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簽好了協議書之後,夏垂文也懶得再找時間,直接拉着夏思忠去了村委會,當着村委會幹部的面填寫了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申請書。

等村委會幹部把印章往申請書上一蓋,再上報鎮上的土地流轉服務站,這事就算是成了一半了。

從村委會出來,夏思忠黑着一張臉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夏垂文輕嗤一聲,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,擡腳回了紀家。

還沒到地方,遠遠地就看見門口立着一個人。

夏垂文勉強辨認出這是以前住在他家隔壁的慧娟嬸子。

他招呼道:“慧娟嬸子。”

“垂文,你回來了。”慧娟嬸子上上下下的把夏垂文打量了一遍,笑眯眯的說道:“喲,怎麽瘦了這麽多!”

夏垂文笑着說道:“瘦點好,人看着精神。”

“話可不能這麽說……”慧娟嬸子問道:“對了,你這次回來是?”

“我以後就留在村子裏了。”夏垂文說道。

“啥?”慧娟嬸子瞪大了眼,反應過來:“留在村子裏?你不出去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老婆孩子呢?”慧娟嬸子追問道。

“我離婚了。” 反正這事遲早會傳出去,夏垂文索性也不藏着捏着:“出了點事情,孩子歸她。”

“離婚了——”慧娟嬸子瞪大了眼,眼中閃過一抹可惜,多好的一門婚事啊。

她安慰道:“行吧,離了就離了,等以後嬸子給你介紹一個更好的。”

夏垂文笑了笑:“不急。”

“對了,”慧娟嬸子兩眼微閃,把真正的目的亮了出來:“聽說你把你家的老屋和地都從夏思忠手裏要回來了?”

羅河村就這麽大,夏垂文前腳去了夏思忠家,後腳消息傳開了。

“嗯。”

慧娟嬸子臉上寫滿了好奇兩個字:“夏思忠那個老貨,從來都是只進不出,他怎麽舍得把東西都還給你?”

夏垂文只說道:“我和夏思忠簽了協議書了,他把他家的地賠給我,我就不能再追究以前的事情了,否則我不僅要把這些地還回去,還得再賠他五百萬。”

協議書裏只規定了他不能把他父母車禍去世的真相告訴別人,可沒說不能在人前提起老屋和地的事情。

殊不知,有的時候遮遮掩掩更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和窺探欲。

聽見這話,慧娟嬸子眼前一亮,琢磨開了。

也就在這個時候,紀父轉着輪椅從屋子裏出來,他拿起放在腿上的簸箕,遞給慧娟嬸子:“給,我特地給你挑了個最好的。”

“行。”慧娟嬸子接過簸箕,粗略的掃了兩眼,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二十五塊錢來遞給紀父。

“說好的二十塊錢一個……”紀父說什麽也不要那多出來的五塊錢。

“給你你就接着吧,我還能占你這點便宜。”慧娟嬸子又把錢推了回去。

她扭頭看向夏垂文:“你回來的正好,要是再晚一點,夏思忠可就要把你家的老屋賣給夏赫山了。”

她口中的夏赫山是個命苦的,剛出生就沒了爹,他老娘拼死拼活才把他拉扯大。他學習成績不太好,沒考上高中,所以初中一畢業就出去打工去了。後來又聽說水泥廠工資高,就去了水泥廠上班,這一幹就是十幾年。

後來水泥廠倒閉了,他回了羅河村,拿着攢下來的錢起了房子,又娶了一房嬌滴滴的媳婦,沒過兩年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。

結果孩子剛滿月,他就被查出來得了肺結核和肺癌。

肺癌也就算了,可肺結核那是會傳染的。

夏赫山的老娘差點把眼睛哭瞎了,可有什麽用呢,最後也只能是同意了把夏赫山分出去。

他們思來想去,看中了夏垂文的老屋。

羅河村地處深山老林,相比于外界更為保守。說一句不大好聽的話,夏赫山這病沒得治,真要是死在自己家裏還好,死在別人家裏就有點晦氣了。

“好了,我走了。”

大概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人分享從夏垂文這兒打聽到的消息,慧娟嬸子忍不住的加快了腳步。

紀父看看慧娟嬸子的背影,又看了看手裏的二十五塊錢,最後擡頭看向夏垂文,笑着說道:“你慧娟嬸子這個人雖然愛扯閑話,但秉性是好的。”

“嗯。”夏垂文深以為然。

紀守亮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。

他向紀父分享他的喜悅:“送了個大客戶去海市,回來的路上又接了兩個順風單,這一來一回就掙了小一千塊呢。”

“那感情好。”紀父樂呵呵的說道。

“雞湯好了。”夏垂文端着一個沙煲從廚房裏出來,給紀父和紀守亮各盛了一碗:“嘗嘗看。”

“香!”紀守亮嗅了嗅,又嘗了一口雞湯,眼前一亮:“好鮮!”

“三年的老母雞,炖了整整兩個小時,能不香嗎,”紀父說道:“還有這人參,純野生的,垂文有心了。”

現在市面上有點年頭的野生人參可不好買。

夏垂文摸了摸鼻子:“我也是運氣好得了幾根。”

人參是他從三千商城裏買的,回來之前專門為紀父準備的。考慮到現在野生人參已經難覓蹤跡,他特意挑的十年生的小參,不打眼,但已經有了明顯的藥效,而且價格也不貴,十點功德三只。

說到這兒,像是想起了什麽,夏垂文說道:“對了紀叔,我記得您家的地就在我家的地旁邊來着,我打算建個有機農場,就是手裏的地有點少,要不您把您家的那二十多畝地都租給我吧。”

紀父眉頭微皺,問道:“你真打算留在村子裏了?”

夏垂文的事,他聽紀守亮說了。他是不贊成夏垂文的打算的,其他的先不說,在他看來,夏垂文好歹也是南市大學畢業的高材生,出去随便找一份工作都比留在村子裏強。

夏垂文也算得上是他看着長大的,他自然要為夏垂文考慮。

“嗯,您放心,我心裏有數。我回來并不是因為齊家的事情,而是單純的覺得經營有機農場很有前途。”夏垂文笑着說道:“先讓我試試吧,要是失敗了,到時候我再出去找一份工作就是了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既然夏垂文都這麽說了,紀父也就不好再多勸。

他說道:“什麽租不租的,那些地空着也是空着,你要用的話盡管拿去用。”

“可別,親兄弟明算賬。”夏垂文想了想說道:“這樣吧,您家的那些地就算是入股了,等以後地裏有了收益,我分您兩成。”

“可不能這麽算……”紀父怎麽可能答應。

“就這麽說定了。”夏垂文不容拒絕。

吃過午飯,夏垂文和紀守亮一起回了老屋。

夏家的老屋就立在半山腰上,周圍都是地,沒有其他的人家,山下原本是一條大河,後來河流改道,加上上游修了一個大水庫,河道幹涸後就成了天然的良田。再過去就是成棟的樓房了,羅河村的村民大多住在那裏。

夏赫山一家看中的就是老屋的地理位置。

這屋子是二十年前夏垂文剛上小學的時候修建的,是一座小平房,好幾年沒住人,屋子裏髒兮兮的,電路也都老化了。

兩人花了兩天的時間将屋子打掃幹淨,從山裏接來了山泉水,又置辦了些家具電器,送走電工師傅,夏垂文接過紀守亮遞來的西瓜狠狠的咬了一口。

紀守亮的目光落在遠處光禿禿的一大塊土地上,那是夏垂文家的地,離大院最近的一塊兒,夏奶奶在那兒種了些黃瓜大蒜什麽的。

他嗤笑一聲:“這的确是夏思忠那一家子能幹得出來的事,連根豆苗都不想留給你。”

他聽慧娟嬸子說了,夏思忠一家可是連夜把地裏的東西都給平了,就是不想便宜了夏垂文。

“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?”紀守亮一邊往地上吐西瓜籽,一邊問道。

夏垂文都想好了,他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張草圖,說道:“我手裏現在一共有三十畝林地和三十五畝的耕地,林地這一塊,我打算把山上的雜樹都清理掉,種上果樹,再養一些雞羊什麽的。”

“至于這三十五畝耕地,我把它分成了二十大塊,”夏垂文指着草圖說道:“這一大片是沙地,夏天種西瓜,冬天種蘿蔔,正好,這一塊建幾個大棚種草莓,這一大片種蔬菜,這一塊開辟成水田,種點水稻自己吃……”

“對了,你認識開挖機的嗎,我打算挖幾條水溝把這些地都隔開,到時候要用水了直接從水溝裏取就行了,還可以在水溝裏放養一些泥鳅黃鳝鲫魚什麽的。”

“我想想……好像慧娟嬸子的堂弟就是開挖機的,不過——”

紀守亮眉頭微皺,先不說這樣的規劃靠不靠譜,“你身上的錢夠嗎?”

光是清理那三十畝林地,沒個大幾十萬肯定下不來。

錢肯定是不夠的。

夏垂文說道:“不急,慢慢來。”

正說着,紀守亮接到了紀父打來的電話,說是家裏來親戚了,讓他回去招待。

紀守亮一走,夏垂文就扛着鋤頭下了山。

這些年來,越來越多的羅河村人選擇離開村子外出打工,村子裏的地漸漸的也就都荒廢了下來。

夏垂文循着記憶,來來回回的轉了好幾圈,總算是從一片雜草裏找到了那塊磨盤。

他用盡九牛二虎之力,把磨盤推開,然後舉起鋤頭挖了起來,不消一會兒的功夫,就讓他挖出一個破木箱子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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