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我帶你回家

昨晚邵與陽跟季惟睡得很早,二人仍是住着緊挨的兩個房間。

季惟醒來時,屋外安靜無聲。廚師在廚房精心地準備着早飯,管家見他下樓,禮貌地問他是否要去和他的新婚Alpha一起游泳。

對了,他和邵與陽是以新婚夫妻的關系登記的。

季惟順着他的指引走到屋外,見邵與陽正赤着上身在泳池中自如地仰泳,他的頭半掩在水中,寬厚的胸肌和硬實的手臂肌肉随着他的動作一時舒展一時收斂,在早晨的金色陽光下如雕塑般耀眼,季惟一時看得有些入神。

水中的人游到季惟這頭時忽然停了下來,手臂一抻輕松躍出水面,頭像金毛一樣迅速左右甩動着,頭發上的水滴盡數濺到季惟的身上,随即大笑起來。

“你快停下。”季惟無奈地按住他的肩說道。

“好吧好吧。”邵與陽漸漸停下笑聲,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地說:“诶,你能碰我了?!”

季惟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直接按在邵與陽肩膀的皮膚上,驚得立刻後退一步松開他的肩,淡然道:“我忘了。”

邵與陽見季惟面部表情跟彈簧一樣伸縮自如,嗤一聲道:“這有什麽忘不忘的。這說明你的病好點兒了。”

季惟:“……你才有病。快去把衣服穿上。”

“還害羞了。”邵與陽笑着走到一旁擦了擦自己的身體,順便在季惟面前故意秀了秀自己的腹肌和人魚線,接着動作敏捷地穿上了一件白色的T恤。Omega着實是容易害羞啊……看到Alpha精壯的肉體就受不了了,啧啧。

季惟也不理會一臉臭屁的邵與陽,只低下頭看着自己手掌上沾到的水。他還能輕易回想起剛剛碰觸到邵與陽肩頭時那一瞬間的肌膚觸感,越看越覺得這水漬十分惱人,想擦在褲腿上又覺得不太好,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去管它,只憤憤地說:“下次勞煩你穿上衣服再游,有礙觀瞻。”

“嘿,你這話有點兒違心了啊,我礙誰啦?你自己跑來看的又不是我非讓你看的。”邵與陽一邊反駁着一邊朝季惟走來,手裏拿着那條剛剛擦過他身體的毛巾。

季惟盯着他手裏的毛巾,下意識地就想走掉。剛動了個身體就被邵與陽鷹逮兔子般截住了。

“別動。”

只見邵與陽一步跨到季惟跟前,寬大的身體将季惟眼前的陽光盡數遮擋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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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與陽左手抓着季惟的一只手舉到眼前,右手拿毛巾細細密密地将手掌和手背都擦過一遍,連手指縫裏都沒放過,動作帶着些小心翼翼的笨拙。然後又握住季惟的另一只手重複剛才的動作,直到把季惟的一雙手擦得沒有一點水跡才放開。

兩人身體離得極近,季惟甚至能感受到頭頂邵與陽的呼吸。

痛是自然不痛的。但季惟只覺得剛剛被邵與陽用毛巾擦過的地方溫度驟變,沒有了水的涼感,取而代之的似乎是摩擦帶來的熱度,從手部的皮膚向上蔓延,直燒得他脖子都微微冒着熱氣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,或許是昨天舟車勞頓,又在房車上吹了空調,有些發燒了。

“好了,吃飯去吧。”邵與陽全然沒注意到季惟的異樣,将毛巾向旁邊的躺椅一扔,轉身就赤着腳向餐廳走去,身後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。

季惟在原地無聲地用手按住心髒的位置,用力地呼吸了兩下,随即快步跟了上去。

“對了!”

邵與陽走到一半,突然停住了腳步,跟在他身後的季惟神思恍惚中來不及停住,重重地一頭撞到了他背上。

季惟:“……”

“呃,你怎麽走路不看路啊。”

這一下想必撞得不輕,邵與陽的背都感覺到力度了。

“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有人會半路剎車……”季惟一邊揉着自己的鼻子一邊沒好氣地說。

“……對不起啊,疼不疼啊?”看着季惟有些吃痛的表情,邵與陽眉心都皺到一起,擡手就要碰季惟的臉。

“起開。”季惟左手捂着自己的鼻子,右手啪得一下就靈活地拍掉了邵與陽的手。

恐怕是越揉越壞事。

邵與陽自知理虧,吃了癟也不敢生氣,讪讪地說:“我就是想問問你,飯後要不要跟我去玩兒單板沖浪。”

“不去。”季惟走到餐桌前面無表情地坐了下來,“我不會。”

不會不會你能會點兒啥……再說誰還不願意教你了?

“那你在這兒呆着也沒意思啊,光在露臺曬太陽你是要光合作用嗎。”邵與陽也挨着他坐下來,不依不饒地問。

巴曼島的氣候怡人,白天又陽光充足,季惟想了想說:“我去海邊畫畫吧,反正工具都帶了。”他想吹吹海風,也許能讓燒起來的自己舒服一點兒。

既然他這麽說,邵與陽也不好反駁,唔了一聲算是知道了。

兩人悶不吭聲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早餐,邵與陽便換好衣服拿上單板出了門。

司機把季惟送到附近的海邊後,季惟婉拒了司機在原地等他的提議。海灘離別墅很近,他打算自己步行回去。

一整片鹽白的沙灘上鮮少有游人,季惟挑了一處隐蔽的樹萌坐下,溫熱細幼的白沙赤裸裸地碰觸着他的小腿,讓人忍不住想陷進去。

他低頭放下帶來的畫紙和工具,望着眼前的碧海藍天,回想起早上的那一幕。

從什麽時候開始,自己竟然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抵觸邵與陽的親近的。這個Alpha總是不顧自己的反對,自顧自地做出一些讓人為難的事。他會在自己睡着的時候抱自己去午睡,也會在走路的時候非要抓着自己的手腕,現在甚至會直接抓住自己的手了。

必須告訴他早上那樣的身體接觸不行,季惟心想。

但他其實又總是紳士的,令人信任的。他抓着手腕的時候會隔着自己的衣服,不小心讓自己聞到了他的信息素也會寫紙條向自己道歉,未經自己的允許他從不擅自進自己的房間。哦不,也許放項鏈的時候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進來了。

仔細想來,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麽反感。跟他說自己不喜歡,想必他又會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。或者就忍一忍吧,只要他不做更過分的事情。

季惟用力地甩了甩頭,企圖趕走腦子裏愈發奇怪的畫面。他拿出準備好的紙和筆,望着面前如畫般的景色,提筆描繪起來。

時間就在浪潮拍打中流逝着,不過兩個多小時,季惟手中的畫紙上線條漸漸豐富起來,白沙、海浪與遠處的帆船在他的筆下盡數有了生命,生動地訴說着世界的美好。

不知是不是海風加重了症狀,季惟此時卻覺得頭愈發的昏沉,他放下紙筆,想要站起身活動活動有些發麻的腿,還未來得及直起身就覺得天旋地轉,竟然重重地跌回了沙上。

自己這是怎麽了?

他覺得渾身無力,只能難耐地蜷着腿側卧在樹邊,一股熱氣從身體深處升騰出來,眼前的景致也變得漸漸模糊起來,甚至連腿間那最隐秘之處也有了難以言說的濕意。

怎麽回事。

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腦中漸漸清晰。

距離季惟上一次使用長效抑制劑剛剛過去半年,有效期終止應該至少在一個星期以後。他原以為沒有這麽快,沒想到現在看樣子竟然已經提前完全失效了。

或許是因為這一個月環境的改變,更有可能是因為他與邵與陽這樣信息素強烈的Alpha朝夕相處,難免不受到他無意識散出的信息素的影響。

出發前整理行李時他已經将抑制劑放在了其中一件行李裏,怕得就是自己的激素水平突然發生變化,帶來不必要的麻煩。現在他只需要回到不遠處的酒店別墅,給自己打上一針短效抑制劑,就能完全解決眼下的困境。

可是……他現在的樣子如何自己走回酒店呢,像現在這樣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,原本近在咫尺的距離也變得遙不可及。

手機!

對手機,他要立刻給邵與陽打電話。只要打通了電話,邵與陽就會來接自己的,而且絕對不會對自己亂來。

他擡起綿軟無力的手費勁地在周圍摸着,竟也沒有找到自己的手機,難道自己連手機也忘了帶出來。

季惟全身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汗。怎麽辦,自己只能在這裏等着別人發現了麽……邵與陽,他會來找自己麽?

信息素自主溢出的情況越來越嚴重,季惟無力抵抗最原始的生理反應,意識開始不受控制地有些渙散。

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,季惟心中頓時升起一絲希望!

他下意識以為是邵與陽來找自己了,于是勉力支起上半身靠在樹上努力望向那人過來的方向。

“你好,需要幫忙嗎?”

上天似乎沒有感知他的希望,來的是一個陌生男人。

一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高個子男人,似乎比邵與陽還要年輕上一些,留着一個極短的板寸,衣着光鮮,而且應該是個Alpha,沒來由得讓人感覺非常危險。

季惟此時寒毛倒豎,渾身上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。

男子見他表現得非常難受,不自覺地走近一些,突然聞到一股不容忽視的甜香,那香氣絲絲入鼻,勾人心神,只消一點便萦繞在腦間不散,似乎……是白蘭花的清香,他瞬間意識到了什麽。

“這是你信息素的味道嗎?”那人突然開口問道。

季惟知道此刻自己的信息素一定在周圍的空氣中四散着,他想要開口叫這人離開,卻發現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虛弱無助。

“走開……”

男子像沒聽見季惟的話一般又往前走近一步,彎下腰湊近看着他。眼前的Omega是他從沒見過的美人,眉眼間滿是清冷與矜持。不過一瞬間,他便受到了Omega誘人的信息素的蠱惑,失神地說:“需要我幫你嗎?”。

男子的雙眼直勾勾地看着季惟脖頸處露出的那一小塊凸起的皮膚,他知道自己只要湊上去對準那裏咬下去,牙齒稍一用力,眼前這位勾人的Omega就不得不立即臣服于他,那滋味不知是何等的美妙。

對于意外發情的Omega而言,Alpha的信息素是最好的安慰劑。

但眼前的一切卻是季惟的噩夢。他望着面前眼神不善的男人,心中充滿了厭惡與恐懼。

季惟牙齒打着顫,雙手緊握成拳抱在胸前,用盡全身力氣表達抗拒,又用力地将手指刺向手心來讓自己保持清醒。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,手心似乎有血流出,季惟卻全然不覺,只剩心中的一陣悲涼。

難道自己今天真的難逃一劫了嗎?

眼前的陌生男人吸入的白蘭花香越來越多,徹底迷了心神,他望着季惟布滿了汗水的臉頰和鼻尖,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他的汗滴。

季惟仍是側躺在地,見他的手朝自己伸來,心中戚然。他的手向後摸索,試圖讓自己後退一點,突然間摸到了掉落在沙子上的鉛筆,那鉛筆是他剛剛用來畫畫的,筆頭削得很尖。

還好,還不算絕路。

季惟背後的手将鉛筆緊緊地攥着,蓄起自己僅剩的力氣打算奮力一擊。

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要這樣被人不明不白地标記,拼了這條命也要躲開。

季惟已在心裏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。

眼前陌生男人的手越來越近,季惟緩緩地閉上了眼,在心裏倒數着。

三、二、一!

“滾開——!”

千鈞一發之際忽然一句暴烈的怒吼從不遠處傳來,幾乎要把周圍的空氣點燃。

這聲音是如此熟悉,霸道又溫柔,讓早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季惟手中積蓄的力量瞬間散了個幹淨,心中的恐懼傾刻間化為酸楚,雙眼不自覺地滲出淚來。

眨眼之間聲音的主人就奔到了樹前,一腳猛地踹開面前尚未反應過來的陌生Alpha,直踢得那人滾出去兩米多遠。他力道大得駭人,仿佛要一腳了結了對方的性命一般,幾乎讓那滾到地上的人嘔出一口血來。

緊接着季惟就感覺到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小心翼翼地擁住了自己,動作又快又輕地将自己從沙子上抱了起來,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季惟的耳邊,顯得無比焦急。

“季惟,季惟!”

季惟勉強睜開雙眼,模糊地望着眼前的人。是他了,讓自己安心的那個人。冷峻的五官,不講道理的模樣。

季惟終于慢慢松開了緊握成拳的手,鉛筆跌落到沙上。他輕聲喚道:

“與陽……”

聲音極輕,輕得似乎不仔細聽就會消失在空氣裏。

邵與陽卻聽到了。

他只覺得自己的心此刻像被滾燙的熱水澆過一般揪成一團,皺皺得揉在一起,四肢五髒無一處不難受,胸膛裏有一團鼓噪着的情緒拼命地跳動着想要沖出來。

邵與陽看着掉在沙上的鉛筆,一手環住季惟,另一手快速地拾起鉛筆,想也沒想,用力在自己左手小臂上猛地一紮,鮮血瞬間湧出。

但他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痛一般臉色絲毫未變。他扔掉鉛筆,倏地收緊雙臂,将懷中的人緊緊地抱在胸前,說:“別怕,我帶你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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