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
夢圓掃了掃額頭的劉海，因為導演已經盯着她看了好一會了，而且還是不同角度。
導演不是應該盯着監視器嗎，看她幹什麽？
“姑娘，你哪個學校畢業的？”
“a大。”
“a大？”
a大是最高學府，高考生的黃金聖殿，她從那裏畢業，卻來當小助理？導演的反問大概是這個意思。夢圓想想也覺得對。
出于心虛，她補了一句：“只是來給小丁接一天班。明天就走了。小丁他有特別急的事情。”
感覺形容得不夠，還想說點什麽，但是導演明顯不要再聽了，他揮揮手，說道：“你去化個妝吧，這裏有個角色，你幫個忙，出個鏡。”
夢圓一臉懵。
根本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劇情啊。
她望了望遠處還在飛來飛去的梁立開，肯定指望不上他來拿主意了。出于對長者威嚴的敬畏，夢圓動身去化妝了。
想着大概是村姑群演之類的角色吧，她也沒太在意。
導演讓她找的化妝師是給梁立開上妝的那個。
她畫得異常認真，夢圓的視線被她擋着，看不到鏡子，漫長的等待後，化妝師放下手裏的刷子，宣布大功告成。接着又是發飾。
夢圓自帶真長發，扣扣紮紮，整個頭都繃緊了，妝發造型都完成了。
夢圓看着鏡子，怎麽都不敢相信，鏡像裏那個人是她。
這麽冷豔的面容，畫裏才有的。這部劇的村姑和群演都已經達到這種配置了麽？看起來真是牛啊。
化妝師收拾工具：“畫得好吧？”
夢圓猛點頭。
化妝師嬉笑，“你的五官精巧，仙氣明媚一點還要好看，不過那樣和角色的定位不符。”
“啊？不是群演啊？”
“去找導演吧。導演會給你講戲的。”
夢圓找去的時候，導演身邊圍了很多人，只有導演是坐着的，其他人都是站着，包括了梁立開。
或許他和夢圓之間有心電感應。
夢圓看到那麽多人而踯躅不前時，梁立開是第一個發現她在附近的。
他停下愣一秒，然後朝她看過來。
漸漸的，他就和圍着導演的那些人不一樣了，他們還低着頭彎着腰和導演讨論着什麽，而他眼裏只有夢圓了。
夢圓撇了撇嘴，表情很為難，不知道該怎麽辦。
梁立開提醒導演：“人來了。”
導演哦呵一聲站起來，圍着他的人也分成兩半，同導演一樣，他們也都将目光定格在夢圓身上。
被大大小小七八個男人盯着，夢圓不适應，她後退了一步，吓得說話都不利索了：“你們……你們這是要幹什麽啊？”
然而沒人理她。
衆人還是在考量她。
“呃……”夢圓都想逃走了。
導演拍版，“這形象足夠了。再等下去劇組都要被拖垮了。按我剛才的安排，制片人回來了讓他來找我的麻煩。你們各忙各的去，散了吧。”
衆人鳥獸散。
導演讓她把衣服也給換了，再過來找他。
正統的古着衣服講究得很，左一層右一層的，但穿出來的效果卻非常飄逸。怕裙子拖地上弄髒了，夢圓一路提着裙擺找的導演。
“放了。”
啊？夢圓一愣。
“把裙子放了。”
夢圓趕緊乖乖将裙子放了，還吐了吐舌頭。
“記住，從現在開始，你是一個爹娘雙亡的孤兒，因為機緣巧合，獲得了絕世武功……神功修煉而成後，你回到人間，所有曾經欺負過你的人都變得如蝼蟻一般弱小，所以你的眼神裏，應該有睥睨天下意思。”
夢圓聽得津津有味，雖然導演說了那麽多，但其實這個角色的戲份就一場，有點類似《倚天屠龍記》裏黃衣女子的設定。
夢圓只負責空降而來，冷酷又美豔地阻止好人自相殘殺就可以了。
臺詞也不多。
高難度的武打和飛行的動作，都有替身代勞，臺詞後期也會配音。真的可以說，只要夢圓這一張臉。
導演叫來專人給她講解走位和切換鏡頭。
場工和劇務在更換場景，衆人都在忙碌。只有剛才演累了的演員在休息。
梁立開在東南角的躺椅上，眼神盯着場子裏的那一抹倩影。
夢圓要演的這個角色本來是屬于某金主養起來的小花旦，但是那花旦現在已經有兩部戲在趕着拍了，這個只有一場戲的角色顧不上。只不過這是大制作，她又不想放棄。礙于金主的面子，劇組這邊等了又等，沒人來，進度就一直拖着。
現在導演拍板讓夢圓來演，可以說是脾氣來了兒戲一把，也可以說是自信眼光獨到。
梁立開管不到這些，他只是有點能理解為什麽有人選擇漢服婚禮了。如果新娘也和夢圓一樣美，誰能拒絕呢？那場戲，夢圓是要衆人的注視下緩緩說出迷惑武林多年的秘密。
又完成了工作，又能把夢圓的古着扮相看個夠，一石二鳥。梁立開悠哉悠哉的。
真正開拍之前，夢圓還跑來給他送水了，假裝一下做助理的義務。
梁立開偷偷捏了她的腰後，就放人了。
導演喊了開工後，所有演職人員都彙集起來。其中不乏夢圓眼熟的演員。
夢圓覺得特別逗，每個人都瞧了個夠。
結果第一條，她就因為不能融入而噗呲一聲笑場了。
大家夥都皺起了眉頭，導演舉着對講機罵人，一點情面也沒留。
夢圓心裏委屈，她一個臨時抓包來的人，能演多好，對不對，就不能別罵那麽狠麽？
幹巴巴癟癟嘴，第二條已經喊了開始。大家夥又都一本正經起來，就連日常賤兮兮欺負人的梁立開都拿出了少俠的風範，實在是太好笑了，但是夢圓忍住了，她在袖子裏拼命掐自己的手。
然而，衆人的表演完了，輪到夢圓該說臺詞了，她卻卡殼了。
又是一通卡。
卡卡卡，action action action～循環往複，夢圓都麻木了。
漸漸的，導演喊卡不再是因為她犯錯了。
拍到下午6點，這場大戲才算過去。
大家夥暫時休息，等着導演宣布晚上的安排。
夢圓和梁立開回了東南角。
夢圓揉着酸痛的肩膀和肩胛骨，偷偷吐槽道：“原來影視作品的創造過程這麽的無聊啊～”
梁立開将她拉過來，想幫她按按。
夢圓躲開，“別人看到了不好。”
梁立開坐着招手，“聽話，給你揉揉就不酸了，你這手沒勁。”
“站久了，腰也痛。”
“腰我也能按好。只要你過來。”
夢圓雖然把背讓給他按摩，但是仍跟做賊似的左右探看個不停，
“你是不是辦公室坐太久了？怎麽這麽容易腰酸背痛。讓健身教練給你上上課好不好？”
“會很累吧？上班已經很累啊。”
“身體是本錢，你沒聽說過？”
“你寵我，就讓我堕落着度過此生。”
梁立開加大手勁，夢圓哎喲怪叫了一聲，不大不小，兩人都是一陣尴尬。
夢圓趕緊閃開了，“你故意的是吧？”
“意外啊，誰叫你耍無賴？”梁立開伸手去攬她的腰，“叫成那樣，我都心癢癢了。”
“想得美啊你。”夢圓趕緊退開。
此時已經傳來副導演挨個宣布收工的聲音。
梁立開就差跳起來喊了：“導演萬歲。”
夢圓還在照顧她酸痛的小胳膊小腿，迎上梁立開心懷不軌的眼神，她下意識就問：“你想幹嘛？”
“回去幫你按～摩～”梁立開意向明确，此按摩非彼按摩。
夢圓雖然鬼臉已經做起來了，但是腳下非常誠實地跟上了他。
他們腳程快，是第一批到達那片石頭停車場的人，梁立開放心不下夢圓走這路，非得又搶了她的包又扶着她。
夢圓上車了都還是在跟他掰扯，“你把我當三歲的孩子麽？”
“我覺得三歲孩子比你懂事。起碼人家走不穩當的時候知道伸手要抱抱，你就知道逞強。”
“你不講道理啊。”
梁立開正打算給車上內鎖，後車門忽然被打開又迅速被關上。兩人齊齊的朝後看，導演攏了攏他的格子襯衣，扣下了安全帶。
“開車吧。”
懵了的兩個人傻愣着。
“想請你們去市區吃個飯。”
“啊？”
“怎麽？”
“沒事…”夢圓搶話，明顯的心虛讨好，“我們去吧，吃吃特色菜，我還沒吃過呢。”
梁立開當起了司機。
一個多小時的車程，導演全程睡覺。
等夢圓用手機選好要吃飯的飯店，他才悠悠醒來。
也不知道導演是受什麽刺激了，就三個人，點了一大瓶白酒。
好在，他不怎麽勸酒，只一個勁兒的自己喝。
沒多久就兩頰坨紅，眼神迷離。
兩人對望一眼，想着送回去了事得了。
然後導演卻一把拉住了梁立開的手。
叨叨了個不停，“你們小兩口就別在我面前裝了，看你們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們在談戀愛了。”
夢圓臉上的表情在說“我就說了吧”。
梁立開捏了把她的臉。
導演繼續叨逼叨：“我的初戀也發生在你們這個年紀啊。真是美好……她還給我生了個可愛的女兒……可就因為我話說重了一句，她就帶着女兒出國了。再沒回來過。我女兒跟小溫差不多大，比小溫還漂亮。她是a大文學院的……”
“歲月不饒人啊，我沒陪伴女兒的成長，她自然跟我不親。這麽多年了，我見她的次數一只手就可以數出來。”
兩人看導演是真有心事，便安靜地聽他傾訴。
大抵就是兩個才氣橫溢的年輕人相互錯過的故事。
導演睡過去後，兩人将導演送回了酒店。
回了屬于他們的房間後，夢圓有些沉默。
洗好澡後，夢圓靠着床頭發呆，導演嘴中說出來的話滿滿都是對女兒的愛，這讓她羨慕。都是父母，為什麽別人家的就能愛護女兒呢？
梁立開擦着頭發從浴室出來。
見夢圓愣神，便在她身邊坐下，将她拉到懷裏，“想什麽呢？聽導演憶往昔的時候就覺得你不對勁了。”
夢圓一擡頭，眼睛已經紅彤彤的了。
梁立開趕緊放了毛巾，輕輕吻了吻臉頰，“怎麽了這是？”
“你以後不會也不要我吧？”
“傻呢嗎？你大學生，我高中學歷，輪得到我不要你啊。”
夢圓往他懷裏縮，“我想跟你講講你去美國以後的事情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