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
“沒事。”, 他能有什麽事,“吩咐你辦的事情都辦妥了沒?沒出什麽纰漏吧?”
關切的下屬得頭領提問,立刻正了神色, 恭敬道:“頭您放心,屬下都按您的交代,親自盯着莊上的佃戶把稻子栽下去了, 保證每一目都種的密密匝匝的, 絕不留一絲縫隙。”
“嗯,那就好。”,頭領點頭,随即想到什麽,頭領忙又補充交代, “對了, 莊子看守嚴密些, 別再讓那姓劉的禍頭子進來了, 免得壞了主子的大事。”
“可是頭,那姓劉的可是主子的……”,想到劉禍頭子跟将軍的關系,屬下猶豫, “我們攔人成嗎?回頭不會被主子責問吧?”
頭領搖頭, “不會, 來時主子已經放話了,此事重大, 主子也不想讓蠢東西壞事。”
“哦, 那就好, 那就好, 主子發話了就好, 唉,也不知主子那邊怎麽樣了?有沒有按計劃接到欽差大人?”
聽着屬下的感慨,這位頭領也不由陷入深思,其實他的心底也有此疑問,他也想知道,自家将軍那邊到底進行的順不順利。
被自己一衆屬下擔憂的楊兆先,安排好家裏的事情後,領着大隊人馬,朝着燕山關關口的方向迎出去足足百多裏,卻一直沒有迎到自己想見到的人,情況讓楊兆先心裏罵娘。
“将軍,我們還要繼續往前嗎?再往前百多裏,咱們可就到燕山關了……”,他們是極北牧邊将士,非召不得入關的。
楊兆先自然知道親信手下嘴裏的意思,他想了想,勒停缰繩,擡起抓在手中的馬鞭發號施令,“全體停下,暫做休整。”,自己卻眺目燕山關的方向陷入沉思。
按照自己得到的消息以及腳程來算,那倒黴催的欽差小皇子,該是已經進入自己管轄地界了的。
可這麽久自己都迎不到人,莫不是那倒黴催的欽差半路開小差去了?
開小差是不可能開小差的,不過嘛,年紀小,脾氣乖張,還身嬌肉貴的小王爺,最是讨厭跟來的老大人在他耳邊唠叨,這不,隊伍又停住了。
隊尾壓陣的馬放撮着牙花子,望向前頭華麗大馬車又停在原地不動,随行的小老頭又如往日許多次一樣趴窗邊說教,馬放就頭疼。
看這架勢,憑着一路上自己累積的經驗看,他就知道,今日這路啊,怕是又趕不成喽!
畢竟就這位小祖宗的性子,不故意趁機再賴上一日再走才怪的了。
心裏俨定的馬放啧了一聲,跟身邊弟兄交代兩句,驅馬前行來到隊伍最前端,看着同樣停下,正皺眉回望馬車處的自家大人,馬放出聲。
“大人您看,今日我們還是如往日一樣,這麽早就安營紮寨嗎?”
被喊大人的許秧收回目光,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天,再看了看周遭的環境,心知肚明的他緩緩點頭,才想發話說就此安營紮寨呢,忽的,前方先行查探的探路先鋒急匆匆趕回。
“報……啓禀大人,前方發現大量騎兵……”
探路先鋒急匆匆趕回,還未到近前就放聲彙報,緊接着,不等他們彙報完,肅穆神色的許秧等人就看到,探路先鋒的身後,前方官道的盡頭,此刻煙塵滾滾,地面上的碎石也随着突來的震動在不停滾動。
這是?
敵我雙方不明,許秧神色一凜,迅速高舉起自己的右手淩冽一揮,“全體戒備。”
随着許秧一聲令下,前中後三路隊伍動作整齊劃一,铿锵有力,刀劍出鞘,金戈聲起,列隊防禦,瞬間就把正在僵持的馬車跟老頭護了個嚴嚴實實,兩個剛才還僵持不下的一老一小瞬間安靜。
許秧轉頭對身邊早已升官為百戶衛的馬放發話,“速速歸位,護好九皇子殿下與老大人。”
軍令如山,馬放應聲道喏,迅速調轉馬頭往回急奔,路過大馬車的時候,看到剛才跟小祖宗說教還精氣十足,此刻卻腿軟的根本爬不上馬背的老大人,馬放啧了一聲,倒是好心的勒停馬頭親自上去扶了一把。
與此同時,煙塵滾滾的隊伍瞬間奔到了跟前,離着為首的許秧約莫百來米時,對方停住了步伐。
原來引起騷動的隊伍,正是出門來迎接欽差的楊兆先一行。
見到官道上的隊伍,楊兆先爽朗一笑,探出身子遙遙望着對面一行隊伍首先開了口。
“借問一下,前方來人可是欽差大人一行?”
謹慎的許秧并未直接回答,反倒是接話反問,“來者何人?”
楊兆先也不惱,他可不認為,護着皇子為欽差巡查的官員會比自己官職小,于是利索回話。
“哈哈哈,在下清河堡邊軍将領楊兆先,觀朝廷邸報,知欽差大人不日抵達我極北清河堡巡視,特率部前來迎接。”
感情是自己人呀。
嚴陣以待的衆将士們心裏頓松一口氣;
隊伍後被護的密不透風的馬車中,那鮮嫩俊俏小少年也跟着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;
老大人也重新端起了自己國子監祭酒的架子;
唯獨領隊的許秧不同,他并沒有松懈,反而是輕挑眉頭,望着對面為首放話的人。
“可有憑證?”
楊兆先先是一愣,心說自己這張臉難道不好用啦?
随即他還是想到來人乃是京官,不認識自己很正常,拿腔拿調的擺架子也很正常,楊兆先這才壓下心裏的不愉,擡手在腰間掏了掏,從腰間從不離身的牛皮袋中掏出一樣東西。
“此乃本将軍印信,還請大人過目驗證。”
許秧眼睛再尖,也沒法隔着百米的距離判斷小小印信的真僞,于是他朝身邊手下輕輕颌首,手下領命出列,上前從楊兆先手中接過印信帶回,許秧親自驗證過真僞之後這才點頭,首肯楊兆先一行接近。
雙方會面碰頭,許秧銳利的目光再掃過來人,斷定來人确是自己人後,他這才一揮手,示意己方收了防禦,把手中的印信抛給身邊笑的殷勤的楊兆先。
“謝謝大人。”印信一入手,楊兆先一邊收好,一邊朝着許秧笑,“不知這位大人高姓大名?”
楊兆先是想讨近乎,豈料許秧不領情。
得了冷臉,楊兆先也不惱,反而是繼續笑呵呵的驅馬跟上冷臉許秧轉移話題,“呵呵,這位大人,不知欽差大人在哪?還請大人通融通融,讓在下拜見一下欽差大人可否?”
拒了自己的結交之意,一副看不起自己,連名字都不願透漏的傲氣樣,沒事,誰讓人家是京官,骨子裏就傲得很呢,他不生氣。
可自己身為下官,還是欽差巡視之地的主官,主動前來拜見欽差大人,這個傲貨是攔不了的吧?
果不其然,許秧聞聲頓了頓,沒再沉默,冷酷的道了句跟上,便領着楊兆先一人往後頭的馬車去。
看到那華麗的,車上四角還雕着龍紋的馬車,楊兆先心裏肯定了自己的消息果然沒錯。
如果剛才他的态度還只是殷勤的話,下馬往馬車前果斷一跪,就顯得格外的狗腿,點頭哈腰的。
“末将楊兆先,拜見……欽差大人。”好險沒把皇子二字給禿嚕出來啊,楊兆先暗自慶幸。
畢竟邊關消息閉塞,自己收到的那份朝廷邸報時日久,上頭也只說陛下派遣欽差來極北,卻并未說欽差是皇子啊。
自己知道是皇子,那還是自己買來的消息,怎可眼下自曝其短?
楊兆先暗暗慶幸着,擡眼時正好瞧見華麗的車簾被掀開一角,一雙銀龍文錦鍛靴随即映入眼簾,楊兆先心裏一喜,緊接着,一道清亮的少年嗓音映入耳簾。
“楊将軍請起,小王其實最不喜歡這些繁文缛節了,楊将軍快快起來,正好有空,來,将軍且上馬車上來,跟小王好好說說,你這極北邊關有沒有什麽好吃、好玩的好東西……”
楊兆先傻了,車中端坐着的這位少年,有十歲了沒?
陛下是不是老眼昏花了,怎麽派這麽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奶娃來巡邊?來處理祥瑞這麽大的事情?
剛剛年滿十二,完全不知楊兆先心中腹诽的閑王,看着面前請安的人起先還一副殷勤至極的模樣,結果自己擡手宣召他反倒是傻了,閑王有些不滿意,嘟嘴喊人。
“楊将軍,楊将軍?”
楊兆先這才猛然回神,而後一個俯身,嘎嘣一響,磕頭磕的特別誠實。
“末将該死,末将失态,末将有眼無珠,末将恭迎王爺,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……”
閑王小大人般嘆氣,“唉!小王都說了,小王最不喜這些繁文缛節,楊将軍莫要多禮,快快請起,來,将軍且上來,與小王好好說說這極北的風土人情……”
君上有命,一心往上爬的楊兆先巴不得呢。
回神過來的他脆生生的應喏,硬是在邊上國子監祭酒老頭兒的搖頭,在許秧冷然的打量中,上下其手的爬上了馬車。
“楊将軍,極北好玩嗎?”
“回王爺的話,極北雖苦寒,但是也有意趣,冬日雪落之時,戲雪,冰嬉,冬獵都是極好的消遣,只可惜王爺來的不是時候……”
“哦哦,那除了冬日,這秋日可有好玩的事情?”
“這個嘛……”
車廂中談的興起,許秧打馬轉身之時,車廂內飄來某皇子王爺下令,隊伍繼續前進的命令。
雖然老頭皺眉不滿,不過隊伍上下卻歡喜的謝天謝地,小祖宗肯繼續趕路這才是幸事。
兩隊合一隊繼續出發,車廂裏,楊兆先極盡讨好。
“王爺,末将知道王爺不日抵達,早早就安排了下去,我們極北苦寒,王爺您要是不嫌棄,不若賞臉下榻末将的将軍府如何?”
“哈哈哈,楊将軍,小王若是下榻你将軍府,楊将軍你可是得好生招待小王,不能讓小王不滿意哦。”
“王爺下榻寒舍乃是末将的榮幸,王爺放心,末将便是肝腦塗地,也定然王爺玩得開心。”
“噢?是嗎?如此甚好,甚好!哈哈哈……走,小王就去你的将軍府落腳,走,快走……”
楊兆先本以為,這麽好哄騙,咳咳,那個,是這麽好說話的小王爺,應該是很好伺候的。
結果他卻只料中了開頭,沒料到結尾……
他也不想想,人皇家的孩子,哪怕看着小小都沒成年,卻也不是他這麽個愚人可以哄騙的。
作者有話說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