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
等柯珣倒完垃圾回來，發現原處只剩陶夏一個人。
她低着頭，腳跟點地，微長的頭發垂落在臉頰邊，垂着眼，逆着光線，完美的勾勒出她的側臉線條。
柯珣單手提着垃圾桶，快步走到陶夏身邊。
“小陸人呢？”
陶夏擡眼，眼波潋滟，眼裏是柯珣不知曉的情緒。
她頗為嫌棄的看了眼柯珣，順手提起另外一邊的垃圾桶把手。
“回家了。”
柯珣長長的“噢”了聲，淺笑不語。
誰才信你。
陸袂如回家的路上去了另一個地方。
那是一條長長的堤壩，堤壩兩旁皆是草坪，擡眼看去，是無盡的江面。
陸袂如走到面對江水一面的草坪上，把書包脫下，仰面躺下。
草尖有些刺，紮在身上并不好受。
她發怔似的看着高高的天空。
現已是黃昏，冬天的太陽總是短暫，只是露個面便倒身休息去了，留下長長的夜幕。
天空被藏藍色一點點塗滿，星星像雪花般在那天空中游着泳，還有飛機飛過留下的一道淡淡的痕跡，像是與這廣闊的天地留下的某種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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堤壩還有少量的車輛飛馳而去，在耳邊，漸行漸遠，被冬季的晚風一溜煙的吹走。
遠處經過的輪船在長長的聲鳴着，像是沉悶渾厚的低音提琴，只屬于晚間的演奏會。
陸袂如閉上眼睛。
她想到黃昏時，只屬于她與她之間的秘密。
少女的輕盈的長發散落在臉頰旁，鼻尖是她的清香，耳邊的聲音卻不知為何帶上了她的笑意，她的臉龐在眼前一點點的清晰起來。
是隔着那觸不可及的歲月長河裏的溫暖，以及難以預料到的未來。
寒假不知不覺中過半。
大年初一那天陸袂如去了老家，坐在火盆前，專心剝開剛剛烤熟的甜橘。
她年幼的時候喜歡把甜橘放在火盆裏烤着，等到甜橘的果皮烤軟軟時，再用火鉗夾起來，放在火盆的邊上，一邊小口的吹着，一邊剝開甜橘。
烤的暖洋洋的甜橘在剝開的那一瞬間，緩緩升騰而起的煙霧，鼻尖是酸甜的香氣，是作為孩童的她最幸福的事情。
陸袂如彎腰拍了一張照片，點擊發送給陶夏。
小白團：甜橘烤熟了之後好好吃啊。
陶罐子：沒吃過。
陸袂如低頭輕笑，剝出一瓣甜橘，吃進口裏。
是清甜，帶着淡淡的酸意，藏在心間的歡喜。
小白團：甜甜的。
陶罐子：龇牙/
陶罐子：視頻
聊天界面跳出陶夏發過來的視頻，看封面是雪景。
陸袂如眼睛一亮，點開。
看起來是陶夏剛剛才堆好的雪人，雪人的身材比例很好，頭小身子圓，肩膀上還坐着陶夏過生日那天買的粉紅色小豬，噢，是小小如。
視頻裏還有陶夏帶滿笑意的聲音。
“快看噢，是小小如。”
“不過我堆的雪人還挺好看的。”
鏡頭突然一變，轉到陶夏的臉上。
她脖子上圍着厚厚的圍巾，頭上戴着毛茸茸的帽子，帽子的兩邊還有小團子，随着她動作一晃一晃的。
可是陸袂如沒心觀察這些細節。
陶夏眉眼精致，鼻尖凍得紅紅的，嘴唇粉嫩，看起來很開心，眼睛彎彎。
就算是在前置鏡頭下，依舊還是那樣的好看。
她湊近了鏡頭，眼裏像是聚集了星光，流光溢彩。
陸袂如怔怔的看着。
“新年快樂。”
陶夏說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耳裏。
啊，學姐太狡猾了。
過了會兒，陶夏收到了一條語音。
是陸袂如的。
她心裏一動，點開語音，貼近了耳朵。
“新年快樂。”
陸袂如的聲音輕柔，連平時清冷的語調都全然消失了，帶着幾分呢喃般的稚氣。
陶夏垂眼看手機屏幕，長按，收藏。
高二開學的時間要比高一早幾天。
等到高一正式報到，就是春季的開學儀式和升國旗儀式了。
一中講究形式，每一次的開學儀式和星期一的升國旗儀式都要向全校做出總結，只要學校允許，這種類型的儀式可以聽一個早自習。
這已經是柯珣在這類儀式中第三次見到陸袂如。
顯然她比前兩次中更為淡定，朝臺下的學生微微一鞠躬，就開始吹起了一中的彩虹屁和自己的學習心得，以及對未來的向往。
她這次的發言稿是由班主任親自批改之後才發言的，聽上去非常的正能量。
陶夏本來站在臺下昏昏欲睡，聽到陸袂如的聲音立馬就站直了腰，睜開了眼睛。
她認真的聽着陸袂如一本正經的發言，心緒不自覺的飄到了寒假那幾天兩個人的語音通話上。
冬天晚上玩手機露出一只手本來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，盡管房間裏開了暖氣，但是陶夏還是死纏爛打的讓陸袂如和自己語音通話。
每次陶夏回想起接通電話時，陸袂如那軟糯糯但拼命的顯出冷淡的語調時，她的心跳拍子總是會亂那麽一下。
一陣冷風吹來。
陶夏被冷風吹醒。
站在國旗操場前的學生們齊齊的打了個冷顫。
等到陸袂如發言完，還有校領導的發言。
站在操場上的學生們絕望了。
陶夏聽了一半就聽不下去，她給柯珣丢了個眼神，人就從後面挪出來。
後面檢查紀律的學生會見到是陶夏，笑嘻嘻的走過來說了幾句打趣的，就讓陶夏走了。
陶夏心情好才跟他們插科打诨的，向周圍看了一圈，就一路快走到陸袂如所在的位置。
陸袂如人站在鳳尾蕉旁，表情淡淡的，發言稿被她妥帖的折好，她的頭發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長長了，因為今天要發言，所以散散的紮上去，脖頸間還有幾縷碎發。
陶夏起了玩心，想着幹脆站在這裏看着陸袂如好了。
可還沒等她站多久，就發現了陸袂如身邊出現了未知人物。
而且對方她還認識...
來人是高二的代表發言，是一中的學生會會長，楚柏紀。
陶夏高一的時候跟他是一個班的，後來文理分科，她去了理科，楚柏紀去了文科。
楚柏紀長得一副标準的斯文敗類，一中裏不少有妹子迷他，陶夏聽柯珣說過，對此表示不顧一屑。
陶夏躲在死角裏，悄咪咪的觀察着。
其實兩個人也沒說些什麽，短暫的做了交談就分別了。
陶夏見陸袂如要走的樣子，立馬現身。
她扯出笑跟陸袂如打招呼。
“hi”
陸袂如沒料到陶夏出現，有些驚喜走到她身邊去。
“學姐你怎麽來了。”
陶夏想到剛才陸袂如和楚柏紀“相談正歡”的場景，心裏就憋了一口小小的火。
“我才沒有來看你。只是經過而已。”
陸袂如才不說破，她走上去拉住陶夏的胳膊。
“那學姐我們正好一起回教室吧。”
這種距離的接觸，兩個人之前并不是沒有做過，可是如今陶夏頂不住。
她悄悄的紅了紅耳朵。
“好。”
陸袂如捺住心裏的小騷動，覺得自己手腳都不協調起來。
手挽在一起，仿佛都能感覺對方心髒的跳動聲。
陶夏腦子裏哪裏還有那些小脾氣，臉上差點就裂開嘴笑出來了。
柯珣站在自個班的隊伍裏，找半天都沒看到陶夏的身影。
去之前他還跟陶夏說過一起去買東西吃呢，怎麽現在人都不見了。
他跟着班上的男生走着，突然看到陶夏的身影，腳步猛地一頓。
旁邊的男生覺得懵。
“咋了？”
柯珣無奈的翻了個白眼。
“沒什麽。”
呵，女人。
他視線不自覺落在不遠處陶夏身上。
陶夏一向懶懶散散彎着腰板都挺直了，側着頭，認真的聽着對方講話，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情緒，濃烈的要溢出來。
柯珣輕笑的低聲說着。
“笨蛋，好歹藏一下啊。”
可是喜歡一個人，怎麽會藏得住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