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揭你臉皮

但凡事涉桃色, 都特別吸人眼球。腦子轉得快的人已經腦補出一萬種可能性,個個尺度刺激。

路離也意識到, 他怕是被人算計了。

他不傻,看到現場的謝茹,再加之前楚暮的提醒, 該有的聯想猜測都會有, 但眼下他直接面對的是一群人, 而不是一個, 所以是別人計劃發生了意外, 還是被破解了?

路離眼梢蕩起微波,最好不是後者。

他提醒自己,謝茹太聰明,千萬不能被她纏上。

“倒是不知諸位在此聚會, 在下唐突, 冒犯了。”

他笑臉迎人, 君子端雅,試圖淡化這個場景,如果別人願意給他面子,氣氛這麽過去, 他就可以順勢告辭了。

可惜, 別人不願意給面子。

孫氏微笑:“路公子一直在我家大少爺那裏,不知玩的可好?大少爺朋友不多, 路公子這樣的更為難得, 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又是欣慰, 又是心疼,心疼他,也心疼你——我在這裏替楚家人,多謝你照顧了。”

說着話,孫氏要福身行禮。

她是長輩,路離哪裏肯受,趕緊側身避過:“二夫人言重,我同楚暮談得來,相交為友,沒有誰照顧誰一說。”

“那邊下人不多,沒怠慢吧?”到這裏,孫氏終于說到重點。

她問的是路離,她身後丫鬟卻站出來搶答了:“回二太太,奴婢們不敢怠慢路公子,之前在暖閣時,謝姑娘也去了的,說是幫哥哥忙,看看需不需照顧。”

“哦?是麽?”孫氏言笑晏晏,看向謝茹,“謝家妹妹溫婉心善嘴又甜,若是當時在那裏幫忙招呼路公子,我倒是放心很多。”

謝茹結果立刻就明白了,原來是這個人要害她。

所以問題一定來自謝庭月那賤人!

肯定是他做的不好,惹得妯娌不開心,別人不好算計他,就拉她這個妹妹下水!

賤人賤人賤人!

她用力掐了下手指,瞬間逼得眼眶通紅,要哭不哭。

孫氏心內冷笑,心虛了吧!

害怕了吧!

聰明的看得出來這是出戲,想的沒那麽多的就發言關心了:“謝姑娘,你這是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……”謝茹擦了把臉,故作堅強,“我家雖門第不如楚家,可哥哥是男嗣,嫁過來也是需要勇氣的。成親當日楚大公子親迎,我們一家頓時放了心,以為楚家會待哥哥很好,今日我來,方才想着不要躲懶,好歹幫哥哥一些,讓大家更覺得哥哥好,沒想到楚家一直都在嫌棄哥哥……”

別人聽不懂:“這話怎麽說的?”

謝茹幹脆捂了臉:“若不是嫌棄哥哥,為何一直這般誇路公子?楚大公子已經娶了我哥哥,二太太不提,只說大公子與別的男人交好,左一句欣慰右一句心疼,是在指責誰呢?”

衆人愣住了。

難道楚家一直相中的都是路離麽?那不是想的美!路離什麽人,大好的資質,大好的前程,為什麽不娶媳婦,折辱自己給你們家當男妻?

不對,沒聽說過楚暮和路離有事啊……

這二人相交多年,圈子裏的人都知道,要真是有感情,怎麽可能一直相安無事,随便對方定親娶親?

是了,婚姻大事,父母之言,兩個人會成親,并不因為是自己喜歡,而是父母喜歡。

楚暮和路離沒事,架不住楚家會多想麽!

可你想能不能想點別的,這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,不是讨嫌嗎?還被個小姑娘揭穿了,丢不丢人!

謝茹她們之前大多不認識,可之前一番表現,所有人都看在眼裏,覺得這小姑娘懂事,嘴甜,還會來事,要不是被逼到一定份上,怎麽會敢這麽說話?

瞧瞧人小姑娘現在手指還在顫抖呢!

孫氏就愣住了。

她何曾有過這個意思!

這賤蹄子陰她!

衆人看不到的地方,謝茹悄悄看了眼孫氏,眸底哪有什麽可憐無助,滿滿都是挑釁!

你想誣賴我,我也可以誣賴你,端看話怎麽說,往哪個方向說,真真假假,大家就願意相信,她有什麽辦法?

怎麽樣,好玩嗎?我陪你到底!

她篤定這話不會給路離帶來什麽不好的後果,說的也很放心,路離卻皺了眉。

這小姑娘,心太毒!

謝茹把路離視為目标,自然随時關注,見路離表情不對,心道不好,許是自己想錯了……對方竟真的在意這種話?

可事到如今,說過的話不能收回,只能不再繼續,接下來再想辦法找機會試探,改變觀感。

怎麽轉移視線呢?

用生不如用熟。

謝茹再次看向楊初藍:“呀流血了,一定是剛剛擦的太用力了!”

她再次熱心幫忙,全然不顧‘異味’,把自己帕子壓了上去——

楊初藍:……

她已經悄悄走好遠了,就不能放過麽!

“我自己來……自己就好……”

謝茹本就是表演,真心裏是覺得楊初藍那個瘡有些惡心的,楊初藍的丫鬟接了手,她也就沒再繼續,快速瞟了孫氏一眼。

之前一番對抗,你沒贏,還想——或者說,還敢來第二回 麽?

孫氏皺眉,有些打退堂鼓。

沒有抓個現行,沒有任何證據,一再風捉影糾纏只會風度盡失,讓人瞧不起。

她知道不能再繼續,但又确實不甘心,怎麽辦呢?

丢人是肯定的了,不找回點面子,她怎麽見人?

孫氏視線放到了楊初藍身上。

楊家沒什麽背景,欺負得起,小姑娘身上也的确長了瘡,觀之不雅,說兩句怎麽了?

她找到了撒氣筒,看向楊初藍:“若身體有疾,不願意走動,可以不用強迫自己非得參加小宴,自己難受,別人也陪着你難受,何苦來哉?”

這話是幾乎指着她鼻子罵了,楊初藍這次是真哭了,眼淚啪嗒啪嗒的掉,忍都忍不住。

現場頓時安靜,場面非常難看。

衆人心內唏噓,覺得楊家小姑娘真倒黴。

但又關自己什麽事呢?

“二嬸這話說的就不對了,我們楚家宴客,大門敞開,每一位來的都是貴客,別人肯賞臉,是我們的榮幸!”

謝庭月腳步匆匆走近,視線鋒刃一樣刮過現場衆人,尤其謝茹和孫氏,遞出手裏的帕子,給了楊初藍:“哭了就不漂亮了,外面上了新制的點心,你想不想試試?”

他真的很讨厭長輩強權壓制,心情不好拿小輩當出氣筒。只要她們一生氣,小輩做什麽都是錯,比如今天,楊初藍來了,孫氏刺她不雅,說該好好關在屋裏別出來丢人現眼,可楊初藍要沒來,她更有挑眼的地方,小傷而已,連病都不算,怎麽走不動來不了?瞧不起她們家麽?

衆人盯着謝庭月給楊初藍的帕子,目光陡然火熱。

是藍盈布!

藍盈布做的帕子,如今有市無價,也只有楚家有,謝二這個東家敢送!

本次梅宴,他已經大方放話,與會夫人會送,但肯定不是都送,有些地位低的就夠不着,何況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?

這楊初藍只是哭了哭,就得了一塊藍盈布,還用來擦眼淚!

浪費啊!浪費!

在塊衆夫人們的心痛的不行。

楊初藍雖年紀小,也知道藍盈布是什麽,家裏的娘跟她念過很多回了,怎會不清楚其份量?

“不用,這個太貴重……”她紅着臉送回來。

謝庭月就笑了:“讓你受委屈,是主人家的不對,我招待不周,在這裏跟你道歉了。你不收,就是不原諒我了?”

楊初藍哪敢說不,紅着臉怔在那裏,拿回去也不是,送上前也不敢。

“唐突了。”

謝庭月往前一步,看着楊初藍脖頸,仔細觀察了觀察那塊瘡。

面積不大,也并不特別難看,顏色淡粉,有少許液體滲出,就像是一個水泡破了,留下的樣子。只一個,周圍沒有別的,應該不具有傳染性,只是難好。

上輩子他中了奇毒,身體不好,無解,只能拖着一天是一天,枯坐無聊,他看了很多醫書,與跟不同丈夫有過交流,楊初藍身上這種……好像聽說過。

“我記得有一種特制的蘆荟膏,對這種傷很管用,回頭我尋尋,讓人給你送去。”

楊初藍習慣和人保持距離,尤其男子,謝庭月越親切,她越不敢靠近,下意識往後躲:“你站遠些,很……難聞的。”

小姑娘很暖,謝庭月更心疼了。

“是麽?我怎麽沒聞到?”

他微笑柔韌道:“你放心,都會好的。你現在覺得難堪,難看,等它好了,你再回頭來看,自己都會笑。大家都是人,成長過程中誰沒點丢人的事?比如我小時候調皮,不願意好好走路,結果當着所有人摔了個大馬趴,把牙給摔斷了,到現在還是有些人嘴裏調侃的笑話……有時大家也不是真的在笑話你,只是好奇,忍不住。你不把它當笑話,就不是笑話了。”

他話音輕緩,如清泉流水,安靜了歲月。

楊初藍真心感激,屈身行了個福禮:“多謝謝公子——”

謝庭月:“好了,回去歇一會兒,點心很好吃的。下回下了帖子,你可不要有顧慮,一定再來,不來我可是會不高興的,嗯?”

他真是為這些小崽子們的身心健康操碎了心。

楊初藍臉紅紅的走了。

旁觀衆人……自然也一個接一個,告辭離開。

一邊走,還一邊打眼色。

看明白了?

強中自有強中手,手段一個比一個更高竿!

但最強,最值得人們稱道的,除了謝庭月,不會有別人!

圓緩了局面,保住了自家顏面,厲害啊。

接下來怕是要秋後算帳了,也不知道這一回是妹妹倒黴,還是二嬸倒黴?

可惜看不到了……

人家也根本意思沒讓她們看。

現場重新安靜下來,謝庭月收了笑,轉頭看謝茹:“你是不是以為世上除了你,都是傻子?”

謝茹一怔。

謝庭月又看向孫氏:“是楚暮太溫柔太軟,還是我看起來太好欺負?”

孫氏惱怒:“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态度麽!”

謝茹眼紅紅,似是十分委屈:“二哥哥是不是誤會什麽了,我沒做什麽的,一直都很……”

“別叫我哥,我不是你哥,你哥在書院讀書呢,”謝庭月冷笑,“把這裏當成選夫舞臺,所有人都是你的工具,只要小心一點,就可以為所欲為,別人誰都看不破,嗯?”

謝茹抿着唇,沒說話。

謝庭月往前一步:“眼界這麽小,跟你娘學的?”

謝茹眼瞳一縮,有怒意劃過,只片刻就恢複了,繼續委屈:“二哥哥說什麽呢,我聽不懂……”

“我說——”謝庭月靠近,字字如刀,“若你端儀淑善,品行高貴,別人會發自內心喜歡,就算自己是那天上月,也會彎下身捧你,心甘情願捧你;若你無德無心,只會算計,別人就算不是那天上月,也會讓你踮着腳都夠不着!”

相當于直接戳破,紮心了。

謝茹到底年紀還輕,還要臉,哪受得了這個?

“你以為你找到的就是天上月麽?你樣樣都不如我,憑什麽就認為我不行?”

謝庭月笑:“你這話算說對了,我找到的,就是天上月,你羨慕都羨慕不來。”

一邊的路離秦平齊齊撫額。

路離:行了行了知道你們恩愛了。

秦平:完了主子今晚又該開心的睡不着覺了。

楚暮安靜坐在輪椅上,身後一枝梅花綻放,正好映在他側臉,明明冬日寒涼,他的笑卻似春光明媚,溫煦暖暖,像是很滿足很滿足,一顆心都脹滿了,又好像還不夠還不夠,還想要更多。

謝茹還要跟謝庭月吵架,謝庭月四個字就阻止了她:“你看那邊。”

謝茹看一眼,整個人愣住,渾身發抖。

因為那邊路離和楚暮在一起,同她微笑點頭。

她怎麽忘了!

她要勾引路離來着!為此做好了計劃,開始了行動,結果被人算計,又被謝庭月引着說話,竟然大聲吵鬧,失了淑女儀态!

最關鍵的是,路離聽到看到了一切,現在大概是不會相信她了,這條路基本已斷!

她踉跄後退,感覺臉皮火辣辣的疼,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。

謝庭月冷面:“你想踩着人往上爬,可以,但打我的主意,不行!你和你娘都給我記清楚了,不惹我,不惹星兒,你們搞什麽事我不管,随便你們玩,一旦影響到我,我今天可以扒皮踩你的臉,明天就可以要你的命。”

謝茹驚恐:“你敢……”

“我說到做到,”謝庭月陰笑,“勸你不要随便試。”

謝茹今天作妖,罪不至死,官府定刑也要危害程度,他沒法說服自己弄死這個繼妹。當然小小年紀心思就這麽深,日後必得好好提防。

也還好她年紀尚小,覺得自己應該被所有人疼愛,是最要臉的時候,面子比天大。要不是要臉,也不會處處矜持處處顧及,想要圓滿,當面戳破心思,還被路離看到,對她來說相當難堪,會讓她方寸大亂,她會狠狠記住這一次,知道害怕。

謝庭月冷笑,很好。最好吓的不敢再來惹他。

“我不是……我沒有……這一切都不是我想做的……”

謝茹意識到路離在側,已經慌了神,明明知道事實已不可改,還是下意識想辦法給自己開脫。

謝庭月相當體貼:“所以是別人教你的?”

謝茹立刻點頭。

謝庭月:“誰?爹?”

謝茹……淺淺點了點頭。

“我看都是林氏那蠢婦教的!”遠處謝良備大步邁近。

謝茹面色驚恐。

謝庭月貼心解釋:“這邊出事,我就讓人去請爹了。”

謝良備十分不開心。

他在外頭享受別人拍馬屁,各種爽各種痛快,簡直到達了人生巅峰,二兒子就是争氣!結果有人過來傳話,女兒作妖了?

在他心裏,他的事最重要,誰敢打斷就是錯,當即氣得要噴火,所有怒氣直往謝茹身上來,準備要好好教訓一頓。結果他聽到了什麽?

女兒說壞事是有人教她幹的?

當然不能是他!

他從來只會做對的事,錯事都是別人的錯!

謝茹想甩鍋給他顯然不可能,他順手就丢給了林氏。

“我看禁足的懲罰還是太輕!本打算過年讓她出來露個臉,現在看,關着都不老實,放出來更不能老實了!”

謝良備準備将禁足時間拉長。

謝茹這回是真哭了:“爹我錯了,你別生娘的氣,放娘出來吧……”

謝良備狠狠拽住她的手腕:“別在這丢人了,跟我回家!”

他好不了,這些拖後腿的一個也好不了!

謝庭月抄着袖子,微笑相送。

心裏卻涼得很。

這樣的爹,還有誰家有?

還好從來沒抱有過希望,自也會不失望。

謝茹要臉,二嬸就不會了。

人長到一個年紀,臉什麽的,就是那麽回事,實在的是到手的利益。地位高,姿态足了,就算當年做過多麽不要臉的事,也可以包裝成‘韓信能受□□之辱’,指着她們鼻子罵不要臉,委實沒什麽用。

謝庭月就笑,真心誠意:“二嬸要是對我有意見,何不直言?說實話,這中饋我能做,但志不在此,交還與你可好?”

“不好!”

旁邊傳來重重敲拐杖的聲音,老太太李氏到了。

孫氏心下咯噔一聲,趕忙迎過去:“娘,這外頭冷,您怎麽出來了?”

謝庭月拱手行了個禮,看向楚暮。

楚暮笑着沖他眨了眨眼。

還是單眼眨,讓人心尖一麻,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。

楚暮在告訴他,他可以請謝良備,他就可以請老太太。

這局,總要有個收尾的人不是麽?

老太太目光如刀一般刮過孫氏,聲音很沉:“黃媽媽都招了。”

不用說別的,只這六個字,孫氏就知道自己完了。

不管招了多少,她都完了!

同類推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