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奇怪的走向
謝庭月十分理解戚文海的擔憂。
禾元奇一個外地商人,短短時間內在京城紮根成勢,不得不說,是有些真本事的,眼光敏銳,心思轉的也快,這算盤打的不錯。
再看對方朝戚文海投過來的挑釁眼神,是宣戰沒錯了。
戚文海已經躍躍欲試,似乎想把最終對戰提前,形勢迫人,別人都動了,他沒辦法不動。
謝庭月想了想,按住了他的手。
戚文海:?
“不覺得有點奇怪麽?”謝庭月沉吟,“突然出現的稀有之物藍盈草,意料之外的烏善南,奇怪的氛圍走向,遠遠超過預期的競拍價——”
這一切,是巧合,還是人為變數?
謝庭月提醒戚文海:“你有把握拍到藍盈草?”
戚文海看着越來越高的價格,搖了搖頭。
大家都很剛,很多人已經激動得紅了眼,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頂得住最後的最高價,但他更不希望禾元奇成為最後贏家。
謝庭月微微一笑:“我不知道誰能最後拍下它,可我感覺,就算禾元奇出了最高價,得了藍盈草,也不一定能送到瞿老板手裏。”
戚文海看向謝庭月。
謝庭月點了點頭。
戚文海突然拳砸掌心,明白了:“對啊!烏善南今天這麽強硬,能拍下藍盈草便罷,拍不下就是丢臉,拍不下還讓別人把藍盈草送給了瞿齊——豈不是把自己的臉扔在地上給別人踩?他一定會破壞!”
做生意的都不是什麽大善人,事到關頭,損招多的是!
“與其趟這一趟不明不白的渾水,不如攏着錢看後面,”謝庭月指尖輕點桌面,低聲提醒戚文海,“那盞鎏金葉子銀盤,你一定要拍下。”
謝庭月記得這盞鎏金葉子銀盤,并不是特別稀有,特別貴,但工藝相當精美,有特殊印記,于某個人有極深的紀念價值,現在尚無人知曉,一旦那個人開始找,這東西立刻升值。
再不是特別稀有,特別貴,現在的他也是買不起的,戚文海倒正好。
認識時間不長,小夥伴已經給他帶來了很多堪稱颠覆的理念,戚文海盲目信從,根本不問為什麽,鄭重點頭:“你放心,我一定拍到送你!”
“不是送給我——”謝庭月捏了捏眉心,“好好留着,知道麽?”
戚文海心裏已經定好主意,随便點了點頭:“那瞿老板那邊——真就不管了?”
他連意思意思表現一下都沒有,是不是不太好?
謝庭月微笑起身:“我去看一看。”
戚文海離不開身,只得叮囑:“你小心點,別被人欺負了,有不長眼的,盡管報我的名字。”
謝庭月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司儀壓力重大,喊話喊的很慢,這藍盈草一争花落誰家,怕是有的等。自家東西全在後面,這會兒完全不必着急,謝庭月走的很放心。
離開座位時,視線滑過小厮,他注意到戚螢飛眼睛直直盯着禾元奇,眸底仇深似海……
心裏有事,來不及深想,他已然邁步,走向瞿齊包廂的位置。
“篤篤——”
敲門,對方沒開。
謝庭月早已有所準備,并沒介意,微微笑着,說了句對方很在意,一定會為他開門的話。
……
場下競價激烈,牽動着所有人的心,楚暮這邊也不例外。
秦平已經想啃手指甲了:“主子,這價是不是飚的太高了?萬一——”
“慌什麽?”楚暮垂眼,修長指尖輕輕滑過茶杯沿,神情無比淡定,“藍盈草,值這個價。”
“可價太高了,萬一有心人不敢開口——”
楚暮:“有心人,也許已在人群中間。”
價不高,不讓他們肉疼,哪能配得上藍盈草的特殊?
秦平想了想,把手放下了:“也是,買不到也可以搶麽,反正咱們要注意的是這東西的最後落點……啊,主子,夫人過來了!”
楚暮立刻坐直,撫平衣角,‘不在意’的問:“到哪兒了?”
秦平:“敲了隔壁瞿老板的門。”
楚暮:……
……
“請恕晚輩冒犯,尊夫人生辰将近,不知瞿老板可有備好生辰禮?”
謝庭月篤定,對方一定會開門。
外面小道消息很多,太過私密的不好打聽到,他不知道瞿齊最近有沒有遇到麻煩,煩惱什麽,但他知道,瞿齊跟夫人感情很好。
夫人生辰在即,瞿齊不可能不備禮物,已經備下,還有更好的建議,他不會拒絕;沒有備下,正煩惱着,有人送上門,何樂而不為?
且他出門至此,參加這次聚會,意味着不拒絕應酬,哪怕心情不佳。
果然,面前門‘吱呀’一聲,打開了。
瞿齊不認識謝庭月,視線略犀利的上下打量一遍:“閣下是——”
謝庭月笑容溫潤,來了個相當強的自我介紹:“謝家行二庭月,楚家男妻。”
他本是個小人物,奈何‘男妻’轟動全城,不可能有人不知道,什麽介紹都不如這來的明白透徹。而且突然上門問候人家妻子十分不禮貌,同樣是‘妻’,就不一樣了。
果然,瞿齊臉色微緩。
能自我調侃,不見半點卑微憤恨,面前年輕人別的不說,性格一定闊朗。
“原來是謝二公子,請坐。”瞿齊拱手相迎,并親自添茶。
謝庭月掀袍坐下,聞到茶香:“咦,竟不是雀舌?”
瞿齊不明所以。
謝庭月:“聽聞瞿老板最喜雀舌——”
瞿齊微怔,他什麽時候喜歡雀舌了?
謝庭月也愣住,立刻反應過來,說錯話了。
上輩子那僅有一次的相處裏,他記得很清楚,瞿齊喜歡雀舌,非此茶不入口,怎麽——
又一想,江山易改本性難移,說的是性格,而非習慣。人的習慣喜好是會變的,遇到某件事情,到了某個節點,也許突然就變了,他了解的是後來的有過更多經歷的瞿齊,并非現在的。
瞿齊一怔後,并沒有太驚訝,外面打聽他喜好的人很多,到手的信息不一定正确:“看來——”他微微笑着,聲音裏有些許調侃,“謝二公子被人坑了,情報有誤。”
謝庭月沒有難堪尴尬,跟着潇灑一笑:“讓瞿老板看笑話了。不過此情此景,能讓您笑得出來,是我的榮幸,希望我接下來的建議,能讓您笑的更大聲……”
……
秦平豎着耳朵聽隔壁動靜,聽到某句一臉呆滞:“瞿老板喜歡雀舌?不是主子您喜歡麽?”
他會武,五官超絕,楚暮卻不是,手上一頓,肅容道:“夫人說的?”
秦平點了點頭:“大約記錯了,一時着急說串了?”
楚暮搖了搖頭,指尖輕撚,修眉微凜,神色可見的變化,似乎有些緊張。
秦平不懂,這有什麽好緊張的?外頭競價才精彩!這都漲到三千兩了!瘋了吧!
就在這個時候,競價突然停止,全場安靜,臺上司儀落錘:“四千兩,恭喜禾老板獲得藍盈草!”
衆人恭喜聲中,禾元奇站起身,滿面紅光拱手朝四周致敬,一邊得意,一邊還不忘低聲與身邊長随說話,小聲叮囑。
叮囑什麽,大家都猜得到。
這麽大價格買下的藍盈草,太金貴,之後還要送人,必然得好好保管,細細盯着,不能丢啊!
秦平濃眉皺起,又想咬手指甲了:“主子,藍盈草歸了禾元奇,怕是會看的很緊——”
有心人下不了手怎麽辦?
楚暮眯眼,慢條斯理:“暖閣外坐了許多‘貴人’。”
秦平點點頭,一腦袋問號。
是有很多有錢的婦人,所以呢?
楚暮:“是時候買東西了。”
秦平拳砸掌心:“對啊!讓場子熱起來,鬧起來,不就有機可趁了!小的立刻就去安排!”
嗖一聲,秦平身形跟條滑溜的魚一樣,順着窗子就溜下去了,速度快,腳步輕,根本沒有人察覺。
……
謝庭月這邊正在向瞿齊推銷自家布料:“……叫藍盈布,柔軟順滑,色彩明亮,制成衣裙尤其襯人,走動間似有流光繞身,市面上絕無僅有,夫人一定喜歡。實不相瞞,我帶了一套到這裏,若能得您青眼……”
話題剛剛進行到一半,外面一片喧嘩,有貴人入場了!
瞿夫人和公主奶娘季夫人到了!
瞿夫人不用說,是瞿齊的妻子,名門望族出身,人脈寬度廣度相當可怕,公主奶娘季夫人就更不得了了!
本朝只有一位公主,封號長寧,是今上胞妹,榮寵有加。季夫人是長寧公主奶娘,太後去的早,長寧公主幾乎是被今上與奶娘一手帶大,記恩圖報,給季夫人的兒子族人找好先生教書,各種幫襯,使其官途順遂,後又憐季夫人年紀漸長,放了出府。
季夫人不放心公主,還是回了公主府,盡心伺候,每月只回家兩次看一看。主仆相得,情分不改,遂季夫人地位與尋常下人不一樣,走出來個個尊敬,明明夫家姓王,大家也喚她自己的姓氏,稱為季夫人,沒有叫季氏或王夫人。
季夫人走進場內,笑容慈祥:“年紀大了,眼睛耳朵都不好使,在外面怎麽都不真切,就想進來看看,又擔心壞了規矩擾你們清靜——”
“不礙的不礙的,夫人盡管來看!”
“夫人肯來,是我等榮幸,何來打擾一說!”
“來人——給夫人前排看座!”
立刻有人興奮跑着,親自給兩位貴人看座。
現場一片沸騰。
瞿齊站起來,理了理衣襟,朝謝庭月微笑:“既然是好東西,不若讓內人親自一觀,看她喜不喜歡?”
謝庭月側身引路,笑容明亮:“正有此意!瞿老板請——”
雖不知為何兩位貴婦突然而至,但攻略正主,效果自然來的更好!
謝庭月視線滑過興奮衆人,眼梢眯起,這次機會他絕不會退讓,勢在必得!
隔壁包廂。
秦平:“主子,夫人下樓了。”
楚暮已經看到了,視線随着謝庭月背影游走,眸底有明潤微笑:“嗯。”
不知為何,秦平感覺自家主子好像松了口氣?
但這不重要,重要的是,盯緊藍盈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