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該死的心動
謝庭日萬萬沒想到會遭遇到今日狀況。
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英雄, 很多事可以做到, 也應該去做, 但家裏太平和, 總是沒有他發揮的空間。
母親溫柔賢惠,妹妹體貼可愛,父親有些過于嚴肅, 顯得不慈,但一家之主不應該就是這個樣子?男人沒點脾氣算什麽男人?他一邊有些小小的叛逆, 覺得若是自己一定會比父親做得更好,一邊認可父親的表現, 覺得一切就應該是這樣子。
至于小弟謝庭星, 年紀還小,突然面對家庭變化有反抗心理, 他能理解, 調皮搗蛋也沒關系, 大家處久了會處出感情來。
可惜他學業繁忙,母親為督促他上進有出息,替他求了有名師坐鎮的書院,離家甚遠, 來回一趟不容易,很多打算來不及做, 但他仍然相信, 未來很長, 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, 去掌控。
而謝庭月,是家裏唯一的異數。
他已成年,在前頭嫡妻教養下長大,不接受帶着孩子進門的林氏,各種反抗挑釁,一點也不讨喜。
作為林氏的兒子,謝庭日看了太多母親的眼淚,聽了太多母親無奈的勸誡,但他能怎樣,還能殺了謝庭月不成?只能勸母親好好相處。
母親那麽好,那麽溫柔,日子長了,總會守得雲開見月明。
可誰知母親不知做了多少努力,這謝庭月就是教不會,處不熟!
遠處傳來春雷悶響,陰雲翻滾,綿密小雨又淅瀝瀝下了起來。
謝庭日覺得,這陰雨天就像他此刻的心情,陰郁,難堪,煩躁。
謝庭月一句清脆響亮的‘不’,幾乎掀起了他內心所有怨忿!
“謝庭月,你敢再說一遍!”謝庭日聲色俱厲,指着身邊的位置,“你給我滾過來!”
謝庭月仍然堅定的回:“不。”
不過這次他多了一個看謝庭日腳下的動作,給出了一個十分誠懇的理由:“太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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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庭日低頭看了看腳下。
确實……很是泥濘,他的鞋子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。
但他怎麽感覺這句話都有點不對,就像不是單單說這個地方,還攻擊了他這個人。
髒!
謝庭日氣得跳腳,指着謝庭月的鼻子罵:“堂堂七尺男兒,不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,不知君子德行正身操守,你的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麽!敢在兄長面前如此放肆,誰給你的膽子!名聲還想不想要了? ”
謝庭月看着暴怒的謝庭日,一度感覺很神奇。怪不得林氏把兒子護得死緊,從不讓謝庭日上前參與鬥争,是怕壞事丢人吧?
那麽聰明狠辣的人,生養出這麽個兒子,可真是遺憾。
思緒轉動中,謝庭月看向謝庭日的眼神漸漸憐憫,總感覺……這人未來一片霧霾,并非自己本身原因,他怕是會被那‘多思多慮’,‘做一切全部是為了兒子’的多事娘給毀了。
在側圍觀的蕭家族人也一臉迷茫,這不是……我們蕭家族裏的事麽?怎麽變成別人家兄弟內讧幹架了?
柔姑娘也小嘴微張,連嘤嘤哭都忘了,一臉不可思議。
那邊謝庭日見謝庭月不還嘴,以為是對方怕了,氣勢更足:“以為嫁了人就萬事大吉,仗着楚家看重,我們就收拾不了你了?我告訴你想都別想,為兄現在就替父親教訓你——”
他一邊罵,還一邊氣勢洶洶的撸袖子。
謝庭月還沒任何反應,楚暮就懂了。
只見他微微一笑,擡手打了個響指,示意秦平上前。
秦平向來懂主子心意,尤其護夫人的時候,當下就很懂的叉起手,‘啪啪啪啪啪’——按的關節直響,配上氣勢足足的步态,打手架式再明顯不過。
謝庭日立刻止住腳步,臉色漲紅,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,聲息全無,連喘氣都不會了。
所有人注視下,這位上一刻還氣勢洶洶要教訓人的兄長,下一刻就突然停住,捂着臉後退,一直退到最後方,被人群牢牢擋住。
所有人:……
更迷茫了。
這位是人來瘋還是癔症了?
別人還沒動呢,他就捂着臉裝臉疼了,是篤定別人會打臉麽?
關鍵你不是特牛氣,特理直氣壯?這麽退了,臉呢?
大家開始‘噓’的起哄。
謝庭日怕挨揍,縮在後邊裝死,怎麽都沒冒頭。
別人不知道,他可是切身體會過的,那個楚暮真敢不敬大舅兄!那個秦平真的揍人特別疼!
蕭雲峰就不一樣了,聽到楚家兩個字,瞬間愣住。
謝庭月一直留意觀察蕭雲峰,對方表情變化雖只有一瞬,還是被他捕捉到了——
看來,對方對楚這個姓氏很敏感,絕不會沒半點預料,毫不知情。
“抱歉,打擾了,”謝庭月大大方方的上前自我介紹,“我姓謝,家中行二,名庭月,這位是我夫君,京城楚家大少爺,楚暮。”
楚暮儀态端方,微笑着打招呼:“初來乍到,冒昧叨擾,還望見諒。”
“蕭雲峰,忝為蕭氏家主。”蕭雲峰颌首,目光迅速在楚暮和謝庭月身上轉了一圈。
有觀察,也有斟酌思考。
甚至還有緊繃,提防。
謝庭月于是更加相信,對方心有思量。但他并不在意,既然心中有計劃,照着來就是了。
他往前一步,站姿端雅,眉目清隽,一派自信安然:“其實在我看來,你們的争吵十分不必要,很好解決。”
一邊的蕭溫書頓時急了:“你又是哪棵蔥!我蕭家的事,輪不到外人插嘴!”
他不急不行啊,這人一站出來就向着蕭雲峰說話,定然是要幫蕭雲峰打壓他!
柔姑娘嬌嬌怯怯的拉了把蕭溫書袖子:“氣大傷身,表哥莫要氣憤,今日這事,總歸是有說法的……”
謝庭月視線滑過柔姑娘,笑得格外有深意:“今天想要說話的外人,好像并不少呢。”
蕭溫書登時臉紅,怪柔姑娘拆了他的臺,甩開柔姑娘的手:“退到一邊去!這裏哪有你說話的地方!”
柔姑娘是個嬌弱的,遇到這種情況,可不就得嘤嘤嘤哭?
可惜謝庭日怕挨揍,剛剛已經退到最後面去了,沒辦法再做護花使者。
蕭雲峰很直白,沖謝庭月拱了拱手:“謝兄有何見解,不妨直言。”
“我方才聽了一耳朵,你二人争吵是為‘轉移蠶種’的必要性,家主擔心天時有異,恐有災禍,力主轉移,蠶種現今的擁有者蕭公子認為家主杞人憂天,這個可能性很小,不同意轉移,可是如此?”
蕭溫書點頭:“沒錯!”
謝庭月繼續:“蠶種嬌貴,轉移必定有所折損,這一點家主心中了然,而不轉移,遇到天災全部覆滅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,蕭公子可承認?”
蕭雲峰颌首:“沒錯,轉移必有折損。”
蕭溫書也點了頭:“确有遇災全部覆滅的可能,但這可能性非常小!”
“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,”謝庭月微笑着制止了對方的激動,“這蠶種養出來,最後是要賣的吧?”
蕭溫書感覺這問題問的奇怪:“不賣留着做甚?生小的麽!”
謝庭月攤手:“所以這個問題很好解決,現在賣了啊。”
蕭溫書瞪眼:“現在賣?”
謝庭月:“你二人堅定自己的判斷,對風險估計方向完全相反,但對風險的存在是認可的,既然如此,為什麽不用大家都喜歡的方式解決,把這風險重新分配?”
《大國經濟》裏有講到一個概念——期貨。
但凡做生意,都要承擔一定的風險,有些人不喜歡這種風險,是為風險厭惡型,有些人喜歡這種風險,是為風險偏好型,不同的性格特點,做生意時的選擇全然不同。
而買賣這種期貨,本身并不能減少風險,只是把風險重新分配了,風險厭惡的,寧可損失一點,也要現在盡量保本,換取安穩,風險偏好的,看好未來走勢,贏就是大贏,輸就是大輸,但兩種人都樂在其中,不存在誰一定對誰一定錯,誰比誰高貴,誰比誰聰明。
今次蕭雲峰和蕭溫書的争吵跟書裏的期貨不是一回事,但有相似之處,謝庭月索性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。
“資産的現值,是你對這份資産收入預期的折現和,蕭公子認可風險的存在性,價格自不可訂的太高,家主認為合理,日後定有升值空間,便可買下,當場交易,這蠶種歸了家主,轉移還是如何,自然全憑家主做主。而蠶種在折扣之後,未來收益如何,是漲是跌,也由家主一力承擔,蕭公子無權過問。”
謝庭月的話說完,現場陡然安靜。
蕭溫書想了想,覺得現在賣了也不虧。養蠶是個精細活,需得投入很多精力,他念書事忙,很多事無法親自督促照顧,不讓轉移,除了跟蕭雲峰作對,還有一點就是他懶,覺得對方杞人憂天,但對天時的改變,也是有點憂心的。
現在賣,立刻就能拿到現銀,還不用自己下本錢下心思等收成,折損全部蕭雲峰受着,有何不可?
而且他也擔心自己杠的太厲害,對方直接行使族長權利,強行壓制。
怎麽想,這法子都不錯。
蕭雲峰更是沒意見,他手裏不缺這點錢,而且天時有變,會造成折損,也會帶來特殊機遇,今年蠶絲價格必定高漲。身為一族之長,地位穩固,蕭溫書這點挑釁他完全沒看在眼裏,但不管又不行,這才略煩惱,對方要真決定賣,正好解決了。
“行,我賣了!”蕭溫書思考半晌,給出個價格。
蕭雲峰也未為難,當下就應了,但是銀錢——“我要分期付。”
首款尾款二月結一次,加起來跨越了整個蠶種成長期。
蕭溫書有些不願意,但蕭雲峰說可以立契紙,白紙黑字寫清楚,這才應了。
蕭雲峰這行為,謝庭月也看明白了,還是想護着族人,擔心銀子全付蕭溫書都花了,替他斂着點。
二人當場交易,至于蠶種麽——則是立刻被蕭雲峰的人着手轉移。
鬧翻天的吵架,就在這平靜氣氛中,越漸勢大的雨水裏,安靜結束了。
蕭雲峰看向謝庭月的目光不一樣了。
僅僅一個照面,幾句話,對方向他展示的睿智和格局,手段和為人,相當驚豔!
難得別人還很誠懇,相處間令人如沐春風。
此人可交!
圍觀衆人都有些緩不過神來,目光齊齊打量謝庭月,這位公子到底是什麽人!好生厲害!
楚暮微微揚着下巴,驕傲的不行,好像衆人稱贊的目标是他一樣。
他的夫人在這一刻,好像會發光!
秦平已經打起了紙傘。
朦胧的青竹色中,楚暮想起以前謝庭月說過的話。
世間感情難得,溫暖高貴,錢很冰冷,很無情,但有些時候談錢比談感情有用多了,太多太多事,用交易促成,反而不會傷感情。
夫人的思路和行事,性格和觀點,
永遠都那麽可愛,坦率,驚豔,讓人……該死的心動!
“精彩!”
遠處一個女子身影走近,帶着真心的鼓掌和愉悅的笑容:“謝家公子真是好人才!”
謝庭月側首,看到一個容貌妍麗的女子,一身火紅的石榴裙,梳着婦人髻,風華正茂,姿态翩遷,漂亮的眸子裏滿是驚豔和贊賞。
至于這驚豔和贊賞是沖誰來的,不言而喻。
謝庭月甚至感受到對方灼灼目光下的興致,那是跟普通人不一樣的味道,上一次看到這種眼神,還是在戚文海身上。
這是有同樣經歷興趣的味道,這個女子,定也對商事有不凡見解!
“抱歉,我來晚了,但好像沒什麽問題?”
女子對謝庭月只驚豔了一瞬,就變成了溫柔如水的小女人,目光不離蕭雲峰。
“嗯。”蕭雲峰還是話不多,目光觸及她時,卻明顯變的柔軟了。
二人沒更多的交流,沒更多的親密舉動,但二人相處時的綿綿眼神,旖旎氣氛,距離感,融洽感,比真正的親密動作更給人親密感。
瞎子也能看得出來,這二人伉俪情深,夫妻情濃,粘乎的緊。
這女子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。
杭清奚,蕭雲峰的夫人。
謝庭月一時不知道眼睛往哪裏放,明明對方沒有什麽親密動作,他就覺得甜的過了頭,無法控制的臉紅。
掌心一熱,楚暮的手握了過來。
“好羨慕。”
這只手的觸感無比真實,指甲還輕輕在自己掌心刮了刮。
謝庭月臉更紅。
楚暮:“明明我們也可以的。”
聲音帶着幽怨。
謝庭月橫眼兇他:“閉嘴!不準再說了!”
他們這邊兩個人在說笑話,那邊杭清奚也在和蕭雲峰耳語:“……我同這位謝公子做着一樣的事,卻不如他總結的這麽好,真是好聰明通透的人……”
蕭雲峰點頭:“是可交之人。”
蕭溫書在鬧事時,不覺得尴尬,十分理直氣壯,眼下事情解決,錢也拿到了,反倒有些局促,離開的腳步有些猶豫。
柔姑娘跟着他,一時蹙眉,一時咬唇,真是好不嬌弱。
人群散開,謝庭日露出身形,慢慢墜在了柔姑娘身後。
杭清奚看的可笑:“我來晚了一步,好在事情已經解決,以後你好自為之,莫要耳根子軟,再行差踏錯。人的耐心是有限的,沒有誰會像你娘一樣一輩子圍着你轉,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你收拾爛攤子。”
話音最後,眼神落在柔姑娘和謝庭日身上轉了一圈,什麽意思,再明顯不過。
柔姑娘要臉,咬着唇,眼淚就掉了下來:“夫人這是什麽話?明明是你們欺負我表哥,日後定會後悔的!”
杭清奚笑出聲:“到底誰會後悔,咱們走着瞧吧。”
現場很快散了個幹淨,雨勢也慢慢增大,杭清奚代夫君邀請謝庭月和楚暮去家中坐坐,謝庭月和楚暮自然應了,這次來目的也本就是這個。
杭清奚很熱情,招呼下人安排房間,準備熱水給二人洗漱,還迅速叫人做一桌好菜。蕭雲峰則出去片刻,我把剩餘的事安排清楚,這才回家待客。
雨,越來越大了。
謝庭月和楚暮收拾清爽,走到蕭家待客花廳時,廊外雨幕如注,連視野都模糊了。
席開一桌,酒菜熱湯皆有,幾人自是先寒暄一番,說南道北,順便填飽肚子,加深彼此熟悉,氣氛融融。
飯畢,上了茶點,方才試探着往正題上繞。
楚暮扮演安靜優雅的病人,話不多,只是很粘夫人,時不時要看一眼,謝庭月則比較直接,捏着手中茶盞,直接入了正題:“我猜——蕭家主大約能猜到我來意。”
蕭雲峰是個爽快人,颌首:“嗯。”但他有個疑問,“祖輩的事,你們知道多少?”
謝庭月和楚暮對視一眼,十分誠懇的搖了搖頭:“說實話,一點也不知道。”
蕭雲峰頓了頓,垂眸:“那就難辦了。”
話皆,房間安靜,氣氛眼看也尴尬起來。
女主人杭清奚親手執壺為大家添茶,笑容和身上石榴裙一樣熱情:“我們這窮鄉僻壤的,對京城貴客也着實不了解呢,近來有種藍盈布在京中極為流行,極為難買,二位在京城居住,可有門路?”
謝庭月頓了一下,放下茶盞:“不敢有瞞,這藍盈布,正是我的産業。”
“謝公子厲害啊!”杭清奚眼底發亮,“不知可考慮往外鋪貨?咱們這地方小,蘇杭可不小,而且小地方也有顆愛美的心不是?”
謝庭月微笑:“目前受限原料,産量一直未能上去,日後倒可以談。”
“那可千萬別忘了咱們!”
“自然。”
“楚大少好像身體不好,怕是受不得寒吧?”
“嗯,小心照顧,還是可以的。”
“我夫君走南闖北,大人物沒認識幾個,人面倒是廣,有幾位好丈夫着實不錯,若兩位不介意,我請他們來幫忙看個診?”
“如此多謝。”
……
杭清奚熱情,蕭雲峰穩重,說話間默契十足,謝庭月和楚暮感覺不到絲毫怠慢感。
但他們也知道,萍水相逢,交付信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,對方不會立刻竹筒倒豆子把話說清楚,尤其若真事關私鹽,可能會涉及到蕭家祖上不可往外道的秘事,對方多種試探是可以理解的。
對方如此仔細斟酌,其實也是重視的表現。
謝庭月和楚暮理解,幹脆不掖不藏,明明白白的亮給夫妻二人看。
對付小人,取之以智,相交君子,取之以直。
氣氛正在朝好的方向走,眼看将有質的提升,突然“轟隆隆——”,遠處傳來十分吓人的聲音。
不是雷。
遠處的雷,響起來一定悶,這聲音雖遠,卻很洪亮,地面仿佛都跟着震了一震。
不對!
有問題!
蕭雲峰立刻站起來:“我出去看看!”
結果剛走上庑廊,外面就有人影掠過來:“家主不好了!北邊的山塌了!”
整個蕭家宗族靠山而居,靠的就是北面和東面的山,山塌了還得了?別說整片房子屋舍,族人都得遭殃!
“先別急,”杭清奚提着裙子走出來,眉目肅婉,“仔細說說是怎麽回事?哪塌了?山腳還是山腰?具體哪個位置?怎麽塌的?”
報信的人吞了口口水:“山腰靠下,看起來是裏面溶洞被沖斷了,大水傾洩而出,現在就瘋狂往這邊灌呢,咱們這位置怕是要遭殃!”
蕭雲峰:“該轉移的東西都轉移好了沒有?”
“還好家主之前死令,重要東西這幾天都轉移了一份到高處。”報信人看向蕭雲峰的目光滿是欽佩,還好有族長的高瞻遠矚!
蕭雲峰:“立刻分隊,帶着所有族人往東山上走,不準帶任何家什,只求速度!”
“是!”
報信人走後,蕭雲峰眉頭仍皺,對着夫人:“你先跟着他們往山上走,我去外面看看,稍後就來。”
杭清奚摸着父君的臉:“你只管去,我……我沒事,定安安全全的等你來。”
看得出來,她十分擔心,也很不舍,但最後也是摸了摸蕭雲峰的臉,就不說話了。
蕭雲峰走後,她立刻讓人招呼聚攏下人們,大家一起離開!
可謝庭月和楚暮還在呢,她對家裏有人責任,必須得等,別人卻沒這個責任:“兩位——”
“夫人自忙,不必顧及我們,我們這就先離開了,後會有期!”
倒不是不想和對方患難與共,而是不好交淺言深,看到對方秘密可怎麽辦?讓人家防是不防?為了防你出事了怎麽辦?
謝庭月和楚暮帶的人不多,自認幫不上太多忙,不給對方添亂就好了。
至于躲避處麽,剛剛蕭雲峰也說了,東面山上。
杭清奚感激對方體貼,也有些慚愧家裏的事,趕緊派了幾個小夥子過來保護他們:“往東山上去,那裏有我們蕭家的祖居!”
謝庭月和楚暮以為自己準備好了,結果走到外面,看到了人間煉獄。