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☆、曼殊

長風盟其實并不能算作像快哉閣和羽春樓這樣的獨立組織。它是由武林名門正派為了維持江湖和平而練手創建的機構,說白了就是為了共同利益而産生的派系分明的聯盟。

盟主每六年一換,由各大派推舉産生。其餘要員則都由盟主提名。哪個門派能得到盟主之位,便意味着未來六年間将擁有可以操控江湖的力量。故而每年盟主大選,都會是一場不動刀槍的戰争。

但英雄會就沒有這麽多彎彎繞繞,所有參賽者的實力都是有目共睹的,故而比起只有名門大派才能參與的盟主推選,英雄會更受江湖草莽們的推崇。

英雄會的報名地點在北平長風盟的駐地。

金色隸書寫就“長風盟”三字的牌匾,在春日暖陽裏熠熠生輝。

門口報名處排滿了想要一展身手的年輕俠客。

韋秋帶着王憶谙兩人排在身着奇裝異服、拿着各色武器的江湖人中間,倒顯得中規中矩,一點都不顯眼。

排了快半個時辰,王憶谙最開始沸騰地熱血早就涼了半截,開始看起隊伍裏的人來打發時間。

小少爺總算找到些事情可幹,也不能讓韋秋讨到清閑,不停地指着旁人的武器問東問西:“無歸無歸,那人怎麽拿着鈎子?”

“那是金鈎派的弟子。不入流的小派罷了,整個門派裏還不到十人。”韋秋看了一眼,随後用極度敷衍的語氣說道。

“無歸無歸!那邊穿着碧色裙子的姑娘是哪家的人呀?”

“阆苑的姑娘。阆苑的幻術出神入化,很容易着了道,以你的水平最好不要招惹,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”

“無歸無歸……”

“三兩銀子一個問題。”

後來韋秋幹脆連頭也不擡,王憶谙每問一個問題都往上加一兩銀子。這招果然奏效,小少爺已經半柱香的時間沒有開口說話了。

“無歸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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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十兩銀子。”韋秋打斷道。

王憶谙這會兒不知怎麽了,還就不死心,扔了張銀票,問道:“那邊那個姑娘的衣服太奇怪了,她又是哪家的。”

看在十兩銀子的面子上,韋秋擡起了眼皮,心說我倒是看看能有多奇怪。

王憶谙指着的姑娘穿着朱紅色的半身裙,上衣只穿了一個無袖的短衣,整個腰腹都露在外面,肩膀上還紋了一朵如火的彼岸花。

“是曼殊教的人。”韋秋蹙起眉頭,好像并非在回答王憶谙的問題,而是在自言自語,“可曼殊教的人為什麽會來英雄會?”

當今江湖有三個宗教。以玄英派為首的道教,以伽樂寺為首的佛教,以及曼殊教。與前兩個宗教不同,曼殊教不是什麽大的教派,甚至可以說是邪.教。

曼殊教自前朝就開始興起,且向來只收女弟子。最興盛時,朝廷一度曾派兵清掃過,但最終她們還是茍延殘喘地留存了下來。

“她就是傳說中的曼殊教的人?”小少爺不知此教的危險,大大咧咧地指着姑娘喊道。

姑娘好像聽到了他的話一般,停了腳步朝身後掃了一眼。

王憶谙注意到,這姑娘不僅身穿紅色的衣裙,連眼珠都泛着血色。當即吓得捂住了嘴,躲在了韋秋的後面。

好在姑娘并沒有注意到他,又将頭轉了回去,婀娜着步伐離開了。

“小兄弟,曼殊教的人可不能招惹。”說話的是排在他們後面的男子,男子戴着寬大的鬥笠,容貌被擋了個嚴嚴實實,聲音還有意壓低了幾分。

王憶谙歪了歪頭,問:“怎麽個不能招惹法?”

男人說道:“曼殊教最善蠱惑人心,被蠱惑之人會完完全全成為傀儡,失去自主意識。不然你以為一個小小的教派,真的值得朝廷發兵剿滅?”

王憶谙心有餘悸地點點頭,這下是真的老實了,也不敢東問西問,只乖乖地和韋秋一起排隊等着報名。

二人終于見到了錄入名單老先生。

老先生顫顫巍巍地撚着胡須,咳了兩聲,用帶着滄桑的聲音問道:“姓名?”

“無歸。”韋秋道,“一無所有的無,歸宿的歸。”

老先生提筆寫下名字,接着問:“出身?”

“快哉閣。”

此話一出,老先生和王憶谙都擡頭看向了無歸。

快哉閣建閣幾十年,到如今也不過才傳到第二任閣主罷了。但快哉閣的名聲卻在江湖上非常響亮。當然這名聲并非美名,也不全是惡名。

快哉閣入閣極為艱難,需要與閣主切磋,得到閣主的承認才能成為閣中一員。只要加入了快哉閣,就可以得到閣裏無條件的援助——不管是殺人越貨,還是得罪名門,只要沒有參與謀反,快哉閣都會幫忙。

換言之,只要有需求,閣主手裏養着的幾千精銳,可以随時聽候調遣。若是有想不開的,直接帶人滅了某個名門大派也是手到擒來。

故而,江湖子弟們,一邊敵視着快哉閣,一邊又夢想着可以加入其中。

而對喜歡江湖傳說和市井話本的王憶谙而言,快哉閣就像是聖地一般神聖并且神秘的存在。

錄完了名號,韋秋發現王憶谙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:“咋了?知道自己小瞧我了?”

王憶谙眼裏閃着星星,滿臉崇拜地問道:“你怎麽不早說你是快哉閣的人。你要是早說了,我肯定會把護送費加價到一千兩。”

韋秋飛快地轉過頭,興致勃勃地問:“當真?”

“我随便說說而已……”小少爺瞬間慫了,自己也沒帶出來多少錢,以後要用到的地方還多着呢,總不能全被韋秋想方設法搞了去。

韋秋突然又問:“那如果護送你的人是韋秋,你會出多少錢?”

本想着小少爺會滿臉遐想地報出一個天文數字,沒料到少爺搖了搖頭,說:“韋大俠向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,是不會收我的錢的。”

韋秋暗戳戳地後悔,為什麽當初自己年少無知,竟然給小兔崽子留了這麽個印象。

剛回到客棧,王憶谙就跑去質問謝辰:“你為啥不告訴我無歸是快哉閣的人!”

謝辰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,詫異地看了韋秋一眼:“好端端地怎麽加入了快哉閣?”

韋秋笑了一聲,笑裏帶了三分地涼:“萬一再有人追殺我怎麽辦?我總得給自己找條退路。”

“怎麽還找起退路來了?”站在一旁的周桐突然發問。

韋秋這才意識到這人的存在,心說我和你也不是很熟啊,不過是在同一件屋子裏睡了一覺,怎麽居然開始用這麽熟稔的語氣跟我說話了?

韋秋臉上又挂起了招牌式的流氓般的笑,伸出右手,道:“和王憶谙一樣,給我三兩銀子,回答你一個問題。”

周桐前幾日去街上,專門換了些碎銀子,就是為了防止韋秋來這手,當即似笑非笑地從懷裏掏出銀子,仍飛镖似的往韋秋的方向扔去。

銀子被投擲的速度雖快,但韋秋的動作似乎比它更快,他留了幾道殘影,便将碎銀子都接到了手裏:“周大俠,你娘有沒有教過你,不要随意打探別人的隐私。”

周桐沒理他,只問道:“追殺你的人是誰?”

既然答應了回答,韋秋也沒有食言的道理,便說:“大概是我從前戀人手下的殺手。”

“咦,無歸你還有過戀人?”王憶谙不敢相信地問道。他對韋秋的印象一直是韋秋雖然很厲害,但視財如命,為人還有些難以捉摸,從未想過他還能有戀人。

屋裏的所有人都無視了王憶谙的話。

謝辰拿着“我說是吧”的眼神看着周桐。

周桐開口道:“抱歉。”但臉上卻是一副果真如此的神情。

子商離開那天,絕對有人跟他說了什麽,不然為何會對自己派人殺他的事情一直深信不疑?

周桐已經派了手下的寅去調查當年的事情,他總歸得弄清楚到底是誰傷害了他的子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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