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
到了正日子,沈聖懿準備妥帖地去赴約。
這地方他以前路過過,但從來沒有進來過,如今進入才知道裏面是做什麽的,竟別有洞天。
原來這裏還可以吃飯,只是他大小是個官,。員,竟是連這裏的門路都摸不到,如今真有點土包子進城,沒見識了。
沈聖懿在都城腳下做官不過才幾年,他沒有厚重的家族,同族這一輩裏也只有他在做官,好在沈芮還算争氣,在讀書一事上不用他費心,若是行的好,以後也會入朝為官,到時一代代做起來,從他們這裏開始,成為家族的底氣,幾代下來也會成為厚重之家。
沈聖懿這樣想着,加之自己一會兒要去見的人之尊貴,讓他忽略掉一時的氣餒,重新打起精神被人帶着朝院中深處走去。
侍者在一處雅閣前停下,然後躬身伸手把門向左側拉開,沈聖懿吸了口氣,脫履步入其中。
“世子殿下,讓您久等了。”
薄且微笑:“沈大人很守時,是我早到了。”
薄且說着就讓人上菜,這期間,薄且非常平易近人地給沈聖懿介紹每道菜式。
沈聖懿每道菜都使勁誇贊,他也算吃過見過,但不得不說這裏的菜肴确實獨具匠心。一直到菜式上齊,二人之間的氣氛十分融洽。
飯已過半,薄且放下杯來,忽然說道:“沈大人可記得,我的一個庶妹。”
沈聖懿疑惑:“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位姑娘?”
薄且:“哦,那看來令公子是沒有與您說過她了。”
沈聖懿這才覺得話味兒不對,他小心地道:“請殿下明示,下官确實不曾聽犬子提起。”
薄且:“王府梁氏所出的大姑娘,薄溪若,她可是仰慕令公子很長時間了,梁氏與府上夫人也一直有來往,本以為這次我與父王回來,就可以找媒人結一段佳緣的,不想竟是讓某些人鑽了空子。”
沈聖懿一聽這話,知道事情可大可小:“可是,犬子已經定親,這事王爺也是知道認可的,殿下應該也看到了。”
Advertisement
“我當然知道沈芮已定親,也知道王爺認下了這門親,但是有些話王爺不好說,我這個做兄長的卻不吐不快。”
沈聖懿只能洗耳恭聽,薄且接着說:“我也不管到底是沈芮給過溪若幻想,還是我家大姑娘自作多情,既然她求到我這裏,我就要給她作主。我也不像我們王爺,要顧忌的人與事太多太雜,我只管家裏人的好歹,不是我家人的,與我何幹。”
“可是,可是,這親事六禮已走過半,就算現在,這也,”沈聖懿有些着忙。
薄且道:“不是才過半嗎,多少親事臨門一腳還有作廢的呢,你家這宗不是很正常。”
沈聖懿不說話了,他明白了世子爺的意思,可他什麽都答應不下來。王爺的擡舉還歷歷在目,怎麽看也不像要為庶出女兒謀婚事的樣子,沈聖懿不可能馬上表态。
薄且也知道沈聖懿這個年紀,混跡官場這麽多年,多少都有點泥鳅魚的本事,滑不抓手。
他也現場逼不出沈聖懿說出個道道來,但言盡于此,到時皇上的聖旨降下來,回頭真到了臨門一腳他再慌不擇路地退婚,別怪他沒給過他機會。
薄且打的也是這個主意,今日不過是讓沈聖懿知道他的态度,因為有人處心積慮搶了他妹妹的姻緣,所以他反對這門親事。
只要讓對方知道他不高興沈家的這門親事就可以了,待他的身份天下大白時,沈家自然知道該怎麽辦。
沈聖懿這頓飯吃的并不安穩,怎麽從院子裏出來的他都不知道,只知道待自己回過神來,已在自家馬車上。
回到家他找到沈芮,逼問他與王府的薄溪若到底發生過什麽。沈芮抵死咬定,他從來沒給過薄溪若希望,對她一直保持着禮節,不用說私情了,就是私下說話的情況都沒有。
沈聖懿也是相信兒子的,且兒子對那沈寶用一看就是着了迷,非卿不娶,加之還有王爺在身後戳着,他自己就為人爹,這世子爺再難纏,總不能沒過他爹去。
這樣想着,沈聖懿沒有什麽動作,只當無事發生,繼續忙着沈芮的親事。
終于到了納征這一步。這一次沈家人是從正門被迎進來的。
大弘朝的納征,是要男方父母同時去到女方家,雙方算是正式見禮。
其中還有一個環節是,雙方長輩要給兩邊新人擡面兒禮。就是拿一片紅布包着一張銀票,數額按各家情況來定。
是以,在場除了沈大人與夫人,王爺與程煙舟之外,沈芮與沈寶用也在場。
而令沈聖懿想不到的是,世子殿下竟然也在。
不是說他不能在,但雙方長輩在就可以的事,世子就算嫁的是親妹,也不是一定要在場的。看到他,沈聖懿有些緊張和心虛。
還好,世子一如往常一樣和氣,只是坐在那裏。
薄且在場除卻沈聖懿感到意外,沈寶用也覺得奇怪。她忽然想起薄且上次警告她的話,他好像說,不許她與沈芮再單獨會面,否則的話會讓她成不了親。
但今日這場合不算單獨會面,他們是在國家禮教下行正常之舉,他應該挑不了她的毛病了。
儀式還在進行中,兩個小的給長輩們行禮後,?沈大人拿出紅布包着的壓面兒禮遞給了沈寶用,沈寶用謝過沈大人與夫人,而另一邊王爺也把壓面兒禮親手給到了沈芮手中,沈芮同樣道謝
親眼看着這道禮成,沈聖懿的內心踏實了不少,看王爺這意思是沒有一點弦外之音,是真心實意贊同這門親事的。他觑了世子一眼,見世子也沒什麽反應,就又踏實了一些。
禮成後,兩個準新人是可以見面交流的,一股都是由女方帶着游逛一下家裏園子。
沈芮與沈寶用在王爺的一聲:“你們兩個去吧,我們大人說說話。”中,一齊離開了正堂。
而薄且起身跟了出去。
沈寶用與沈芮剛走出達潤堂,沈寶用一回頭卻不見沈芮,正納悶着,卻見薄且近到她身邊,對她說:“我在燙書軒等你,若你不來,”他說着看了眼堂內,“後果自負。”
今天這日子,未來公公婆婆夫君都在的日子,沈寶用一點岔子都不能出,她沒糾結多久,就去追薄且去了。
可薄且走得太快,她根本跟不上,待她到燙書軒時已有些氣喘籲籲,再看薄且,已悠然地喝上茶了。
她心裏有些暗氣,問他:“殿下叫我過來做什麽?”
薄且只道:“坐那去。”
沈寶用忍了忍,走過去坐下來。就在她以為薄且可以回答她時,他卻不再理她。只見他把茶杯放下,随手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。
沈寶用忍無可忍,但态度還是好的:“殿下,您究竟叫我過來做什麽?我們不能這麽不說話地坐着吧。”
薄且眼都沒擡:“不行嗎。”
沈寶用閉了閉眼,暗暗吐氣。
然後,他還真的一言不發,若她也不說話,兩個人真的只是沉默地坐着。
時間過去了一小會兒,沈寶用又開口了:“殿下,我還要回去找沈公子,王府園子大,我怕他找不到回去的路。”
薄且還是那個樣子:“會有人帶他回去的。”
“可今日本就是我該帶着他一起逛園子的日子,我若不去,”
薄且終于肯擡起眼來看向她,同時打斷她道:“我說過的話都被你忘了。”
“沒忘,但今日不同于那日,我們是正常,”
“閉嘴,沒有我的同意,你走出這個屋子試試,以為我不敢捆你。”薄且說着還朝她雙腿看去。
沈寶用感到一股涼意從後脊背蹿上來,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。
不用一定溫潤如玉帶着假面具的對她,但也不要這麽肆無忌憚吧,她做錯了什麽,要他用捆住她來威脅。
沈寶用覺得有什麽不對了,薄且的言行與舉止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。一個念頭在她腦中慢慢成形,然後就把她吓到了。
怎麽可能呢,若真如她想的那般,那她可不要太命苦,她受了那麽多年的罪,好不容易熬到今天,不會最後全栽到他手中吧。
作者有話說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