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章

這些日子,雲染就在學習太平歌詞中度過。當初把雲染送來學相聲雖然沒有征求她的意見,不過這孩子跌到了曲藝的坑裏,早就出不來了。

試問誰家的家長從小就帶着孩子聽京劇,聽評劇?即便是雲染不喜歡,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些什麽,活到這麽大,接觸的東西除了戲曲,就只有曲藝,所以她也權當自己喜歡的就是這些罷了。

這樣一門心思的學,不過十幾二十幾天的功夫。雲染就将太平歌詞學習了個七七八八。

這也是因為郭德綱雖然每天都要忙着劇場的演出排練等諸多事宜。但是對于這樣聰慧的孩子,當師父的自然是很愛教的。每日光是聽這孩子唱一段兒,那心裏就舒坦的仿佛這一天亂七八糟的瑣事都被這孩子熨平了。

王惠也是,往日二人沒什麽休閑活動,往往是表演完二人都累得像狗一樣。更別提出去約個會什麽的了。

更何況郭德綱又窮,想着自己喜歡的是他的人,便是有沒有別人家那樣兒約會的排場,自己也不在乎。可是日子這樣過,終究是有些太平淡了。還沒有結婚,每天就要顧及這些産品油鹽醬醋茶的小事兒。雖然自己理解,但是偶爾心裏還是覺得不舒坦。

王惠偶爾這樣想,其實也是人之常情。畢竟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,父母又是經商的人,從小也沒有苛待過這孩子,從小到大如嬌花般的長大,學習大鼓又讓她名聲大噪,現如今為了這愛情放棄了自己原有的生活,陪着愛人吃這樣的苦,偶爾有些牢騷也并不為過。

可如今可是大不一樣了,二人演完出,就溜達回郭德綱的住處,回去聽郭德綱教雲染唱太平歌詞。

小丫頭穿着王惠給買的新衣裳,一整套紅彤彤的。王惠又給孩子紮了兩個羊角小辮兒。現如今,這孩子怯生生的站在二人對面。那皮膚白白的,像雞蛋剛剝了剝殼兒似的,小臉肉嘟嘟,水當當,仿佛一捏就能掐出一兜兒水來。就像剛從年畫裏蹦出來一樣。真是稀罕的,看見就讓人想笑出聲來。

郭德綱和王惠坐在雲染對面的椅子上,直接道“唱吧,今兒早上學的擋諒是吧”

聽到師父說話,雲染有些緊張,低頭揪了揪自己的衣服下擺。用手拿着禦子,那玉子的黑和手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只是那手小的可憐,都不能把那禦子板完全包起來,雲染很努力的往大撐了撐手,試圖想要再靠近禦子板的邊緣,但結果未能成功。

這時聽到師傅在邊上催“快點兒啊,孩子,跟你師娘這兒等你呢”

雲染也沒有辦法在糾結自己是否能拿得住禦子板這種小事兒了。擡起頭來,表情也不再像剛剛那樣仿佛被賣到了賊窩裏去,怯生生的委屈的不得了。

打起禦子板兒的雲染,好像一個拿着槍的戰士又好像一個拿起了手術刀的醫生。表情變得無比的自信,眼睛裏甚至還像星星一樣閃爍着光芒,不過可能也是燈照的原因,總之整個人的氣場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。

禦子節奏漸弱,雲染張口唱到“元末江山論興亡,群雄聚義舞刀槍。張士城陳友諒兵強壯,安徽還有那朱元璋。戰太平花雲身先喪,懦弱的這朱文遜一跪身亡。九江口伯溫施巧計,北漢的人馬大半傷亡。中軍帳軍事傳将令,康茂才打賭要去擒王。點齊了五百刀斧手,烈烈轟轟出了營房。坐在了馬上心惆悵,不由得豪傑怒滿胸膛。西吳王為平天下把旨降,江東橋下緊緊的埋藏。滿營将官具差往,單單的不差某架海金梁。因此發笑在轅門上,直笑得劉伯溫臉無光。他那裏把我是來小量,他道我勝不了那北漢王。在寶帳怒沖沖三擊掌,賭頭奪印兩争強。倘若是擒不住陳友諒,割下人頭挂在營房。兵在精來不在廣,将在謀來哪在剛強。吩咐聲三軍把土臺上,猛回頭又來了驚慌失措的北漢王。北漢王皺雙眉,撲簌簌珠淚往下垂。戰鼓兒不住咚咚打,追命的金鑼倉啷啷啷不住的催。前面走的陳千歲,後面跟着一夥賊。半似人來半似鬼,各個臉上帶着土灰。好一似佛爺離了寶位,又好似羅漢無有那袈裟披。康茂才看罷心中碎,不由得豪傑兩眼黑。想起前朝兵對壘,三國好漢抖雄威。關老爺擋住華容道,要捉曹操老奸賊。今日裏相逢在江東橋內,我比關公他比誰。美不美來江東水,親不親來故鄉誰。開言來叫聲倒運的鬼,報上爾的名來好把命催。陳友諒未語先垂淚,康賢弟何必把我難為。賢弟你比孤小兩歲,耳不聾來眼不黑。明知道愚兄無路退,何必又問我是誰。孤好比蛟龍離海內,孤好比鳳凰無有翅飛。孤好比離群哀雁迷南北,孤好比虎落平陽怎把山回。賢弟你玉堂金馬登王位,高擡手饒了愚兄這一回。康茂才聞聽高聲的罵,罵一聲反賊無義冤家。我與你在南學同窗長大,結金蘭堆土為爐又把香插。徐壽輝他待你言無二話,為什麽用藥酒把他毒殺。我修書原叫你暗暗藏下,誰讓你領人馬奪取中華。我朝中劉軍事陰陽八卦,算就了你君臣思毫不差。你好比秦趙高指鹿為馬,你好比賊秦桧賣主邦家。你好比王莽賊稱孤道寡,你好比毛延壽走娘娘懷抱着琵琶。青銅刀舉起威風潇灑,頃刻間管教你血染黃沙。言未盡旌旗招展飄玉帶,三聲炮響震九霄。五百兒郎分左右,刀槍劍戟放光毫。陳友諒叩首忙哀告,尊聲賢弟聽個根苗。一半兒郎遭火炮,一半兒郎順水漂。現如今一十八騎殘兵敗道,賢弟放我活路一條。康茂才聞聽呵呵地笑,大小三軍聽個根苗。養兵千日用兵少,多帶麻繩少用刀。生擒活捉陳友諒,黃羅寶帳享功勞。衆兒郎聞聽齊呼號,陳友諒魂魄上了九霄。今日好比華容道,賢弟你比關公我比奸曹。關公讓曹三不死,你今饒我這一遭。念在了同窗恩情好,何必讓我吃這一刀。康茂才聞聽心一跳,這一語好比是紮了鋼刀。我比關公實難比,你比奸曹就不差分毫。關雲長饒曹三不死,念在了同窗我饒你這一遭。擺開一字長蛇道,滿懷義氣放了奸枭。衆兒郎一個個是唉聲嘆氣,大英雄長嘆一聲我心內焦。(流水板)悔不該轅門來發笑,悔不該與賊把香燒。關公犯罪劉備保,豪傑犯罪怎能夠饒。小校回營速去報,就說老爺放了故交。七星劍把頭削,一腔熱血灑征袍。好漢英雄辜負了,汗馬功勞一旦抛。江東橋前恩重義好,留下了美名在萬古飄。”

唱完這段,王惠為了鼓勵孩子很給面子的鼓了鼓掌,還叫了聲兒好。可郭德綱作為師傅不好誇獎些什麽。只是那表情繃也繃不住的笑,流露出出對這孩子的欣慰之情。

小雲染唱完便偷偷打量着對面坐着兩位大佬。聽見了師娘的叫好聲,這才心裏舒了一口氣。只是這表情也沒敢流露出來,臉上又回複到了拿禦子之前的那種害怕的讓人可憐的神情。

對于雲染唱太平歌詞的表現 ,郭德綱很是滿意,就決定給雲染最多加幾節課,既然學的快,那就貫口兒也別落下,唱戲也跟着學,京韻大鼓也別落下了,反正自己女朋友很早就有想要教雲染京韻大鼓的心思了。

雲染不知道自己為着自己的表現要多出數節額外的課程來。只眼下覺得師傅和師娘都滿意了,自己也很開心。

二人演出回來本身就已經晚了,這樣折騰一會兒,小孩子精力不計,眼皮子早就開始打架,小腦袋瓜子也一點一點的,看着像站不穩,随時都會倒在地上一樣。王慧見狀,連忙把雲染抱進了她的小單間兒。孩子不用哄,沾枕頭就着。王惠也省了不少心,放輕腳步,轉身出來帶上了門。和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郭德綱聊了起來。

郭德綱見王惠出來,放下了手裏的茶杯,“有件事兒要和你商量,上回劉老先生給的錢,我尋思着要找個別的住處,總住在這小破地方也不是個事兒。那劉老爺子在這幾日聽相聲漸天兒都問我搬家了沒有。”

王惠應着話點了點頭,忽又想到什麽似得“劉老爺子這幾日子都沒見到她孫女,就沒問幾句?我本覺着他是個疼孫女兒的。這都這麽多日不見了也不關心關心。”

“嗨,這老爺子不是怕問了之後他更不忍心嗎?我看這老爺子送他孫女兒來的時候,心裏就已經很是不高興了。學相聲苦,老爺子也該知道。恐怕是怕聽了以後直接沖到家裏來把他孫女給抱回去。”

王惠覺得這麽說倒也合情合理,可是心裏又有一絲不高興。“那他也該問問啊,咱又不是苛待他孫女兒了。老爺子這樣倒顯得咱們對她孫女做了什麽似的。”這話倒也就是個牢騷話。郭德綱也沒接下去,只是岔開了話題和王惠又聊起了別的事。

近幾日,郭德綱越發的忙了,把找房子的事情挂上了自己的日程之後,郭德綱這幾日都沒和凳子挨過,不是站着就是四處奔波,更別提教自己的小徒弟了。

幸虧前幾日定下了讓小徒弟去學戲曲,大鼓,貫口這些。這幾日,郭德綱就放下擔子把小徒弟扔在了茶樓裏,整天和老先生們還有王惠學習其他的東西,自己這一門心思找起房子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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