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在羅河村村民的同心協力之下,衆人充分地發揮自己的想象力,最後還真就把當年夏家的事情的真相拼湊了出來。

一時之間,村子裏流言滿天飛。

夏小嬸心裏憋着氣,說出的話自然也就陰陽怪氣的:“我說呢,這年不年節不節的,那小雜種怎麽就回來了,原來是離婚了……說什麽出了點事情,我看是被人家掃地出門了才對。”

夏思忠憤恨不已,忍不住的一拳打在桌子上。

夏垂文這麽一鬧,他們在羅河村的名聲算是徹底的毀了,這讓他們以後還怎麽在羅河村立足呢。

相比于夏小嬸和夏思忠,夏玲雨顯然是要淡定的多,相比于五百萬,這點名聲算什麽。這年頭從來都是笑貧不笑娼,她現在有房有車,還有一份光明的工作,村子裏的人誰不羨慕她,而且反正她現在又不住在村子裏。

她想了想,最終還是打消了勸夏思忠搬到縣城裏去住的念頭。

一來縣城開支大,夏思忠和夏小嬸又是個四肢不勤,五谷不分的。二來現在縣城裏的房子也不便宜,五六千一平,還都是一百多平的大戶型,夏奶奶手裏肯定沒那麽多錢。她手裏倒是還有個三十幾萬,不過那是她留着打算過年的時候換車用的……

也就在這個時候,村子裏突然響起了一陣鞭炮聲。

沒過多久,慧娟嬸子就找上了門來。

夏思忠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,他哪能不知道他們家的事情就是慧娟嬸子宣揚出去的呢,可偏偏慧娟嬸子的大女兒和大女婿都在鎮上的警察局上班,他們也就敢私底下咒罵慧娟嬸子幾句,明面上還真就不敢拿她怎麽樣。

這個時候,夏思忠是一點都不想看見慧娟嬸子,看見她進來,夏思忠起身就要上樓。

“欸,夏老二,你別走啊!”慧娟嬸子叫住他:“我有事要告訴你。”

夏思忠繃着一張臉,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不熱鬧。

“慧娟嫂子。”他轉過身,扯出一抹笑來:“有什麽事,你說。”

“你還不知道吧,”慧娟嬸子笑眯眯的說道:“你家侄子,就是夏垂文,他從地裏挖出來了一箱子銀錠,有四十多個呢,都是前朝的古董,一個至少值二十萬塊。”

“另外還有幾塊袁大頭,其中有一塊叫什麽反版、反版七錢三分銀元……對,就是這個名,聽說光這一塊就能賣上個五六百萬呢。”

慧娟嬸子幸災樂禍:“你知道你家侄子是從什麽地方挖到的這些東西的嗎?”

不等夏思忠一家回話,她便自顧自的說道:“是從你家地裏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夏思忠睚眦具裂。

等到夏思忠一家趕到紀家的時候,夏垂文已經和陳縣長從銀元談到了農業補貼上面來了。

對方聽說他是南市大學畢業的高材生,打算回鄉創業,經營有機農場,于是大手一揮,批給了他十五萬元的農業專項支持資金。

正說着,省報的記者終于調好了照相機的參數,他喊道:“劉副館長,陳縣長,夏先生,可以拍照了。”

四周瞬間安靜下來,夏垂文展開手中的獎狀,年已古稀的省博物館的劉副館長站在他的右手邊,陳縣長站在他的左手邊,臉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。

用十五萬買一個上省報和省電視臺的機會,不虧。

“1,2,3……好……再來一張……”

也就在這個時候,夏思忠一家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:“夏垂文,把從我家地裏挖出來的東西還給我……”

一時之間,七八個攝像機和相機齊齊回頭對上夏思忠一家的臉,話音戛然而止。

夏思忠張着嘴,被眼前這幅情形給吓住了。

“看我——”夏垂文猛地拍了一下腦門,一臉歉意:“忘記說了,雖然已經簽了承包合同了,但土地承包經營權證還沒辦下來,所以那些地實際上還是小叔家的,那些銀錠和銀元自然也該讓小叔你來處理……”

夏思忠聞言眼前一亮。

上一世,這些銀錠和銀元就落到了夏思忠手上,靠着這些東西,夏思忠着實是潇灑了一段時間。

“不過沒關系,”夏垂文說道:“反正那些東西原本就該上交國家的,就當做是我幫小叔你上交的就行了。”

“上交了?上千萬的東西,你就這麽上交了?”夏思忠急聲說道,他瞪大了眼,一臉的不可置信。

慧娟嬸子隐藏在人群裏,深藏功與名。

不是她故意說話只說了一半,怪只怪夏思忠利欲熏心,一聽說夏垂文從他家的地裏挖出來了古董,就直接沖了出去,她叫都叫不住。

“是啊。”夏垂文笑眯眯的說道,他把手裏的獎狀和五百塊錢的紅包獎勵往夏思忠手裏一塞:“不用謝我。”

他不缺那一千多萬,只是單純的想出一口惡氣,更不想這些東西白白的便宜了夏思忠。

他早就說過,他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人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夏思忠哆嗦着手指着夏垂文。

夏奶奶和夏玲雨俱是一臉鐵青,渾身顫抖不已。

夏小嬸鬼哭狼嚎:“那是我家的東西,你憑什麽上交了,憑什麽——”

場面頓時熱鬧了起來。

“什麽你家的東西?”劉副館長面帶不虞:“國家早有規定,在農業生産中發現的文物屬于國家所有,任何單位或者個人不得哄搶、私分、藏匿。”

好好的喜事突然變成了一場鬧劇。

陳縣長眉頭緊皺,眼底升起一抹厭惡,更為了避免其他的麻煩,他說道:“我記得《農村土地承包法》裏有規定,承包合同自成立之日起生效,承包方自承包合同生效時取得土地承包經營權。所以,夏先生,那塊地其實已經是你的了。”

“還有這說法?”夏垂文故作疑惑。

“沒錯沒錯。”羅河村的村幹部們連聲附和道。

所以夏思忠一家這是連翻臉毀約的機會都沒有了。

為了五百萬,損失了一千多萬,還賠進去了二十多畝地……

夏思忠額上青筋直冒,兩眼一翻,昏死了過去。

送走陳縣長一行,紀家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。

紀守亮一臉解氣:“我還是第一次看見,你奶奶的那張臉,黑得都能滴出墨水出來了。”

就是付出的代價有點大,上千萬說沒就沒了。

紀守亮啧了啧舌,說起正事來:“對了,你不是要找挖機師傅嗎,我給你找着了。”

紀守亮找到的挖機師傅姓趙,就是之前說過的慧娟嬸子的堂弟。

夏垂文把他領到地裏,看見地裏密密麻麻的土坑,自己先愣了。

紀守亮擡了擡下巴:“還不是村子裏的人聽說你從這地裏挖出來了一箱子古董,都眼饞得不得了,想試試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,所以幫你松土來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夏垂文笑了笑:“既然這樣,那就先把這塊地清理出來種菜好了,正好省了我不少功夫。”

說着,他帶着趙師傅在地裏轉了一圈。

趙師傅問道:“你這水溝打算挖多寬多深?”

夏垂文回道:“一米寬,一米五深。”

趙師傅拿出一個小本出來算了好一會兒,才合上本子說道:“這麽大的工程,算下來的話最少要十五天才能完工,現在市面上的臺班是一百三十塊一小時(油錢在內),看在熟人的份上,我給你少十塊錢。”

夏垂文心裏盤算開了,一個小時一百二十塊,一天按工作十小時算,十五天就是一萬八。

他果斷說道:“不行,這個價錢太高了,我最多開到九十塊錢一個小時。”

“這個價錢太低了,市面上沒有這個價。”趙師傅好聲好氣的說道。

別看挖機師傅的時薪高,可一個月攏共也接不到幾個單,再扣掉油費和車輛折舊費,到手的錢勉強也就夠養家糊口。這會兒好不容易接到這麽一個大單,趙師傅當然不想放棄。

趙師傅連忙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包煙來,抽出一支來遞給夏垂文,到這時他才發現他掏出來的煙不是專門拿來散給客人的黃鶴樓,而是他自己平常抽的三塊錢一包的紅旗渠。

想到之前夏垂文散給他的雲煙,趙師傅不免有些尴尬。

夏垂文坦然地接過他手裏的香煙塞進嘴裏,直接點上了,他說道:“我也知道這個價錢有點低,可是沒辦法,我現在能拿出來的錢就那麽多……錢呢,有的掙就行,你說是不是。”

做生意,你出價,我還價,再正常不過。

趙師傅怔愣了好一會兒,他收回落在夏垂文手裏的香煙上的目光,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來塞進嘴裏,他咬了咬煙蒂:“你再加五塊錢,這活我就接了。”

“行。”夏垂文同樣幹淨利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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