢教導它。”
閑聊得差不多,葉淮回房間換衣服,準備煮飯。周啓歲卷起袖子想要打下手,被葉淮趕出廚房。
葉淮道:“這些都是在超市處理好的,沒什麽要幫忙的,你出去陪郁平川聊天,我這裏馬上就好。”
掏出和食物一起買回來的家常菜大全,葉淮對着書上的菜譜,一樣一樣地把東西取出來,擺在桌子上。
灰鹦鹉在屋裏飛了幾圈,似乎是在找葉淮,聽見周啓歲被趕出廚房,它興致勃勃地撲騰着翅膀飛了進去。
“這....能行嗎?我怎麽看着....”不太靠譜啊?
說不擔心是假的,周啓歲明天還有一個重要會議要參加,萬一吃出什麽問題把會議耽誤了,周老爺子肯定卸了他。
“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?”郁平川雲淡風輕地品茶。
“行吧,我今天豁出去了。”周啓歲端起面前的茶杯,仰頭一飲而盡。
客廳裏商量着投資的事情,廚房內鍋鏟飛舞,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下鍋了,滋啦一聲巨響,廚房內登時火光沖天。
灰鹦鹉撲拉撲拉地從廚房飛出來,尾巴上還帶着一根燒焦的毛。
小家夥飛到周啓歲的肩膀上,吱吱呀呀地叫喚,聲音像老式收音機裏放出來的一樣。
“救命啦,救命啦。”
葉淮追着鳥從廚房出來,解釋道:“七哥你幫我安慰它一下,剛才鍋裏面突然竄出來火吓到它了,我已經用鍋蓋蓋住了。”
目送葉淮回到廚房,周啓歲嘴角抽搐。
“你要不要考慮在家裏備個滅火器?”周啓歲非常認真地給郁平川提建議。
“不需要。”郁平川說道,“他要是出什麽事,我會親手給他報仇,然後和他一起死。”
“我就多餘問你。”周啓歲做出一個嫌棄的表情。
心驚膽戰地等了快一個小時,周啓歲終于等到葉淮端着菜從廚房出來。
一盤黑色不明物體。
“你這個是醬肉吧?”周啓歲好奇地打量着盤子裏的食物,“我最喜歡吃醬肉了,尤其是小時候吃奶奶做的,一塊肉能配兩碗米飯。”
葉淮誠實道:“這是煎魚。”
“突然想起來我家貓今天過生日,我得回去給它過生日。”周啓歲放下筷子,拎着外套就要走。
“這麽着急回去?廚房裏還有好幾個菜沒端出來呢。”葉淮身上系着圍裙,臉上也不知道從哪兒蹭的一團黑。
郁平川洗完手走到周啓歲身邊,按住他的肩膀,把他壓在座位上。
“葉淮今天全天的課,又去買菜,又在廚房忙活這麽久,好歹吃點再走。”
周啓歲眼含熱淚:“我心懷感激不行嗎?一定要吃嗎?”
“去盛飯。”郁平川對葉淮道。
周啓歲:“……”
吃飯的時候,灰鹦鹉一直趴在周啓歲的肩膀上,時不時地偷瞄葉淮,一副躍躍欲試想要過去,但是又不敢過去的樣子。
“馴養師有給他起名字嗎?”葉淮問道。
周啓歲正舉着筷子猶豫,不知道從哪兒下口,聽見葉淮和他搭話,趕緊放下筷子。
“按理說馴養師是會給自己馴養的寵物起名字的,”周啓歲說道,“但是這只比較特殊,生下來時體質弱,又被兄弟姐妹欺負,是馴養師親手奶大的。”
葉淮心疼道:“沒想到還是個小可憐兒。”
周啓歲道:“它小的時候,馴養師一直管它叫寶貝,沒想到叫習慣了,後來改不掉就這樣一直叫着了。”
在周啓歲說道寶貝的時候,灰鹦鹉湊上去蹭了蹭它的臉頰,撲騰翅膀蹦了兩下。
葉淮又問道:“馴養師這麽喜歡,怎麽不自己養?”
“馴養師這種職業,接觸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了,全都養在身邊怎麽照顧得過來,還不如找個好人家托付。”郁平川說話的工夫,已經吃掉差不多半碗飯。
周啓歲瞄了眼桌子上的菜,默默地在心裏給郁平川豎起大拇指。
“你說得有道理。”葉淮贊同地點點頭,朝灰鹦鹉叫了一聲,“寶貝!”
郁平川扒飯的動作頓了頓。
灰鹦鹉噌地豎起脖子看了眼葉淮,然後撲騰着翅膀飛到他的肩頭。
掩飾掉眼底的情緒,郁平川放下碗筷,問周啓歲道:“它能吃瓜子嗎?”
周啓歲道:“能吃。”
起身走到茶桌前,郁平川摸索着從桌子下取出一個小袋子,取出葉淮之前叫外賣,人家送的一包瓜子。
郁平川回到餐桌前,對灰鹦鹉說道:“寶貝,張嘴。”
葉淮:“……”郁平川也曾對他說過同樣的話。
那天晚上回家以後,郁平川就沒有再說什麽了,回到各自的房間洗澡睡覺,第二天和往常一樣,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。
但葉淮心裏清楚,郁平川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,不代表這件事就真的過去了,而是不想把他逼得太緊,留些緩沖的時間給他。
郁平川在給他思考的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