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☆、鳴筝

韋秋最終決定不告訴趙弦秦嶼的下落,畢竟秦嶼救了他的命,他總不能恩将仇報。

“忘情丹的毒性已經解了,你們幾個可以走了。”秦嶼說。

接連下了幾場的暴雨,可能是因為過于潮濕的緣故,秦嶼的身體比前幾天更加差了,全臉的血色只剩了嘴唇一處,看起來随時都會倒下。

“秦大哥……”韋秋想問他還打不打算重新回到江湖上。

秦嶼垂下眸子,自嘲似的笑了笑:“我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偷來的了,能多活一天便賺到了一天,至于以後……于我而言,明天就是以後。”

“你們之後打算去哪做什麽呢?”秦嶼問。

韋秋毫無隐瞞地将之後的行程告訴了他:“我們打算出海一趟,去看看千辛萬苦把地圖送到我們手裏的人到底想要做什麽。之後謝辰大概會回莊子,小少爺會回關中,我和桐哥就繼續到處走走看看。”

“挺好的。”秦嶼說不出的羨慕。韋秋不用背負羽春樓的枷鎖,擁有健康的身體,而且還有愛人陪在身邊。

而我呢?

秦嶼苦笑。

我和鳴筝之間隔了兩條至親的性命,無論如何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。

秦嶼又咳了一陣子,尴尬的笑笑:“來生我一定要當個普通人,每天混吃等死,什麽都不用操心。”

韋秋他們離開的時候,秦嶼執意将他們送到了下山的路口:“來日中元,記得幫我燒份紙錢。”

“秦大哥,你要是活不到六十歲的話,我是絕對不會給你燒紙錢的。”

秦嶼看着韋秋有些無賴的樣子,心想,這世上也就只剩了他一個願意我活下去的人了,于是笑意爬上了臉:“好,為了你的紙錢,我也會再努力多活上幾年的。”雖然這是再明顯不過的假話。

“師父,咱們回去吧。”小藥童攙着秦嶼,望着遠處積壓的烏雲,擔心又快要下雨了。山上的陰晴總是多變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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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嶼順着小藥童的目光看了看遠方,随後點了點頭。

路上,秦嶼說:“你知道嗎,我的這雙手,曾經也是拿飛刀殺過人的。可它們現在,連筆都不一定提得起來。”

“師父……”小藥童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秦嶼。

好在秦嶼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,繼續講道:“我本來就是活不長的,能撐這麽多年已經是我的運氣了,所以我沒有什麽不知足的。我只是想讓你知道,時間就是這麽的不講道理,早個十年,我亦是他們,而誰又能斷定,他們十年後不是我呢?”

秦嶼就這麽單方面的說了一路,他很少說這麽多話。

而小院的門口,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男人。

男人長了一張看起來很像某個大門派的小弟子的臉,看起來不谙世事,不知何為愁苦。

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,因為不會有任何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年會擁有這樣毒辣的眼神。

“秦嶼。”嘴唇一張一合,原來也能挂上這麽猛烈的恨意,“我終于找到你了。”

看着對方陰鸷的面孔,秦嶼有點想笑,明明失去了手足兄弟的人是他,失去了結發妻子的人也是他,可趙鳴筝為什麽表現地像自己對他做了什麽一樣。

“你一直跟在韋秋的後面是不是,我早就該猜到的。”

趙弦的指尖觸碰上微涼的彎刀,露出笑來。秦嶼從前很喜歡看他笑,覺得那笑容很純粹,是全心全意愛慕着自己的笑,像灑進黑暗的羽春樓裏的陽光。可現在他卻很怕趙弦的笑容,因為這笑容裏浸着毒,下毒的人,卻是他自己。

“你跟我回羽春樓,我便饒你一條性命。”

趙鳴筝看着秦嶼,仿佛在看蝼蟻一般。

秦嶼不想看着趙弦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,遂閉上了雙目,輕聲說道:“我還有幾天好活呢?今日死,明日死,死在哪兒,對我而言都沒有什麽區別。”漆黑的睫毛顫了顫,秦嶼的聲音也停頓了片刻:“可我唯獨……不想死在你的手上。鳴筝,羽春樓現在已經是你的了,而且你比我要适合這個位置,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滿足的?”

可是,你不是我的了。我從來沒有想要過羽春樓,我想要的從一開始就只有你。

師兄,你為什麽就是不明白?

趙弦說不出口,一步錯,步步錯,他已經不是當初胸無城府的趙弦了,師兄也不是那個會對着他寵溺地笑着的師兄了。十幾年的情誼,煙消雲散,也不過是因為最初的一個錯誤的決定罷了。

世間的愛侶,到最後的反目成仇,很多時候,都是因為一個不願意說一個不願意聽罷了。

本來嘛,碎掉的琉璃就算是仔仔細細的拼回去,也絕對不能恢複從前的晶瑩剔透。

“師兄,我給你的玉佩去哪兒了?”趙弦看着秦嶼空蕩蕩的腰間,最終還是問出了口。

“送人了。”

原來如此,送給別人了。

最後一絲光亮從趙弦的眸子深處熄了下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趙鳴筝和秦嶼的故事在這篇文裏就寫到這裏。他們兩個全部的故事在《七苦書卷》第二章到第八章(直接搜索就能找到)。關于這兩個人,我其實已經寫好了一個囚.禁向狗血生子文的大綱,具體發展和《七苦》裏的設定相似。但因為最近比較嚴……而且有一篇特別想寫的現代文,打算這篇文結束後開始連載。如果我之後決定把它發出去的話會在這篇文的後面加個指路的番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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