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
本一直在注意送行之人動靜的絡腮胡, 聽到熟悉的聲音後下意識低頭來看,入目的卻是一張大大的笑臉,以及兩塊碩大且冒着濃濃肉香蔥香的熱乎燒餅。
一大早空着肚子去大理寺接人犯的絡腮胡, 這會子肚子早就餓的咕嚕嚕的叫喚了,要不是想着自己還得等着接受人犯親眷的賄賂等着拿銀子,他早就跑去覓食去了。
心中暗暗打定主意, 一會得了賄賂一定要好好大搓一頓的絡腮胡, 這會子看着眼前熱騰騰噴噴香的燒餅,忍不住咽了口口水,心裏暗道,這小丫頭還挺上道的。
“嗯,你小丫頭不錯, 挺有眼色的。”
“呵呵, 當不得差大爺您的誇贊, 燒餅給您, 您拿好喽,不夠小女這還有。”
伸手接過餘慧敬上來的燒餅,絡腮胡暗暗點頭,随即也大度起來, 揮手發話道:“成了, 爺姓房, 看在你小丫頭這麽靈便的份上,以後喊我一聲叔吧。”
餘慧眼神驀地亮了, 自己這是又近了一步啊!
很會打蛇上棍的餘慧立刻從善如流, 笑嘻嘻的喊人, “哎哎, 房叔好, 多謝房叔,房叔,燒餅您還要麽?不然再來兩張?”
喲!這小丫頭可以呀!絡腮胡暗樂,掃了眼餘慧抱着的草兜子,想了想,跟餘慧比了比他的大巴掌,“嗯,你叔我胃口大,小丫頭你這燒餅不錯,再給叔來五個。”
“哎,好嘞,叔您等着,我馬上給您包。”
餘慧動作飛快,心嘆得虧自己激靈把人家店家出爐的這些燒餅給包圓了,要不然,就眼前這位的肚量,指不定一兜子都不夠!
心裏感嘆着,餘慧手腳麻利的趕緊又包了五個給馬上的人,就在她遞燒餅的時候,遠遠的,絡腮房看到有人犯親眷朝着自己走來了,絡腮胡眼神都亮了,趕緊朝着餘慧擺手打發她離開。
餘慧瞄了眼情況,她也不讨嫌,抱着兜子忙就轉身離開。
人犯先前在大理寺地牢,判決沒有下來,那些姻親故舊的不敢輕舉妄動,硬的對地牢裏的人不聞不問,如今判決已下,定局已成了,為了各種顧忌理由的姻親故舊們,便是自己不來,倒也派了手下前來送行,總不能讓人指摘自己人走茶涼呀。
所謂送行,能給流放犯送什麽?無非是送物,送銀,送車馬,至多暗中賄賂押解衙差一番。
而自來送行的人收買的都是領頭之人,并不會聲張的尋到每個押解的衙差去賄賂的,所以差頭房爺忙,其他十個人倒是閑的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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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個衙差除了盯着自己押解的人犯不被掉包,不準逃跑走遠了外,最關注的就是一個個都悄摸摸的在偷瞄,那些個去賄賂房頭兒的人,心裏暗暗評估房頭到底收了多少。
畢竟頭兒收的賄賂,可直接關系到他們事後能分得多少銀子的呀,自然是期盼着越多越好呗,總歸頭兒吃肉,他們好歹也能多喝兩口湯。
餘慧來的時候,這十位大兄弟都閑得很。
餘慧也沒多話,從自己最先接觸的那位還算熟悉的仁兄開始,撿起一張幹淨的油紙包上兩熱乎燒餅,笑吟吟的就遞了過去。
“這位差爺……”
自然還是用剛才接近房叔的老辦法,餘慧不僅成功的遞出燒餅,暗塞銀子成功,最後甚至還知曉了這位好心指點自己的差爺姓游。
對方嚼着她遞去的燒餅,手裏暗暗摩挲着她塞去的銀角子,臉上全都是笑,眼裏全都是熱情,最後了甚至還一口一個的讓自己喊他游哥。
哥什麽的,餘慧自然是不會拒絕的。
此去極北那麽遠,誰知道路上會發生個什麽事,眼下跟這群人打好關系,不就是自己最急迫追尋的事情麽。
有一就有二,有二就有三,一個游哥開了好頭,剩下那九個,餘慧也靠着一兜子的燒餅,還有暗中的銀子,成功的打開了市場收獲了十個叔啊,哥啊的。
哪怕就是嘴上喊着好聽,也讓餘慧也很開心,畢竟這也算是自己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,打開了人脈市場了,以後給姑姑去縛繩,替姑父去枷鎖,那還不就是時間的問題?
等餘慧抱着空了的草兜子回去時,她的身後,杜家這隊的十個押解衙差,嘴裏啃着熱乎乎、油滋滋、噴噴香的燒餅,各自摸着手裏的銀角子,心不由軟了三分,眼裏俱都閃着心照不宣的眼神。
罷了,看在這小丫頭如此識趣上道的份上,以後他們就多照顧這她的親人些,大不了手裏的鞭子少落在他們身上點就是,畢竟吃人嘴短,拿人手軟。
說來他們哥幾個也是押解的老人了,可幹到如今,今日他們瞧見了稀奇事。
從來還沒有哪個人犯親眷想着說,要給他們這些在頭兒底下幹着最苦最累活計的底層押解差拿好處的,不都是把大把好處送給了頭兒,最後一圈走下來,分到自己手裏的就那麽三瓜兩棗;他們也是第一次遇到有傻瓜要跟着人犯一起去流放的。
二兩銀子不多,卻是一趟押解下來,頭兒分給他們的十之二三,他們這些個看慣了人間悲苦,世态炎涼的底層皂吏,也願意給這小丫頭一點優待,權當是給今日這滾熱燒餅的一點回報吧。
餘慧回來的時候,綠柳跟張奶娘也已經跟姑姑他們敘舊的差不多了,正在把手裏清點出來給主子們準備的東西往餘谷雨手裏塞,餘慧見狀,忙招呼着二人把東西給自己。
而她接過這份量不輕的包袱,便一把安放在了小團子的正對面存放,餘慧也沒時間去清點查看綠柳與張奶娘給了些什麽,遠遠的,在場衆人就聽到熟悉的鳴鑼聲。
餘慧順眼望去,看到押送隊伍最前方,一個騎在馬上,瞧着像是押送頭目的家夥揮動了揮動手裏的小旗子,緊接着,那位房叔也跟着大喊起來。
“時辰到,全體人犯聽令,即刻出發,不得耽擱!”
得,這是要走了。
動靜由遠及近的傳來,分別在即,頓時,現場變成了一片哭嚎的海洋,哭聲陣陣散開,迅速波及蔓延。
即便有再多的不忍不舍,餘谷雨終是狠了狠心,把自己的手從綠柳與張奶娘手裏抽了出來。
她輕輕反拍着兩人的手背安撫道,“好了,綠柳,張媽媽,我們該走了,以後你們都要好好的,互相扶持,好好過日子,別擔心我們,只要你們好好的,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安慰。”
“大奶奶!嗚嗚嗚……”
“大奶奶!”
主子的一聲叮咛告別,惹得綠柳與張奶娘內心俱都發顫,離別的最後,二人忍不住噗通一聲跪下。
“大奶奶,奴婢在此祝願大爺,大奶奶,七姑娘還有表姑娘,一路平安好走,萬事順遂康泰!大爺,大奶奶,七姑娘,表姑娘,您一路保重!”
綠柳哐哐的磕頭,聲音沙啞,一字一頓。
邊上的張奶娘也随即俯身就拜,額頭貼地,聲音哽咽,“主子們,此去極北,一路山高水長,萬望主子們一路保重,奴婢會日日求神拜佛,祈禱祝願主子們一路順風又順水,康康泰泰到極北,主子們,好走……”
面對自己忠仆的衷心祝願,餘谷雨已然是泣不成聲,口中不停的喃喃,“保重,保重……你們也保重,我們都保重……”
杜耀澤見狀,不忍妻子再難受哭泣,也感念這倆仆人的忠心,不由上前一步,本是想摟住妻子好好安慰的,只可惜,身帶枷鎖不便利,不得已,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妻子,勸慰着妻子:“雨娘你別哭了,你哭,綠柳她們擔憂你,想必更是不放心我們離去了。”
“對對對,大奶奶,別哭,您別哭了,不然奴婢真的不放心。”
餘慧也見不得姑姑難受,也跟着上來安慰,餘谷雨才漸漸止住了心裏的悲傷。
就在這時,身後的催促再起,船來了,走走走,都走啦,今個還有五十裏路要趕,都給爺速速動起來,上船上船……”
是真的不能再耽擱下去了,杜耀澤凝望着妻子與之并排,最後望向綠柳她們道了句:“你們的忠心,我們夫婦二人都曉得了,你們的心意我們也都領了,都起來吧……珍重!”
察覺到腰間傳來拉力,杜耀澤趕緊道完這些便不再留戀,招呼着妻子疾步往碼頭邊去。
餘慧見狀,忙着趕人,一把拉起地上哭的軟倒的綠柳二人,也幹脆果決的道了聲保重,餘慧拉起小表妹就追了上去,奔到姑姑身邊,随着前頭的隊伍開始了移動,身後的人群也頓時爆發出陣陣悲戚。
“母親,母親,您一路保重……”
“父親,母親,女兒不想走,不想去極北,爹,娘,你們救我,想想辦法救我啊……”
“姑姑,姑姑,侄女不想走,姑姑救我,姑姑……”
“兄長,妹在此拜別兄長,萬望兄長一路平安,到了極北,兄長記得給妹來個信。”
“妹妹,照顧好自己,照顧好侄兒侄女,一路多珍重……”
一聲聲離別中,綠柳與張奶娘顫顫巍巍站起身,雙目緊緊注視着漸漸遠去的四道身影,二人攙扶着,互擁着,哭的不能自已。
“張媽媽你說,主子們他們還能活着回來嗎?”
張奶娘吸聳着鼻子,目光悠遠的喃喃,“會的,會的,主子他們人那麽好,都說好人好報,他們一定會回來的,一定會!”
此趟流放極北,不算每隊不等的押解差人數,光只人犯,三家就有近兩百餘人。
排在最前的是冠軍侯府陳家,連帶主家族人一共一百二十餘口,中間是他們杜家,上上下下二十六口,隊伍末尾則是戶部尚書王家,王家成年男丁全叔伏誅,剩下的也有三十幾口的人。
餘慧拉着小表妹亦步亦趨的跟在姑姑身邊不敢掉隊,等上了船後她才知道,拉他們渡河的所謂官船并不是承載官員的乘客樓船,而是運送貨物連個艙房都沒有的貨船,只不過這貨船比較大,吃水比較深罷了。
所有人都被驅趕上船,全都窩在空蕩蕩的甲板上,各自以姓以家為陣營依偎在一起,人一到齊,點名唱數後船開,貨船漸漸遠離港口。
起先船上還只有些淅淅索索的低語,以及壓抑的啜泣,可随着船漸漸遠離港口,慢慢的,慢慢的……船上的人情緒開始不安了起來。
許是看看漸漸朦胧的京都城越來越遠,輪廓越來越淡後,人犯們清楚的意識到,自己此行此生再也無法回來後,終于,剛剛的啜泣變成了痛苦的悲鳴。
而在這其中,又有一家人格外的引人注目。
“兒郎們,你們都來,朝着京都城的方向跪下,給你們祖父,你們的父親,你們的叔父們磕頭,告訴他們,我們走了,可我們王家冤枉!我們王家的哪怕只剩下最後一人,我們的脊梁也沒有斷!”
這婦人的聲音铿锵有力,餘慧有些訝異,卻心生好感。
聞聲看去,入目所見,船尾後頭占據了小半甲板的王家人,在當家主母的指示下,王家剩下的那七個還未成丁的郎君,領着十二個年齡不一的姑娘,齊齊朝着京都城的方向并排而跪,眼淚嘩嘩的朝着婦人遙指方向哐哐的磕頭的王家人。
餘慧看着那站的筆直的婦人,耳朵敏銳的聽着前頭陳家人的呢喃,餘慧這才知道,這戶部尚書王家,比起身邊的杜家,前頭議論的陳家來,竟是慘了不止一星半點。
陳家、杜家,因着家有爵位,因着都是開國功勳,家中供奉有開國皇帝賜下的丹書鐵券,當今陛下收回了丹書鐵券,霸其爵位,赦免死罪,男丁雖然一并發配,好歹是全都保住了性命。
而王家呢?
科舉入仕的王家,家中哪有那樣保命的好東西,禍事一來,三司會審過後,王家一衆男丁,但凡成丁的全部砍頭,最後就只剩下眼前這七個嫡出、庶出的男丁,跟着一家子的女眷發配極北,而這其中最大的,也不過将将十四而已……
慘是真的慘!但這又不關自己的事,內心早已冰封堅硬的自私鬼餘慧,心裏有一絲欣賞卻沒有半分同情。
畢竟她只愛幼崽嘛。
餘慧掃過一眼還在磕頭的王家人,淡淡收回了視線,目光落在前頭的杜家人身上來回打轉。
此刻的她滿心滿眼滿腦子的,都在打量尋找自家姑父身上丢失的衣裳鞋襪,其他的,那都不重要!
一圈打量下來,餘慧的視線,最後落在了三房那狗ri的杜耀祖身上。
餘慧眼裏光芒閃過,唇畔溢出一抹冷笑。
那什麽,有句話怎麽說來着?
哦哦哦,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;小人報仇,從早到晚!
……
“快走快走,磨磨蹭蹭的烏龜爬呢?娘的,趕緊給老子走快點,快快快!”
“你,你,老子說你呢!這是趕路,不是逛你家的後花園子!你那腿是幹什麽吃的?做擺設的嗎?趕緊走,他奶奶的,怕是人家老王*八爬的都比你們快!”
啪啪啪……
“快點走,馬上天都黑了,要是趕不到驿站,你們這群狗東西就給老子睡野地裏去!到時候被狼叼了,可別怪老子不救你們……”
啪啪啪……
鞭子陣陣,人聲陣陣不停歇。
自打下了貨運的官船,他們一行人就開始了急行軍,哦不,是比急行軍還要艱難痛苦的趕路。
自己倒還好,大腳板,也不是扁平足,還有異能傍身,簡簡單單走個路而已,小意思的很,要不是得配合身邊姑姑的行進速度,配合整體人犯的趕路速度,她早就走完五十裏到達目的地了好伐。
眼看着日頭西斜挂在山坳處了,押解的衙差們不由紛紛急了。
押解這活計,可不是他們自己想怎樣就怎樣的,這裏頭很有門道。
身為押解官差,帶隊領頭身上必須攜帶官方文牒,且必須按照規定的路線一站一站的走,輕易不得越站,也輕易不得更改路線。
因為他們每到一個落腳地,還須得經由此地做主的官員給他們的文牒上用印蓋章,待到抵達極北,交付人犯,他們這文牒還需的一并交上去,他們才算是成功交差。
具體就跟西游記人家唐三藏西行,沿途都得寶冊蓋章一樣。
這麽做一來是為了防止他們押解衙差路上不用心,随意殺人,丢人,或者私下收受賄賂放跑犯人;
二來也是最大限度的保證押解衙差的人身安全,以防路上人犯殺人逃逸,或者路上遇到了水匪路霸啥的;
若是有個萬一,早就得到朝廷邸報,知道人犯要打從自己地界路過的官府各衙門驿站,也好第一時間察覺不對,及早派出人員打探救援等等。
當然他們若是每日走慢了,耽擱了行程,抵達不了既定的地方,一兩日倒還罷了,可時間前後要是多拖延幾日,蓋章上一站衙門或者下一站停靠點,那都是要派人前來查看情況的,盤查監督不可謂不謹慎嚴密。
因此身為押解的衙差,才不會考慮人犯如何,走不走得動,每日趕路的任務都是盡可能完成的,實在路上死幾個,只要不是惡意殺人,他們都不怕,畢竟上頭也給了他們折損的額度。
這會子眼看着日頭西斜,才第一日上路,這群人犯就開始叫苦連天,走路都打飄,押解衙差們自是不客氣,手裏的小鞭子被他們揮舞的虎虎生風。
好在是這流放才剛開始,人犯們身體情況都還不算太差,緊趕慢趕的,倒也讓他們趕在天邊最後一絲餘晖落盡之前,一行人終于抵達了出京的的第一站,京都北城外的五十裏官驿。
人犯自是不可能走官驿前頭的正大門的,那兒都是供官員們進出的地方,他們這群人犯哪裏有那等殊榮?直接就被驅趕着從後門而入,經過官驿後院,越過一排味道大的牲口棚子,最後才在提着氣死風燈籠的官驿夥計帶領下,來到了專門關押人犯的一排低矮的土胚屋子。
解下腰間的鑰匙,一連打開了并排的三間只有小小氣窗的土胚房門鎖,夥計把鎖頭跟鑰匙都交給為首的三名押解官。
“幾位大人,這屋子鑰匙鎖頭都在這裏了,大人們且自行收好,另外給三位大人以及有一幹差爺準備的大通鋪,就在我們剛才來時路過的牲口棚前頭不遠,差爺待會自行過去就是。
再有,三位大人的酒菜還有諸位差爺的飯食還,我們驿丞也早早吩咐下去了,大人跟諸位差爺稍等片刻就能用飯,至于所有人犯的食物,一會大人跟差爺們用完飯後,直接派人去後頭大廚房問吳婆子取便是。”
夥計也忙,也沒少接觸這押解的官差,做事說話條理分明,三言兩語的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就告辭。
房爺他們三領頭的接了鑰匙鎖具,将其交給屬下,再叮囑吩咐一番,各自給下頭的兄弟們分派完活計,确定了值夜的人手,三人就準備閃人來着。
餘慧見狀,趕緊拉着小表妹,趕在房爺跟另外兩位散開的時候奔了上去。
“房叔您等等。”
房爺聞言停下腳步,回頭挑眉望着餘慧,“小丫頭,你有事?”
餘慧嘿嘿的讨好笑着,擡手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車上,正眨巴着一雙大眼睛,瞧着房爺那絡腮胡稀奇的小表妹道。
“房叔,我小表妹年紀小,身子骨也弱,您看能不能給我們姐妹行個方便?我想着,眼下我們這不是在驿站落腳麽,房叔,那我能不能在這驿站裏開一間房間住?您放心,我們不亂跑的,而且我保證不帶大人,就領着小表妹住,房叔您看能通融通融麽?”
房爺打量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倆小丫頭,絡腮胡都翹了翹,擡手捏了捏自己最滿意的美胡須,房爺笑了。
“哈哈哈,就你們這小胳膊小腿的,老子倒是不怕你們逃跑,只是小丫頭啊,這裏可是官驿,接待的都是有官身的人,就你?想住?啧啧啧……”,這家夥戲虐的搖頭,“怕是不能夠的,便是你給錢,人家驿丞也不敢給你開房間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